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阳欣将手撑在车窗上，看着街景不断退到身后，一言不发。刚才明赫在困阵之中看她的眼神，总是时不时从她脑海中冒出来，她尝试把注意力转移走，却适得其反。
朱阳欣闭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有些念头不能起，一旦播下种子，就能很快生根发芽。好比子央的一番话，不过给了她一念之差，让她及时收手没有杀明赫。但现在她竟开始摇摆不定，觉得明赫和少城主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一样的相貌，一样的体型，一样的名字，却有着不一样的眼神。
车子穿越大半个城市，停在一座老旧小区。
“到了，走吧。”
说着，辰安打开另一侧车门下车。
朱阳欣环顾一圈，这里远离中心区，占地不大，加上社区老旧，很多屋子的灯都是黑的。
两人走进一座楼，到达顶层，辰安敲门后，很快便有人开门。
见到开门的人，朱阳欣愣了一下，往辰安身后退了退。
“随便坐吧。”
女人懒散地瞟过朱阳欣，没有惊讶也没有寒暄，一如既往的冷漠。
朱阳欣不喜欢屋里的烟味，尤其对屋子的主人有点发怵，所以坐在沙发上感觉浑身不自在。
辰安不知道跟雨晴说了些什么，很快她就出来，三人一起来到楼顶。这幢楼有个大平顶，上面摆放着一副桌椅，可见时常有人上来。
“想好了？”
雨晴的声音不带有情绪。
辰安看向朱阳欣，朱阳欣微微颔首：“嗯，开始吧。”
这是在来的路上，她和辰安说好的。她已经无法从这场混沌的复仇之中抽身出来，就该选择勇敢面对。所以他们决定去梦族生活的世界，一来避开明赫，二来朱阳欣也想弄清楚子央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她，到底是谁？
雨晴掏出打火机，将嘴上叼着的香烟点燃，吐出一口白色烟雾。她的动作格外优雅，即使穿着打扮都很随意，也依旧散发出高贵的气质。
她的长发和衣服开始飘动，像是有风在环绕着她旋转。渐渐地，在她面前有金光亮起，随后一扇大门凭空出现，比朱阳欣从前见过的任意一扇梦境之门，都要高大。
辰安和朱阳欣凑上前，只见雨晴轻轻推了一把，大门打开一条缝，门内晦暗，透出丝丝凉气。
“走吧。”
雨晴说着，径直踏入大门之中。
辰安跟着走进去，最后是朱阳欣。
片刻之后，大门凭空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朱阳欣能勉强看到辰安和雨晴的轮廓，跟在两人身后向前走。等她逐渐适应内里的黑暗，发现自己竟然行走在一片虚空之中，脚下根本看不见成型的道路。
行至中途，雨晴停了下来，转过身：“就在这里分开吧。”
“嗯，晚些我们会去找你。”
没等朱阳欣反应过来是什么状况，辰安回应道。
朱阳欣没有多问，毕竟跟这位姐姐也不太熟。
辰安转头看向朱阳欣：“小欣，跟紧我。”
“啊？”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雨晴没兴趣听这俩人说话，自顾自继续向前走。
“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朱阳欣狐疑。
两人朝着另一个方向向前。
忽然，朱阳欣脚下一空，开始在虚空之中下坠，一时间竟完全失去了方向感，也不知道自己落向哪里。
“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虽然吓人，但至少能稳稳当当走着，现在却失去所有依凭。
“不要慌，用你的气息稳住。”
辰安喊道。
朱阳欣笨拙地尝试。
她感知到这片虚空几乎无穷无尽。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些门路，能够像鱼一样缓缓游动。急速下坠的趋势也就随之减缓，她能看清眼前的状况。
辰安就在不远处，招招手让她靠近。她仰起头，虚空之中有类似极光的光带，以及一团一团的烟雾，像一个个烟雾球，分散在朱阳欣无法穷尽的无限空间中。
“这里好漂亮，这是哪里？”
朱阳欣问辰安。
“太初河。”
“河？”
“嗯，太初河连接着梦族生活的世界和人类世界。”
他转过身：“跟我来。”
两人一路朝着太初河更深处游去。虽然不是水下，但以气息为依托，这样向前游动，还真像是在河里游泳一样。
不知道游了多久，他们来到一段阶梯处。
阶梯蜿蜒，一直登上顶端之后，朱阳欣发现自己伫立在一个小广场上，广场再往前就是一片绵延的房屋。这些房屋同样散发着古色古香的韵味，朱阳欣一眼望过去，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回头去看之前的虚空，身后是漆黑一片，之前沿着阶梯往上走的时候完全看不见这片城镇，仿佛是她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同时，整片景象凭空出现。
两人从城中主道穿过，有少数屋子的门窗已经破损，朱阳欣细细看了一路，终于知道怪异的感觉从哪里来了——诺大的城镇，她竟然探查不到几个活人的气息，绝大部分屋舍都空置着，这里俨然一座空城。
可是，这座城又像是有人打理着，并不见严重的断壁或荒草丛生的景象，仿佛住在这里的人只是刚刚离开。
主干道延伸向前，再次变成向上的阶梯，通向某处华丽的宫殿。
距离宫殿还有四五十米的时候，朱阳欣看到宫殿大门口探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看起来是一个半大的孩子，不过只露出了头，加上距离较远，朱阳欣也分辨不清男女。
小家伙一身汉服，小跑来到两人面前，是个小男孩。
小男孩不敢靠得太近，色厉内荏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河神殿，不得擅入。”
辰安微笑着上前两步，小男孩立即退后。
许是发现这样有点丢脸，他挺起胸膛上前一步喊道：“喂喂喂，你站在那里不许乱动。”
“我叫辰安，我们是来拜见河神的，还请你通报一声。”
辰安俯下身子，温柔地说道。
男孩圆溜溜的眼珠子仔细打量着两人，然后一溜烟跑了回去，紧紧关上宫殿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