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墙角也听得差不多了，沈一一鬼鬼祟祟地折返回床上，装作没有醒来过的样子。
等听见顾弘越轻微的脚步声渐尽，她才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佯装睡醒。
“现在几点了？”她美目半睁，慵懒随性，声音里还余几分梦境未消的缱绻味道。
再配上习惯性的揉头动作，更添曼丽风情。
真是妖精。
顾弘越的喉结无声地上下滚动着。
“这几天你自己在家好好休息，明天我出差不在魔都，有事给我电话。”他转开视线，以免泄露眼底因为克制心念而涌动的暗色。
明天的旅程十分仓促，顾弘越本应该回庄园去睡。
然而，沈一一从始至终没有提过一句让他离开，甚至当着他的面去拿了睡袍，兀自进浴室洗澡。
要不是反锁浴室门时，有那一声咔哒声响，顾弘越或许真的会将她这一系列举动理解为一种“邀请”。
同样的做法他在别的女人那里见识过，其他人这么做，他只会感觉轻浮、无趣和廉价，但如果对象换成了沈一一，就成了性感，诱惑和趣味。
为什么会这样？
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顾弘越坐进床边的宽沙发，恣意忖度着这区别背后的深层原因。
不过归根结底，他的选择向来没有那么多详细原因，仅凭直觉。
就像他明明对万物过敏，却能万里挑一，找到富贵和吉祥这两只不会引起他过敏症状的小动物。
说起来，这两只小宠物的出现，也和沈一一有点关系。
六年前，沈一一无故失踪一个月后，顾弘越去她以前学画的画室，想拿回她的旧物，出来时，一只病病歪歪的小边牧就从花坛里跌落，滚到了顾弘越脚跟前。
那时候的富贵浑身脏兮兮的，满身都是半干的泥垢，它因为摔了一跤而晕乎乎，可是闷哼一声，并把顾弘越一尘不染的皮鞋滚脏后，它倔强地像没事狗似的，甩着脑袋准备离开。
那一幕，让顾弘越一瞬间想起，他在那场校园招聘会上，遇见沈一一的情形。
她明明被人故意弄脏了面试的衣服和简历，却还是选择以这种狼狈的姿态出现，并且不减半分自信，顺利完成了面试。
她在那些应征者中，不算是最好的。
但却是唯一一个愿意让顾弘越抬头打量的。
沈一一。
犹记得当时他细品着这个名字，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她父母大抵不太重视这个孩子。
就连取名，都只是寥寥几笔。
这段联想，让顾弘越对画室门口的狗生出了莫名的怜悯之心。
那会儿他的过敏症状还时常发作，然而，他却弯下腰，亲手抱起了那只脏兮兮、臭烘烘的小狗。
带回家耐心洗净，仔细擦干，好生喂养。
幼犬期的富贵最喜欢睡在顾弘越的拖鞋边。
那情景，时常让他感觉到，这毛茸茸的小玩意儿，是替沈一一来陪伴他的。
寻人无果的那些日子，顾弘越的脾气阴晴不定，连身边最熟悉他的徐潇，都经常摸不准他的喜怒，遭受斥责。
但顾弘越从来没有对富贵发过脾气。
没几个人知道富贵来到顾家的真实原因，人人都以为他是爱极了这条忠犬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