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岺沐星有些疑惑的从东家手里接过信封,然后当面将信封里的钱数了数,总共六十块钱。

数目明显不对。于是她认真的又数了一遍,确实是六十。

抬眼看向东家,问,“赵先生,你是不是给多了?”

赵先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并没有多给,一个月的薪金是三十五块,多出来的……就当是我提前解除合约的补偿,及今天中秋的过节费。”顿了一下,又补了句,“对不住了。”

岺沐星问:“为什么要提前解除合约?是我教的不好还是……”

赵先生摇头:“不,不,你教的很好,我的女儿也很喜欢你。”对上岺沐星疑惑和隐带失落的眼,他有些于心不忍的说,“岺小姐,我虽然不清楚你和令尊之间到底有何误会,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回去和他好好谈谈,亲生父女没有解不开的仇。现在全国乱哄哄的,世道艰难的连男人都尚且难以为生,何况你一个弱女子……”余下的话尽数化为一声叹息。

岺沐星将信封收好,嘴角勾着一丝冷笑,她知道原因了。

见她默不作声,赵先生有点尴尬又有点担心,“我知道一个外人说这些话很不适合,如果让你觉得不舒服了,我道歉。”

岺沐星轻摇下头,“该道歉的人是我,那个女人……我二娘应该给您添了不少麻烦。实在是对不住。”

赵先生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脸上的笑容一凝,随后又叹了一声,“有那么个厉害的女人,也难怪你不愿回家了。”

岺沐星不想再多说什么,将钱收好后跟赵先生道了句别便转身往大门那头走。

这份家庭小提琴辅导,是她来到杭州半年来找得第五份工作,也是做得最久的,快满两个月了。

结果还是被搅黄了。

赵先生从后面追了上来,叫住她,“岺小姐,我差点就忘事了,上午有你的电话,对方自称是你的姐姐。”

“我姐姐?”岺沐星呆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目前租住的会馆的电话这两天出了点故障正在维修,姐姐定是打不进去着急了才打到赵先生这里来。

至于赵先生的电话,好像之前姐姐问她在哪工作时她给的。

“她说了什么吗?”

赵先生说:“你姐姐说让你今晚到她家吃饭,六点之前必须到。”

岺沐星不明显的蹙了蹙眉,柔声的问:“她没说为什么吗?”

听到这个问题,赵先生有点奇怪的咦了一声,反问她:“你忘了今天是中秋佳节了吗?”

岺沐星这才想起来方才赵先生还解释过多出来的钱有一部分是特意给的过节费,微窘的笑了笑,说,“能方便让我借用一下电话吗?”

赵先生像是看透了她的企图,笑着摇头,“岺小姐,我觉得这个电话你没有打的必要。你姐姐在电话里已经再三叮嘱过了,说今晚的家宴你必须去,别找任何的借口,她还甚至还摞了狠话,说她现在的娘家就你这么一个亲妹妹,你若不去便是不认她这个姐姐。我只是原话转告,你别介意。”

岺沐星尴尬的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再次道别,她离开了赵宅。

想到姐姐在电话里说的那些狠话,岺沐星无奈的呼了一口气。

长姐如母,不得不从,还是去吧。

可是去人家家里做客的哪有不带礼的?

想到姐夫是政府里的办事人员,门槛较寻常人家的要高一些,一般的礼物多半都看不入眼。再想到姐夫还有一位年过六十的老母,和一个比自己大半岁却同样还嫁不出去的妹妹,她就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这几个都不是通人事的。

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她从信封里抽了三十块钱。

心想,用一般人一个多月的薪金买的东西怎么说都不能算寒碜了吧?!

加上陪着姐姐一起过门到姐夫家的陈妈,和六岁的外甥女小琴,她一共买了六份礼物,两手提得满满的。

看了时间,发现现在才刚过一点,离姐姐所限定的六点还有好几个钟头,因实在不怎么想跟姐姐的婆婆和小姑子多处,她思寻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回会馆睡个下午觉,然后换套衣服再去姐夫家。

本想心情不怎么好睡得会比较浅,不想这一觉竟睡得格外的沉,待到双眼再睁之时,窗外的天际已经浮起一片火烧云。

怔了怔,她急忙从床上坐起,伸手去摸搁在床头柜的女式手表,那是她曾经在英国留学时期二哥去看她时送的,犹记的那个时候也是秋天。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情怀不似旧家时——那个疼她护她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瞟到表上的时间已经四点半过了,而这里到姐夫家还有一段不少的路程,她便不敢多做感伤,戴好手表起身打开衣橱。

衣橱不大,里面可供挑选的衣服自然也就不多。

想到今晚是家宴,她便挑了一件素白滚紫边旗袍,想到现在时值中秋早晚都会有点凉,她又拿出一件紫色的开衫。

紫色滚边既避免了旗袍全是素白的单调,又显得与开衫浑然一体,再加上她的高挑身材,气质瞬间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温婉而不失清雅。

只是提上了那满满当当的礼物后,再好的气质都顷刻间打了折扣。

换好衣服,提着礼物,在其他租客的惊诧目光中,她走出会馆。

出了会馆大门,她将礼物放到地上后举目四看,想找辆黄包车去姐姐家。

许是因为今天是传统团圆佳节,街上行走的人较平日明显喜庆了许多,尤其是那些孩子,大多都换上了干净整洁的衣裳。单就眼前这片繁华,谁愿意承认它是处在一个外有列强虎视眈眈、内有各路军阀割据混战的流离乱世?

就在她远远的看到一辆空的黄包车想招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难听的像刮锅挫锯偏又有点耳熟的声音。

秀眉拧了拧,不等回头就见三个男人晃到了她的面前。被拥护在中间的男人个子挺高,可惜长了张神似灰驴的脸。那宽嘴瘦脸的长相,是怎么看怎么让人不舒服。

那人笑嘻嘻的将驴脸凑到她的面前,很是殷勤的问:“沐星小姐,你这是要去哪呢?”

岺沐星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而是直接越过他,朝那辆黄包车招手。

伸出的手倏地被人握住。

“坐什么黄包车啊,那种车哪能配得上像沐星你这样的美人儿。如果沐星小姐不嫌弃的话,今天我就将自己卖给你,任你使唤,现在就由我亲自开车送你去你姐姐家,可好?”

岺沐星被他的放肆举止气得杏眼倒竖,再听他的话,已然明白他又不知从哪探知到自己的行踪,更是怒火中烧,当即用力的想将自己的手抽回,却没能成功。

她皱眉怒道:“李响,我对你忍让不过是念在你堂哥和我姐夫何友富是一个部门当差的。你别太过分了!”

李响听到这话不仅没有丝毫的收敛,反倒笑得更欢了,“说到你姐夫,他也是赞成我们交往的啊。”

岺沐星恨恨的瞅了李响一眼,冷冷的说:“相比我,我想他会更赞成你和他的亲妹妹何芸香交往!我再说一遍,把手放开!”

李响像是耳聋了般,依旧放肆的紧握着她的手,并转头对身后的两名听差使了个眼色。

听差便将岺沐星所备的那些礼物全部提了起来。

岺沐星见状,愈发的气恼,也不管路上的行人多不多,直接和李响反抗了起来,她一边试图挣脱他的钳制,一边怒斥对方的无耻行径。

见她挣不开自己的钳制,李响颇为得意,像是想到了什么,嘴巴大大的一咧,笑得更张狂的同时也更像灰驴了,“你姐夫没有告诉你吗?我堂哥和他已经不在一个地方办事了,我堂哥现在调到军队当营长了!”

不等岺沐星作出反应,一道温和的声音凭空介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区区一个营长,家属就敢如此嚣张放肆!”

李响脸色一变,随之面露怒意,和岺沐星同时顺声望去。

一名身穿高级料子制成的军服的年轻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俩的身后,正神情淡然从容的看着他俩。

这年头各地大小军阀如雨后春笋,遍地都是,仅凭一套军服着实难以分辨出对方的具体来头,但身为前清地方巡抚的外孙女,岺沐星还是一眼就从那军服的料子推测出对方的地位不低,再结合他所说的话,至少是个比营长大几级的官。

李响就没有她想的那么多,见有个不怕死的跳出来坏他好事,本就来火,再看这个好事者长得文质彬彬清清秀秀,心头更是怒火加妒火,熊熊燃烧着。

没多想,松开了岺沐星,嘴里嚷着找死的同时挥拳就朝对方的脸袭去,一点道理和风度都不讲。

岺沐星一惊,正想提醒对方小心,却听到一声枪响,紧接着是李响扑腾倒地的重响。

猝不及防的枪声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岺沐星怔愣过后,抬眼看向眼前穿军服的年轻男人,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柄德国手枪,再看他的脸,依旧淡然从容,不见丝毫惊慌。

目光从黑洞洞的枪口下移,落向正从地面上挣扎起身的李响。

看到他那血淋淋的左腿,她这才明白他还没死。可惜的同时也暗松了一口气,毕竟为了李响这么一个败类,陪上一个年轻有为的军官,是一件特别不值得的事。

朝对方感激的一笑,正想说些什么,李响居然英勇的拖着一腿血淋淋的腿站了起来,他伸手指向年轻男人,横眉怒目的骂道:“你小子是哪路的混帐?知道老子我……呜。”

又是扑通一声,话只说一半的他再次栽倒在地。

岺沐星在一旁看得真切,那个年轻男人似乎很不想听到李响那驴叫唤似的声音,也不想跟他多费口舌,索性手中的板指又是一扣,在他的右腿上又补了一枪。

这下李响是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了。

朗朗乾坤下,如此目无法纪的开枪行凶,岺沐星忍不住的直盯着这位年轻军官看,然而对方面色依旧清冷。

李响带来的两名听差吓傻了,一时之间竟忘了要去扶自家的主子。

李响如一条被人打断了腿的疯狗,顽强的用两手撑着上半身,努力昂起头冲岺沐星谩骂:“你个贱货,愣着干嘛?还不快点过来扶老子起来,等老子收拾了这个小白脸再让何友富好好跟你……”

岺沐星秀眉一扬,对他的不识时务很是惊讶。都被人打断了两条腿还敢这么嚣张,也是个人才了。

正想着,手心里突然一阵冰凉。低头往一看,心头一震,竟是一把手枪。

年轻军官将手枪放到她的手上,露出温和的浅笑:“岺小姐,他的生死由你定夺罢。”

闻言,岺沐星和李响都变了脸色,显然两人都没有料到这位的年轻军官会如此的草菅人命!

看着手中沉甸甸的枪,岺沐星扫了眼地上被吓得牙齿咯咯作响的李响,于心底嫌弃的嗤了一声后将手枪推还到年轻军官的手中,说,“我没用过这东西。”

年轻军官先是看了眼枪,然后又狐疑的看着她,问:“岺小姐是谦虚了吧,身为前清巡抚的外孙女及地方镇守使的亲妹妹,怎么可能连枪都不会使?”

岺沐星警觉的反问:“你认识我?”

年轻军官笑了笑,像是要刻意避过这个问题,他将手中的枪再次对准李响,“既然岺小姐不会使枪,那就由在下代劳吧。岺小姐,他留还是不留?”

岺沐星见他的手指扣在板机上,知道他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呼吸不禁急促起来,瞬间沉默的空气,似是充满了风雨欲来的紧张。

她是极其厌恶李响的,也知道对方是个为害一方的败类,可此时要她亲口定其生死确是办不到的。她虽出身军阀家庭,却从未杀过人。

被人用枪指着脑袋的李响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迟疑,急忙一改之前的态度,不顾脸面的朝她磕起了头,乞求道:“沐星小姐,你可千万要留我一命啊,之前是我没长眼得罪了你,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姐夫和我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