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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照的夫人是个心眼多的,正不正另说,府上有她打理,母亲和姑姑轻松不少。只是她权欲过重,总想着成为真正的当家主母,臣妾在宫中难免忧心她对母亲下手。”

温黛忧心忡忡。

“你想出宫?”午后丞相求见,容岑与他详谈了足足两个时辰,说得那是一个口干舌燥,才劝服他同意自己御驾亲征南境。

“有摄政王监国,亦有老臣坐镇朝堂,陆太师不敢轻举妄动,陛下此去可放心。万望陛下保重龙体,平安凯旋!”

“会的会的。”

容岑敷衍答完,借口午憩终于打发走了闻人墨。

他前脚刚迈出仁政殿,容岑后脚就翻窗去找老八了。

明日便要南下,野林树下那一百万白银,她得先挖个几箱出来应应急。

“几箱?!”老八跳脚,“陛下您还不如去抢钱庄呢!臣总共也才十箱啊!”

一千两一箱,一百万两能装一百箱。怎么样不可能才十箱。容岑似笑非笑看着他,拎起他的右耳,“赃银充公,朕恕你无罪。”

“那护龙卫统领……”

“看朕心情。”

对上修勾勾期待的目光,容岑毫不客气泼了他一头冷水。

-

满朝颓然。

朝臣们头大想不出,皇帝也想不出,竟无计可用么,天这是要亡大胤之遥州啊!

容岑突然道:“礼部尚书何在?”

她在人群中左顾右盼,没找到当初那个跪拜着高举“礼不可废”大旗的小老头。

百官不意皇帝会这么快转移话题,一个个都不明白她突然找礼部尚书。

不是,这明明说大胤国土防护之事,按理来说,不应该找兵部尚书吗?再不济,和疆土有关,也是找户部的吧?关礼部什么事了?

万承书也没想到陛下会找上自己,有逼迫他尽快举办科举在前,他直觉今日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臣在此!”

果不其然,万承书出列后,刚应完话,就见容岑点头,对方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很是“核善”。

容岑佯装摸了把不存在的胡子:“万大人身子健朗,科举准备得如何了?可不要教天下学子久等啊!”

万承书高悬的心落下了,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悟,问到专业领域的,那他就轻松了。

从各个角度出发,围绕不同方面做出考虑,以“欲速则不达”为论点,又根据不同情况分而论之,列举数个论据力证,最后总括一句。

“陛下,综上所述,科举急不得啊!臣等已经是日夜兼程准备,但正因如此,才唯恐出错,此等细致之事,行差踏错啊!”

“陛下要问进展,也不是没有。嗯,礼部对于科举的进展还是有的,臣等研究历年题目,取得了巨大的突破,相信很快就能有实质性的进展……”

“……”废话文学。

“吏部尚书何在?”容岑这次没找人,好像只是随口一提。

但不妨碍吏部尚书信以为真,他本人提着因过长过大而显得臃肿的官袍,急忙出列答话。

很逗的小老头,胡子花白,满头发还是乌黑亮丽,炯炯有神的小眼睛。

“臣在!”

容岑只扫了一眼,没多关注他,接着随意道:“朕不太记得大胤官员的考核制度了,劳烦吏部尚书告知,如果朕发现有人不称职,能否直接罢黜?”

很寻常的问话,帝王了解管理考核再平常不过了,但偏偏放在这个时候。

容岑问话前,就是与礼部尚书的对话,帝王想尽快举办科举,被万承书敷衍了事。

不称职、罢黜,显然都蕴含深意。

吏部尚书是个死板性子,果真一一禀报上听。

“官吏任期为三年,每三年一考核,分别由上级、下级、同级官员给予评分,最终结果优者晋升并褒奖,中者在同级官职里平调不奖不罚,下者贬官并进行惩处。”

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两只耳朵……他肩膀耸动,分明在憋笑,瞧着有点欠欠的。

应该不是幻觉,就是他本人无疑吧?

“陛下怎摔了?没事吧?可还好?”

关切的声音响起,在容岑听来,他话中尽是“哦哟,平地摔啊~你怎么没摔得更惨点?”

与此同时,光明也被送到了她面前。庸医。”

“?!”

“放心,性命无虞。我既带你进来,就会带你出去。”江允保证道。

容岑觉得他的保证没有半点儿用。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难保他不是玩文字游戏,死抠字眼骗她。

又没说会带她活着出去,即便如此说,他亦有反口说成他本意是“我活着带(死了的)你出去”的余地。

瞧他那样儿,根本就是想让她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语气!

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

“陛下放宽心,我如何带你进来的,自然会如何带你出去。”

“嘘。”

容岑已经不纠结那个问题了,她好不容易寻找到蛛丝马迹,顺着血迹的叶子翻找,听到点沙沙响的动静。

就在铺满了整个林子的叶片下。

江允问:“有东西?”

她动作没停,点头。

夜明珠被塞到容岑掌心,她双手才将将捧住。

下一瞬,百叶于空中飞舞。

容岑找到了新线索。

容岑才看清差点亮瞎她硬化氪合金龙眼的元凶。

盯着他手中那颗硕大的夜明珠,容岑很想反问:你没事吧?有灯不早拿出来,非得看到我摔才甘心?

但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容岑微笑忍了。

“无事。”

“你方才踩了什么?”

容岑也想知道她踩了些啥。

夜明珠璀璨夺目,照耀得迷障林十分亮堂。

参天古树清晰地呈现在两人眼前,密而茂盛,遮掩得异常严实,藤蔓肆意交织于笔直的树干上,如爬山虎占据领地,不留半寸空余。

树大根深,本该深扎土壤之下的树根却破土而出,盘旋在地面,黑褐色,粗而长,好像随时会从泥土中剥离,飞跃着卷起人一口生吞。

土质疏松,沙而散,含水量低,却偏偏长满了苔藓,一片片墨绿浓浓。春意过分盎然,令人惊悚不已。

“虽然您是陛下,有绝对话语权,但老臣以为,凡事皆需遵循既定规矩,不可轻易打破。今日若您因一时喜恶升贬某位大人,明日诸位大人就会揣测圣心进行虚假评分,此后朝中只剩下溜须拍马的官员。”

太敢了。

容岑都找不到话反驳。

万承书乌纱帽暂时保住,他朝吏部尚书投去感激的一笑。

正这缝隙,被容岑揪到了。

“吏部尚书此言何意?既然要保持公平公正,你又为何替万大人说话?”

吏部尚书丝毫不care万承书,他正义凛然,“老臣不为谁说话,老臣只为大胤的制度和律法说话。”

行吧。

“万大人,你可要好好准备科举。”容岑话题又跳了回去,她揉着眉心,“正值用人之际,今年科举便以大胤时下亟待解决的问题为题吧,且看看有无人可破这死局。”

此言一出,震惊满朝。

莫说文官,武将们都知道,科举题目不能泄露,但容岑这操作,科举都还没确定什么时候举办,她就直接提前先把题目告诉全天下了啊!

不过,若真成功举办科举,其实多少也能猜的到题目,内忧外患危急存亡之时,朝廷无人可用,押题还是很容易的。

这么一想,百官还算接受良好。

容岑不管底下众人怎么想,反正她拍板了,科举就用大胤各种难题。科举取材,她肯定得培养亲信的。亲信嘛,就得跟她一起解决问题,收复失地、变革除弊,然后一统天下,再用她两辈子的毕生所学打造繁华盛世。

-

朝罢,容岑摄政王熙王三巨头又双叒叕在仁政殿会谈。

两人忧虑容岑将题目公开的做法,都觉得按照历年惯例不妥,但金銮殿内已经说过的事儿她不想再浪费时间多提。

“眼下科举还没个影儿,实话说,朕想变革除弊,要做的太多了,改革官制是首要之事,但一直苦于无人可用。此次科举,朕要选心仪之材,而非只会死读圣贤书的迂腐书生。”

容岑是第一次先他们透露自己的想法,她毕竟在异世苦学二十五载,胎穿过去从小在新时代熏陶的思想放在旧王朝自然说惊世骇俗。

熙王却很感兴趣,“皇兄想怎么做?”

“首先,民生安全得保障,必须广积粮高筑墙……”容岑及时止住,严严实实将后面那句“缓称王”吞进肚里,“后勤储备得足,有内乱或天灾才不用慌。”

“第二,还要发展商业,大胤远不如南浔经济繁华迷人眼,这样不行,太穷了,国库没钱朕施展不开,变革需要雄厚资金支持的。”容岑顾自低声喃喃一句:“就国库里那仨瓜俩枣,还不够朕嚯嚯半天的。”

“第三,维系对外邦交关系也很重要,不能一直像现在的大胤一样,四面楚歌,防不胜防,军卫精力严重不足,一着不慎就会接连失去几州。”容岑边说边点头,“没有永远的敌人,必要时刻可以打开国门外交,促进海陆通商,进行经济文化交流。”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扫盲!要对百姓进行文学教化,教授他们知识,传播文明风气,最好是天下人都能识字,就算只略识几个字,那也总比睁眼瞎好吧?”

肖廉等人连守数日,在十二这日,终于发觉叶军与往日的不同之处了。

远眺哨守的军卫,密布城墙的弓箭手,皆被调离。紧闭城门大开着,像是在迎接它来自远方的客人。

“那庞冲果然是在等我们这群老骨头。”

邵恩头顶灌木枝叶,龟缩在第一棵树后观察,逸州城如无人之境,叶军唱起了空城计。

“庞冲不是向来没脑子?这次怎还会使用高端计谋?”肖廉倒挂在树上,脑袋垂下来,“城门后有埋伏,左右各不下十人。”

闻人栩已绕一大圈溜到了城墙下,远远只见那魁梧傻大个摇头摆手,谁知道他在比划啥啊!

邵恩摘了身上绿叶,“按原计划行事,我带老将军们先进城,你留下在此观望,另继续再派几个身手好脚程快的,向其余四州传递消息。”

不是不知道进了逸州城就是送死,但别无他法,龙潭虎穴也得去。否则等庞冲发现他们就在此处,更不妙。

“诸位小心为上!”

一众老兵老将原地整顿,身上仅余的干粮悉数留给了护龙卫,他们带着风尘仆仆的

老八莫不是还想私吞?

待到目的地,两人哼哧哼哧挖了出来,看着真就十箱子,容岑有点怀疑人生。

哪有什么一百万两啊,这不就十万两吗?

“这就是你说的一百万两?”

容岑侧头一看,只见老八他两眼发光,脸上横竖都写着“一百万两纹银”。

好的,不用回答了。

容岑长叹一口气,她怎么就偏偏找了个不识数的人卖东西?

皇叔那边该不会也是十万两吧?!

她的龙袍,亏惨了……

容岑敛眉,国公大丧温淑妃已归省小住多日,再出宫恐怕不妥。传出去外头那些人估计都是说温黛宠冠后宫,国公府本就树大招风,风头太盛不是什么好事。

“臣妾想接母亲姑姑到宫中小住,瑶瑶正是记人的时候,前几日答应陪她玩,左右臣妾如今居宫养病,没什么打发时间的,不如让嫂嫂也带上瑶瑶一同来,免得小丫头哭着闹着说姑姑骗小孩儿。”

提起家人,温黛脸上又恢复容岑记忆中的温和,似水柔情,润物无声。

容岑松口:“行。”

“多谢陛下。”温黛迫不及待唤了大宫女去传旨意,巴不得国公府女眷立马出现在朝阳宫宫门外。

容岑没再多留,嘱咐几句好生休养莫要劳废心神,便回了仁政殿。

国公府女眷入宫时晚霞昏黄,老夫人携众人去太皇太后宫中请过安,才去了温淑妃那儿。

天色渐暗,晚膳时分,朝阳宫夹杂着孩童的稚言稚语,笑声欢快。

离得近的嫔妃羡慕嫉妒得咬碎了银牙。

又是归省探亲又是送人入宫,死了爹又怎么样,能如此殊荣,谁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