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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四人心满意足地从农家乐出来。言谢领着粟春雨去江一诚的车上拿书,汪栎、江一诚二人知情知趣,见缝插针地调侃了二人几句有异性没人性,便扬言心脏承受不了,要与他们“分道扬镳”。

言谢求之不得,笑骂一句“赶紧滚”,然后不等汽车发动,他和粟春雨倒先溜之大吉了。

书有十来本,重量不轻,粟春雨几次想从言谢手中接过来几本,减轻一点他的压力,却都没有成功,理由也很简单:“这种苦劳力的活,以后都交给我做,这是我做男朋友的义务。”

在这一点上,粟春雨发现,言谢似乎有点大男子主义倾向,但听上去莫名还挺令人开心的。

二人一路步行至21弄里的停车场——言谢的车这些天都被粟春雨停在一个大型停车场里,据说是看云台第二大停车场,收费,但是不贵,今天若不是要去接他,汽车大概还在停车场里蒙尘。

得知言谢退掉高铁票坐了江一诚的车回沅城,粟春雨索性把车开回看云台,停在了自家的停车位上——恰巧,粟宏的车这几天因为轮胎质量问题送去了修理厂维修。

她领着他一路到车前,打算先将他送走再自己把书搬回家,反正距离也不远,她应该能抱得动。言谢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正想建议她一部分书可以暂时放他车上,明天或者下次再拿,一道嘀嘀的喇叭声忽然响起。

粟春雨下意识地伸手挡住射来的车光,朦朦胧胧间看清了车牌号。她顿时暗暗叫糟。

言谢未发现异常,还以为是他们当了别人的道,本能地抽出一只手牵起粟春雨往自己的车旁让了让。

只见那车找了个空闲的车位停进去,没一会儿熄火后,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径直向他们走来。

言谢正奇怪,就听那人喊了一声“粟粟”。

粟春雨挣脱言谢牵着的手,与他拉开一点距离,尴尬地回应:“爸爸,你怎么在这儿?”

粟宏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到言谢身上,他和善的笑笑,意有所指:“修车厂通知我去取车,这不刚开回来就发现车位被占了。”

“爸,车是我停的。”粟春雨硬着头皮继续:“是言谢的车。”她心虚的没有向粟宏介绍言谢的身份。

言谢面上的情绪没有起伏,他抱着一摞书,朝粟宏微微鞠了一躬,礼貌地自我介绍:“叔叔,您好,我是言谢。”既然她暂时不想承认和自己的关系,那他就遂了她的意愿。

粟宏微笑颔首:“你好。都吃饭了没?要不要去家里坐坐?”

粟春雨立马阻止:“不用了,我们吃过了,他还有事忙,要先走。”说着,她连忙去推言谢,示意:“你不是还要回家安排工作嘛,快走吧。”

言谢心里不乐意,好不容易回沅城,自然想跟她多呆一会儿,可碍于与粟宏的见面太突然,自己和她的关系也没捅破,只好答应:“好。”

粟宏将他们暗戳戳的行为都看在了眼里,也不强求,冲言谢礼节性地点点头,道:“下次有空来家里玩。”

“那这些书就麻烦叔叔你了。”

“好。再见。”

送走言谢,粟宏重新将车停进自家车位。粟春雨等在一旁,思索着待会儿要怎么跟他解释言谢的身份。

谁料回家的路上,粟宏的注意力只盯在那一摞书上,并未询问她与言谢的关系,就好像真的只将对方当成了自家女儿的朋友一般。

粟春雨忐忑不安的想,莫非真的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她稍微放下心来,转念一想,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机会跟父母坦白言谢的存在,否则对言谢不公平。

她这样计划着,进了家门,漫不经心的和窝在沙发上的方菲打了声招呼,刚在沙发上坐下,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言谢发的微信消息。

这么快就到家了?她怀疑的点开消息,看完才知道原来他还在看云台。他问她,有没有被审问。

粟春雨心虚地瞄了一眼正在研究书本的夫妻二人,快速打字回复:【没呢。刚才吓死我啦!】

言谢:【我都没说什么,你还先被吓到了?】

言谢:【别担心,你想怎么说我都配合你。】

言谢:【要是你介意的话,下次我来接你的时候把车停远一点。】

粟春雨盯着这三条消息,心底猛然间涌出一股愧疚。他在他妈妈面前浑然不避讳自己的存在。反观她呢?没有名正言顺地将他介绍给爸爸就算了,还催促他赶紧离开,完全未曾考虑他的感受。即便这样,他依旧尊重自己,把决定权交给她,甘愿配合她所有的决定。

粟春雨觉得自己真是辜负了言谢的喜欢。

她抿了抿嘴唇,暗暗下定决心,反正她恋爱的事父母已经第一时间得知消息,不过是没见过言谢本人罢了。

“这些书都是日文原版书吗?”

“我也不懂这些,看起来好像是的。”

“哪来的?”

“买的吧。”

粟宏和方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言谢托汪栎从日本带回来的原版书籍,表情自然。

粟春雨定了片刻,默默收起手机。她突然无比严肃、认真地望向沙发上坐着的父母,宣布:“爸,刚才你碰到的那个男生,是我男朋友。”

粟宏的表情完全没有意外之色,倒是方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讶。她放下手里的书,笑意满满的揶揄:“哎呀,恭喜你呀宝贝女儿,终于正式跟你爸说实话了。”话落,起身坐到粟春雨的身边,环起双手八卦:“来,跟妈妈讲讲,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孩子能把我家粟粟的魂勾了去,我可得好好听听,不能让你被臭小子骗走了。”

“妈!”粟春雨哭笑不得。她知道,这话原来是粟宏说的,毕竟方菲女士在她跟言谢确定关系后的第二天就看出了端倪。

“害羞呢?”方菲笑笑,目光倏忽落到了丈夫身上,对他道:“对于你女儿恋爱的事,老粟同志,你作为父亲,有什么感言么?”

粟宏平静的目光从茶几上的一摞书上移开,他瞥了一眼神情严肃又格外紧张的女儿,心中有些无奈,又吃味。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笑言:“我能说什么?瞧你女儿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我要是敢不同意,她不得恨上我,怪我棒打鸳鸯?”说着,又状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只能说女大不中留呗。”

方菲失笑,伸手覆上粟春雨因过度紧绷而绞在一起的双手,温声鼓励:“你爸同意了,我就没有意见。”

粟春雨瞬间如释重负,真诚道谢:“谢谢爸爸妈妈。”

粟宏故意哼了一声,“便宜那臭小子了。”

方菲接话:“既然聊到那臭小子了,那不如说说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吧。”

夫妻俩左一个臭小子,右一个臭小子,叫的粟春雨只能在心底默默替言谢默哀。正入神,复又听到:

“外形还可以。叫什么,哦,言谢,对吧?”粟宏喃喃自语:“这么一说,怎么感觉名字有点熟悉?”

粟春雨:“……”果然,她爸在停车场的时候就看出猫腻了。亏她还在那里演了半天戏,原来是自我催眠的把戏呢。“原来你早看出来了,爸!”她不满地嚷道。

“就你们那点小动作,我眼尖着呢,还想诓……”

粟宏正得意,方菲蓦地打断他的话:“言谢是不是粟粟高考那年的省理科状元来着?”

原本方菲不见得会记得谁是粟春雨高考那年的省理科状元,十分巧合的是,当年的两个省状元都出自沅南,如此殊荣,学校自然要在宣传上大费周章,加上沅城经视频道和沅城日报等电视媒体的采访报道,她理所当然地就留下了印象。

听她如此一说,粟宏也找回了一点记忆,“是叫言谢吗?我就记得电视上放出的照片是一个挺英俊的小伙子来着。”他试图从当年的记忆里挖出两个言谢的相似之处,奈何记忆久远,他早就忘了当初的言谢长什么样。“他是吗,粟粟?”

粟春雨也相当意外她妈妈还记得言谢此等的光辉事迹,为了替言谢在父母面前拉拢到更多的好感,她连忙点头:“是,言谢就是我们当年高考的省理科状元。”

“那你眼光还挺高,找了一个学霸。”方菲打趣她。

粟春雨不甘示弱:“我也是学霸啊。”

“他当年是录取的北大吧?”

“嗯,电子信息工程专业。”她答得自然,明显是有所了解,至于这份了解是早是迟,那就不得而知了。

方菲意味深长地睇了她一眼,“知道的很详尽嘛。”

“……那时候学校的宣传栏都有张贴喜报啊。”这点粟春雨着实没有撒谎。尽管大学之后,她与言谢几乎是失联状态,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他的一些基本情况——比如录取的大学和专业。省状元的头衔再荣耀,终究比不过一所知名大学的录取更能令人信服。而在家长以及很多学生的眼中,最有权威的名校当属北大清华,事实上,北大清华的教学质量在一众名校中确属上乘,选择其中任一一所都无可厚非。粟春雨之所以弃bJ选了杭州,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无病呻吟的矫情心理作祟。

虽然现在想来当时的举动略显幼稚,可人生从来就没有回头路。只是谁也没料到,兜兜转转几年间,她和言谢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她正想的入迷,只听方菲又问:“那他现在从事什么工作?是在沅城么?”

“他植保无人机行业,目前是一名无人机飞手。”

粟宏来了兴趣:“那不是跟你堂哥的工作性质一样?真没看出来他年纪轻轻的,居然喜欢和农作物打交道。下次有机会记得喊他来家里玩,我有学生最近正好在研究无人机技术的原理,我得跟他交流交流……”

“让他来家里不合适吧?”粟春雨有些许迟疑。

“怎么?是他见不得人,还是我们见不得人?”

“见得见得。”

“那就看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就这样,在言谢与粟春雨在一起不足月余时间,与未来岳父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就被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