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罗裙着身翠色丝带系腰间，出浴后肌肤淡粉，不着半点修饰更为喜人。
绾个最简单的飞仙髻，一支翠玉簪随意埋在发间，翠绿得好似玉波荡漾。
盛风雪就这样站在君依面前，手指不安的搅弄着衣角。
无所适从。
张花石立在君依身旁，上上下下的打量盛风雪不住地点头。
他很满意自己给盛风雪准备的着装。
“不是让你着男装么？”君依突然说。
“这衣服是我选的，我觉得挺适合她的，”旁边的张花石说，“这样就挺好。”
君依闻言转了头，白面具正对张花石，一字一句：“你闭嘴。”
张花石缩了缩脖子，悻悻的闭了嘴。
“盛娇娥”本是锦城第一美人，生得自然不错。
身段又袅娜，一般的丫鬟着装完全掩盖住了她的光华，所以张花石才亲自给她准备了这一身。
再说盛风雪已经是君依的贴身丫鬟了，张花石觉得，再继续寒酸的穿着只怕会丢了君依大人的面子。
人靠衣装。
张花石考虑得挺多。
他知道君依不会考虑那么多。
“女装行事不便。”君依说，理由充分。
“这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啊，”张花石垂头丧气的想，“每一次都是这样，永远都琢磨不透他！”
“是，君依大人，”盛风雪应了一声，恭恭敬敬，不敢发表任何的意见，“奴婢马上就换回来。”
“我不是说过，以后你在本大人面前不必再自称奴婢了吗？”君依话语依旧淡漠。
“……是，小泡沫记住了。”盛风雪应声，跟个提线木偶似的。
“君依大人。”旁边的张花石小声的唤他，待君依转脸过去，他才继续压低声音提醒道：“别忘了，我刚刚跟你说的话啊。”
“什么话？”盛风雪暗想着偷看张花石，然后将视线再落在君依的白面具上。
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男装我会替小泡沫准备的，”张花石说，“马上就好。”
“不用了。”君依说。
张花石偏头看他，甚为不解。
“前些日子，别人送了我几套新衣，我不喜欢便放着了，”君依说着，又看了看盛风雪，“她穿着，应该合适。”
“什、什么？”张花石吃惊得很，“谁会送你……”
这俩人身高差距这么大，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闭嘴！”君依又再说，语速比较快，直接打断了张花石接下来要说的、非常真实的话。
君依看也不看他。
张花石缩了缩脖子，又悻悻的闭了嘴。
“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张花石撇嘴，侧脸假装看风景。
“雷雨即将到来，你先回褚王府去，”君依对盛风雪吩咐说，“等雨停了我自会来找你，到时候你便随我一同上路。”
“去哪？”盛风雪好奇的问。
问完又觉得不妥，她忙垂下头去。
君依并没有回答。
“是，君依大人。”盛风雪应声。
他没有回答的问题，她也不太敢追问，凡事小心些比较好，毕竟她的卖身契还握在君依手里。
“我去给你牵马，”张花石突然说，“你在门口等着就成。”
“不用，我自己……”盛风雪本想拒绝张花石的好意，就见他一个劲儿的摇头，于是她停顿了一下，又再对张花石施礼客气说道：“那就，有劳花石少爷了。”
正好她也有事要找张花石。
盛风雪再对君依施了个礼后，这才转身往大门口走去。
脚步飞快。
君依转身，也往自己偏院走去。
午时盛风雪去给君依送膳，又再一次进入了君依的那个房间。
东西已经归了原位。
那晚君依所在的角落已经被打扫干净，原本空荡荡的墙壁上挂了一幅画。
之前都没有的！
一幅山水画，山多水少，不见船舶，着重是突出那座山，画的右下角有作画人的名字，盛风雪看不清楚。
她只偷看到了那么一眼，便快速退了出来。
文人墨客都喜欢这些，君依也应该是如此，但那幅画就挂在了当晚的位置，盛风雪还是觉得有点儿奇怪。
她不可能会想得明白。
张花石牵了马出来，确定君依没有出现，他才低声感叹说：“看来计划失败了啊。”
盛风雪默默点头，苦笑着说道：“我还没来得及找人呢，就在路上遇到了君依大人。”
说着她将怀里的银子拿了出来递给张花石，张花石往旁边侧身。
垂着手，没接。
盛风雪动作停住，表情变得讪讪的。
“有个女人喝醉了，我替她给了酒钱，”盛风雪快速解释说，“临别前我给她说了这里，等她好些了应该会过来的。”
“她叫罗风汐。”盛风雪又说。
“你又来？”张花石凝眉反问了一句。
“这钱毕竟是你的，”盛风雪认真的说，“事情既然没有办成，就得悉数还你。”
盛风雪固执的看着张花石，动作没变。
“好吧，”张花石认真看了看她点了点头，然后才将银子接了过来顺手放进怀里，“回头我给君依大人。”
“好。”盛风雪笑。
若是雪姬的话，得到这么一大笔银子是不可能会悉数奉还的。
张花石看着极其执拗的盛风雪，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他不会觉得盛风雪傻。
“我先前已经‘教训’过君依大人了，”张花石得意的说，“他以后对你的态度，肯定会比现在好。”
“别，”盛风雪被惊吓到了，摆手语速极快，“他这样就挺好，他一变，我会害怕的。”
“呵呵，”张花石咧嘴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你们之间实在是太生分了，”张花石又认真的说，“毕竟以后你得呆在君依大人身边，若是不缓和一下的话，你过得会比较痛苦。”
“习惯就好。”盛风雪笑。
只注重君依的声音就好，她可以自我意识的忽略掉君依本人。
除了那晚君依失控的厉声暴喝，其它时间，盛风雪都觉得君依的声音很好听。
她就喜欢君依这种清冷的声音，淡漠的语调，感觉他与世隔绝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颤抖着心尖，小心翼翼的靠近，一旦靠近，就想让对方因为自己而崩坏。
因惧怕而窃喜，又因窃喜而变激动。
盛风雪觉得这种感觉非常非常好！
尤其是因为自己的行为和言语，导致君依出现冷淡之外的态度的时候！
“看样子你已经习惯了。”张花石笑。
“没得选，”盛风雪老老实实的说，“再说君依大人，他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除了对人比较冷淡外，就没有什么缺点了。”
“那就是他最大的缺点了，”张花石苦笑着说，“就因为这个，别人都不敢靠近他。”
“挺好的，”盛风雪点头说，“身边靠近的人越多，就越复杂。”
“我发现你们俩挺像的啊！”张花石哈哈的笑。
“但我还是挺喜欢被人靠近的。”盛风雪反驳着。
她不想像君依，确切的说，她不想像任何人，她只是她自己，独立的存在。
“若是靠近我的人不安好心，我会直接远离他的！”盛风雪又说。
“君依大人却不这样想，”张花石摇头说，“他觉得靠近他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那是怕和人相处吧？”盛风雪继续反驳，言语并不激动。
“或许是吧，”张花石点头说，“他能依靠我也好，我觉得挺开心和骄傲的！”
盛风雪和张花石闲聊之后，便翻身上马往褚王府去，等张花石再折回府里找君依的时候，君依早就不见了人影。
此时的他，正站在京城最大的制衣店门口，犹豫徘徊着，不知道应不应该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