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一过，其他员工还沉浸在懒洋洋的氛围里，杀戮尖塔项目组已经开工得热火朝天。
独立游戏向来有九一的说法。
别想歪了啊，不是那个九一。
它与管理学中的三七法则类似，说的是游戏开发过程中，最后10%的内容，占据了游戏最重要的90%，可以说正是这精雕细琢的十分之一，令游戏脱胎换骨。
同时，它也需要花费游戏最多的时间。
目前杀戮尖塔看上去已经完成的差不多，可是毛源忙得分身乏术，每天都要解决层出不穷的bug；美术组的卡牌立绘还没画完，这是茶茶子第一次用自己最喜欢的二次元画风创作游戏，组里的其他美术提交的成品稿总令她觉得还差点什么，她干脆亲力亲为，每个稿件能改的地方她都自己上手改了。
姜山也没好到哪去，能记住的卡牌都做了，可还有三成左右的遗物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这还只是测试版的内容。
一切只好靠他和赵以琴两人一点点测试，力求数值做到平衡完美。
忙碌的工作日里，制作人李沉带来了几个消息。
“杀戮尖塔的翻译工作在进行了。”
毕竟是要搬到蒸汽平台上，英文版肯定要出，后续还会有日语俄语等多方语言上线。
有成熟的制作人帮忙监管项目，就是令人省心。
杀戮尖塔的翻译难度不高，估计轮不到什么业界有名的团队来做，不过姜山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
“翻译是交给谁做了？”
“橘海外国语大学的教授。”李沉回道。
毛源一听，还有空抬头调侃道：
“那我们这项目肯定就是由英专生来完成了。”
“闭嘴吧你。”赵以琴看着满屏幕的卡牌数值直头疼。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传说中的大学生层层外包嘛，姜山撇撇嘴也没在意，质量要是不过关，打回重做就是。
之前他还见过更离谱的，地方网站的项目转包给国字头的企业，企业又转包给外包公司，外包公司转包给大学生，大学生直接在网上找了个模板交差。
本以为都是糊弄过事，你好我好大家好。
怎料大学生竟棋高一着，源码复制粘贴某个不存在网站，部分超链接点进去就能立即观看动作爱情小电影。
姜山都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在官方平台看片。
这边姜山心中腹诽，那边李沉继续说道：
“另外一个语言问题，杀戮尖塔要是一边申请版号，一边登陆蒸汽平台的话，我们就不能有简体中文。”
这是版号的强制要求，申请版号期间，不允许在任何地方销售简体中文版。别以为出版局不知道蒸汽平台的存在，他们甚至还会去蒸汽平台上面查看，比对你的游戏是不是做了特供版。
姜山点点头，很快回道：
“那繁体中文呢？”
“这个倒是没说。”
没说？那就是可以。李沉露出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姜山琢磨片刻，给出一个更全面的方案：
“这样，我们到时候做个简体中文补丁，放在评论区。或者我们加个测试版内容，说是测试简体中文，它不会自动更新，而是玩家要点进属性里自己更新，这样行不行？毕竟不是所有国人玩家都能看懂繁体中文。”
“应该可行。”李沉古怪地瞥了眼姜山，怎么这小子啥都想到了。
毛源又苦中作乐起来，边敲代码边吐槽道：“怎么会有人看不懂繁体中文，难道不是学完简中就自动会的吗？”
“就算看得懂繁中，也会有不少人觉得看得很累，你试试看一整天的台版书去。”赵以琴今天算是跟毛源杠上了。
不管这两个斗嘴的家伙，李沉继续讲述相关消息。
“还有，杀戮尖塔这个标题估计过不了审，名字不能带有‘杀’字，嗯，我估计‘戮’也不太行，你有没有备用名字。”
这下真给姜山听愣了，头疼了一会儿，也没啥办法，干脆就用后世杀戮尖塔手游版的名字好了。
“叫尖塔奇兵吧。”
“嗯，还不错的名字。”
李沉颔首答应，总算没有再找出什么幺蛾子，转头出了办公室的门。
时间一晃两个月，紧赶慢赶的终于在三月的尾声搞定了杀戮尖塔的测试版成品。
版号的事情没法一蹴而就，杀戮尖塔的首发平台依然是蒸汽平台。
宣发的事情在这之前就开始进行了，心玩游戏在贴吧、微博和b站这样的地方找了很多社区名人，再在之类的游戏门户网站打了广告，很快引起了一部分的玩家关注。
但是这些玩家看到杀戮尖塔的宣传标题，脑海中也是一堆问号：
“全球首创dbG加Roguelike卡牌游戏。”
“这到底是个啥玩意？”
对玩家来说，这一串中文加英文的标题里，只有“首创”二字还算吸引人，其余连看都没看懂。
这不怪姜山，他们杀戮尖塔项目组忙死忙活，都没来得及关注外界的事。
宣发事宜由别的部门负责，那天来人详细咨询姜山，杀戮尖塔是什么类型的游戏，姜山就好好解释了一番。
肉鸽不用多提，主要是“dbG”连后世很多玩家都不清楚，平时都肉鸽卡牌、肉鸽卡牌的叫惯了。其实严谨点下定义的话，“dbG”元素——也就是“牌库构筑游戏”的英文缩写，它才是肉鸽卡牌的重中之重，几乎每款肉鸽卡牌游戏都包含了构筑自己牌库的内容。
实际上杀戮尖塔只能算爬塔类游戏的开山怪，而非肉鸽卡牌的鼻祖。嗯——硬要算的话，杀戮尖塔就是个太宗，另一款名叫《梦境任务》的游戏才是肉鸽卡牌的高祖。
不过现在距离《梦境任务》上线还要好几个月，杀戮尖塔在如今的时间线上还真能做一回高祖了。
姜山本意觉得“全新的冒险卡牌游戏”这样的标题就好，哪知宣传部门总对“首创”两个字有莫名执念，一定要在游戏品类上做到开创性的第一人，所以诞生出这么一个不近人情的标题。
副标题就好多了，玩家一眼就明白：
“国产开发组的诚意之作！”
国产单机啊！
冲着“国产单机”的噱头，各玩家社区终于有了一定的反响，纷纷等待起四月一日的到来。
没错，正式发布日期正巧就是四月一日愚人节。
杀戮尖塔已经送去蒸汽平台进行审核，直接以心玩游戏的名义对接，税务信息审核和准备游戏版本都没有被卡，只花了几个工作日就全搞定了。
毛源总算有空抽身去接杯热水润润口，这段时间大家都混熟了，他说话也就没了顾虑，想到什么说什么。
“你们说，愚人节上线会不会闹出笑话来啊？”
茶茶子在画宣传图，不管谁说话，她总会温吞吞地抬头看对方一眼，如果没人接话，她就会主动回应，避免对方尴尬。
“我们早就在做宣传了，跟其他游戏公司在愚人节那天发布假消息，应该不一样吧？”
“话虽如此，但玩家哪管这些啊，”毛源灌下一口热茶，顿了顿道，“而且玩家要是在愚人节那天捣乱，比如说我们的游戏是假的，那我们也管不了啊。”
赵以琴正巧从外面回来，听到这话，无奈地笑道：
“游戏别无人问津就已经很好了，你们还在想这种事情。”
此时已是初春，冬日一过，赵以琴穿的还是那套看上去很正经的休闲西服，只不过是里面少一件打底衫的区别。
她径直从姜山身边经过，带来一阵果香沐浴露的气味，她顺势瞥了下姜山的屏幕。
“你在看什么？炉石？”
“嗯。”
“就是那个最近很火的卡牌游戏？你不老实啊，姜山，”毛源马上接应道，“明天我们的游戏就要上线了，你怎么还有心情玩竞争对手的游戏？”
赵以琴偷偷翻了个白眼，策划的工作不就是玩竞品游戏找优缺点嘛。
姜山已经看屏幕里的主播打炉石好一会儿了，这人并不是后世某个有名的大主播，只是个趁着直播行业刚兴起而入行的无名小卒。
然而就算如此，这个主播的热度也非常高，现在人气值排名游戏区第五，直播间里挤满了走过路过的弹幕。
姜山的嘴角慢慢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
“或许，我们还需要炉石的小小帮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