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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砰,砰砰,

呼吸声愈重,脚步愈近,他看清了,

浴缸里,漂浮着层层白色的泡沫,野泽景之安详地躺在水中,苍白无力。

一丝凉意涌上心间,他怒吼道:“你对我女儿干了什么!”

声音从漆黑的地方传过来:“我不像你,就算死不足惜,也不会做出侮辱之事。”

“你说什么!你到底还知道什么!你到底是谁!”野泽综拓怒不可堪地咆哮着,极力地隐瞒着什么。

“钱我已拿到手,你还是把你的女儿带走吧,你做的那些事,我会替你保密的。”

野泽综拓哑口无言,唯有愤怒。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心软而又坚定地向她走去,伸手去抱她,他展现出难有的温柔:“景之,爸爸带你回家。”

啪嗒!啪嗒!

水花四溅?!

湿漉漉的双手凌空颤抖,他什么也没有抱到,因为,她滑进了浴缸。

惊恐地瞪着装满泡沫水的浴缸,就在那一瞬间,似乎什么都没了。眼中布满血丝,他不愿相信,不敢相信,几近崩溃,几乎就要不稳倒地。他疯了,伸手就去浴缸里捞,捞什么?他女儿的残肢吗!

他原来看到的,哪里会是他完整的女儿,只不过是露在外边的头部和双腿罢了,躯干却不知所踪。

潸然泪下的他大哭,撕心裂肺地大喊:“你个混账东西!我明明把赎金凑齐给你,你要求我做的我也都做了,你为什么要杀我女儿,还要把她残忍分肢!”

男人终于从黑暗中现身了,他不言不语,忽视了野泽综拓的疯狂,拎着手提箱不急不忙地走到窗边,打开,张张钞票随热气晚风散落在空中。

“你这样的人,会伤心吗?”他慢慢开口。

借着窗外的月光,野泽综拓似乎看清了他的面目,跪在地上的他向后仰去:“中岛津川,是你。”

渐渐凑近,俯视:“你猜猜,你女儿的躯干,在哪里呢?”

望着脚边血淋淋的玻璃容器,他不可思议地盯着中岛津川,嘴唇颤抖得厉害,脑海中闪现出那具尸体的模样:“你,让我亲手掏出了我女儿的心脏。”

瞧着差些要晕厥的野泽综拓,津川毫不留情面道:“好玩吗?挖得开心吗?为了让你尝尝这滋味我可不容易,还要将你女儿的躯干与那女尸缝合在一起,真的费了我好一番心血啊。”

“你要报仇,杀我就罢,为什么要动我的女儿!她是无辜的!”野泽综拓悔恨莫及地叫喊。

“哼,无辜?可我的女儿,就是有罪了?杀你多无趣啊,我也曾想过将你分尸,可想想,我的痛,你又怎能尝到?”无情冷笑,却也逐渐激动:“我女儿那么乖巧,你为什么要杀她!更令人痛心的,却是你将她侮辱,却又抛尸于河!我女儿怎么惹你了,你要如此残忍对她!”

野泽综拓害怕地向后退却,直摇摇头:“不是,不是我!你没有证据,凭什么认为是我干的!就连法律都没有制裁我!”

“那你从一开始,心虚干嘛?要怪就怪你自己,做了大逆不道之事,害怕地在我女儿的碑前忏悔,说是忏悔,实则一句忏悔都没有,还不都是希望我女儿的鬼魂不要来找你。你也真是可笑,竟相信鬼魂之说。可惜的是,我看见你了。”

同样失去女儿的野泽综拓失魂地自言自语:“我那晚喝酒了,我喝醉了,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瘫坐在地上,重复着。

忽然,异于二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结束了。”

阴暗角落里,身上的阴影愈来愈少。

中岛津川说出了他的名字:“伊藤佐里。”

野泽综拓一怔,害怕事情暴露,慌忙问道:“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二十分钟之前,准确来说,比你先行一步到这。”

“这个男人,他杀了我女儿!快逮捕他!”野泽综拓愤恨地手指中岛津川。

佐里淡定地看了中岛津川一眼,道:“我知道,但,案件总有时间先后。你们之间的对话我已录音,想必能重新起诉了。野泽综拓先生,我为未能救下你的女儿而感抱歉,但你,是两年前但杀人犯。”

心如死灰,一切化为乌有,死谭般的摔倒在地。

面对中岛津川,佐里轻轻点了一下头,难以开口地哀叹一声:“中岛法医,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这条最极端的路。”

轻蔑一笑:“我曾信仰医学,但医学夺走我妻子的性命,我也曾信仰法律,法律却也无法给我一个交代。两年前,我的信仰崩塌了。我唯一能做的,作为父亲能做的,也只是拿上我最擅长的,最引以为傲的,为我女儿复仇。说什么残忍,哼,我还不够惨吗?我自知罪无可恕,我会以死谢罪的。”

说罢,野泽综拓从口袋里拿出手术刀,慢慢放置在脖颈前。

“等一下!”佐里伸手喝住,一不小心向前踉跄一步,僵硬地双腿差点使自己摔倒。

“如果是阻止我,那就不必说了,我不会去坐牢的。”

“不!您误会了,我尊重您的选择。只是,您这样,难以与自己的妻女团聚不是吗!”佐里下意识看向窗口:“有些地方,离天堂更近。如果是我,我会选择一次勇敢的跳跃。”

强烈的心理暗示下,中岛津川转身看向打开的窗户:“谢谢你,伊藤侦探。”

丢下手术刀,坐在窗沿上,望着满是罪恶的浴缸,他叹息,奋不顾身,没有一丝犹豫,后仰落下。

没有与地面的碰撞声,佐里舒了一口气,朝窗口走去。向下看,与摔落在消防气垫上的中岛津川久久对视。他难以相信地失神地望着佐里,佐里说道:“对不起,我骗了你,因为,我不想再成为凶手。”从唇语中,他读懂了,恍惚地闭上眼,辛酸泪水从两颊流过。

旗木井一上前扶起中岛津川,为他戴上冰凉的手铐:“中岛津川,我因故意杀人罪于七月十号十九点二十八分将你逮捕。跟我走吧。”

“帮我转告一句话,替我谢谢伊藤佐里。”

“我会的。”

“劝伊藤佐里去一趟医院吧,尽早查最好。”

“出什么问题了?”

“我不知道,只是看上去有点迹象。”

“我会帮你转告他的。”

抬头望着佐里的背影,野泽综拓悄悄拿起被丢下的手术刀,一时之间,失去女儿的痛,自己的罪名被揭发,他把一切都归罪于伊藤佐里。

什么也不顾,拿着刀冲向伊藤佐里。

“砰!”

刺空?!

佐里不受身体控制地在刀刺入身体的前一秒无意识地倒在地上。回过神来的野泽综拓惊恐地向后退却,被突然出现纯优撞见。看着晕倒在地的佐里和拿着刀的野泽综拓,她误以为佐里被刺伤,不耽搁一秒冲上前去,高位鞭腿踢飞野泽综拓手中的手术刀,冲膝踢翻野泽综拓在地。

凌子也跟着赶了过来,心疼地抱起佐里,叫喊道:“佐里!醒醒!佐里!”

纯优看见地上没有一丝血迹,身上也没有一丝刀伤,陷入沉思。

“野泽综拓,因两年前的强奸罪,故意杀人罪,暂时被捕。”酒井纱嘉义正言辞锁上手铐。

隔天,警视厅。

佐里坐在沙发上休息,淬了一小口井一端来的咖啡。

“怎么晕倒了?”

“太累了吧?”佐里毫不在乎道。

“那个谜题,你是怎么解出来的。若不是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我也无法与你配合。”井一好奇道。

“想知道啊,首先是中文的字形和平假名。小孩子等得不耐烦,子上加两撇,可不就是ぶ吗?钥匙的英文是key,杀的英文是kill,与其读音相似的是きょう。连起来ぶんきょう,就是文京区了。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是指学校。无论是中岛法医的女儿,还是野泽综拓的女儿,她们都是在放学路上失踪的。关键在于蓝色和黄色,我联想到校徽。文京区的学校,只有日本医科大学的校徽是蓝黄相间的。查阅之后发现那正是中岛法医的母校,而其中更有一栋废弃实验室楼。”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野泽综拓的女儿已经死了?”

“因为音频。我无意间发现两次野泽综拓女儿的求助声的音频波动的条形与波浪一致,这说明这是一段录音。而我们之前听到的水声,大概就是盛放尸体的浴缸中滴水的声音。由此可证明,人质已经死了。人活着,又何必用提前录下的音呢。没能救下他的女儿,是我的失察。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这是一场报复。”佐里摘帽表示遗憾。

井一望着自己的警察手册,道:“不,你能提前想到中岛津川会自杀,并通知我们救下他的命,已经尽到侦探最大的本分。这是我们作为警察的失职。”

沉默过后,井一想起中岛津川的话,说:“中岛法医让我向你转告谢意,并劝告你最好去一趟医院,对自己的身体做番检查。”

佐里沉稳地点点头:“知道了,但,旗木警部,别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任何人,包括凌子。”

“为什么?”

“我不知道,但我有预感,这件事,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

“别自己吓自己了,放心吧,我不会说的,但记得把检查结果告诉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