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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易寯羽指着桌上墨绿色像是鹅卵石般的东西问道,“吃的?”

沈浩然扑哧一声笑道:“易老板走南闯北,难道没吃过青团?每逢春节、端午、中秋一般人家里都要吃青团。”

“青团?好难看啊。”易寯羽拿起一个尝试性地咬下一小块。

“外皮是用被蔬菜汁染色的糯米蒸熟碾压而成,馅是花生芝麻的,吃起来其实有些像不沾水的元宵。”沈浩然说罢也拿起一个,迅速咬下一口,挑眉笑道,“好吃吧?”

“恩。”吃惯了美味珍馐的易寯羽勉强应和道,心里止不住地喊:难吃……

窗外忽然响起阵阵鞭炮锣鼓声,沈浩然立刻把剩下一半青团塞进嘴里,拉着易寯羽拿上斗篷便急匆匆跑下楼去。还没等易寯羽问出干什么,便已被沈浩然拉进热闹的行进队伍中。

“沈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易寯羽为这个冒失的举动有些恼怒,正想离开,却被身旁一个踩高跷的人拦住去处。

“进了队伍便就出不去了,这可是增福添贵的时刻。若不是班主认得我,卖我个面子,你还进不来呢!”沈浩然拉着她的袖口笑道,“你不是说没在应天过过年么,这么好的机会能跟这么多人一起热闹,你可要珍惜。”

“他们要去哪啊?”易寯羽大声喊道,可在如此多的鞭炮、响器的繁杂声中她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去西湖!绕湖一周!”沈浩然边高声解释边比划着动作。

还没等易寯羽把下个问题问出口,许多四角香包便由周围的商、户从楼上抛撒而至。从天而降的香包虽是漂亮,却像冰雹一般砸在身上生疼。

“啊!”从未经历过的易寯羽一声尖叫,险些跌倒,还好及时被沈浩然拉了起来,却又一个没站稳,重重跌进他的怀里。

“哈哈哈……快瞧她……”周围嘲讽笑声之声不绝于耳。

许是出于羞愤,易寯羽甩开沈浩然的手,快速爬了起来,走离人群。

“易姑娘!易姑娘!”沈浩然一直追她至人烟稀少的护城河边,眼看即将追到,却故意奚落她说:“你看你,发钗也掉了,头发也散了,斗篷上面全是雪,哪里像千金小姐,简直就是个疯婆子。”

易寯羽听到这倏地停下脚步,双手抱肩,蹲下身子,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沈浩然看她双肩微动,慢慢走近解释道,“我只是想带你体验一个不同以往的大年三十,并非有意在众人面前令你难堪。”

见她没有反应,沈浩然又走近了些,轻唤道:“易姑娘?”

还未等沈浩然反应过来,易寯羽早藏在手中的雪球便向他迎面砸来。

“易寯羽!”沈浩然被她砸的睁不开眼睛,只能凭着本能用手阻挡,怎料她竟然大力拉开他的裘衣,扔了一个大雪球进去。

“哈哈哈……让你欺负我!哈哈——”看着沈浩然满脸雪渣,全身像是抽搐似的试图抖出怀中雪的狼狈样,易寯羽就止不住笑。

洁白无瑕的片片雪绒簌簌而落,在万家灯火下映着柔白光芒。她樱色大氅宛如百花争艳之春季中灼灼其华的娇娆桃花,无拘散开的青丝在风中浅舞,柔柔飘过双眉之间,倒更显狐眼魅惑勾魂。

看她放肆大笑的爽朗美好,沈浩然竟半点生不起气来,抖干净身上的雪,心中不禁长叹一声:这哪是那天山间起舞的蓝衣仙子!

“一报还一报,咱们算是扯平了。”易寯羽看他鬓角发丝凌乱,领口还有粒粒小雪球的,一直抿着唇隐隐偷笑,走近从袖中抽出丝帕替他掸去身上的残雪。

“还笑!”沈浩然厉声说道,“我堂堂沈家金号的公子,竟被你弄成了这幅模样”!

“不笑不笑,反正你我现在看上去差不多尴尬。”易寯羽和缓了些语气,低头道,“我只是被那些突然从天而降的香包吓着了。”

“在悬崖边跳舞你不怕!”沈浩然叹了一口气,一直紧握的左手到她眼前缓缓张开,竟是几个小香囊。

“这个香囊这样小是用来做什么的呢?”易寯羽拿起一个用力一按竟然瘪了,待她拆开才发现囊中空无一物。

“空的!”易寯羽惊奇地抬头看着沈浩然,见他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又快速捏了剩下几个。终于探到最后一个实鼓鼓的,迫不及待打开一看,竟是一小块莲花糖。

“向舞龙舞狮队撒糖是这特有的习俗,凡是接住有糖的,来年便会有好运。莲花糖代表‘连年高升’,恭喜你啊。”沈浩然笑道。

“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有的砸在身上那么疼呢。”易寯羽拉起沈浩然的手又把糖还给了他,莞尔笑道,“我不爱吃糖,还给你吧。”

沈浩然愣了愣,把手中的糖送进嘴里,跟着她身后往回走,问道:“女子多爱甜食,你为什么不爱吃糖?”

“我怕有毒。”易寯羽回头笑的奸佞,狐眼微眯,一字一顿,缓缓说道,“你别怕,只是麻药而已,你会三天发不出声,也品不出味道。”

“你——”沈浩然立刻将糖吐出来,指着她却说不出一个字。

“沈公子,送你两句古训: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防人之心不可无!”易寯羽走上前拍开他停在空中的手,狐眼圆瞪,“你害我出了那么大的丑,明儿大街小巷还不知道怎么传呢。这次就先给你点教训,若胆敢有下次,我就让你永远都说不出话!”

次日,燕王府。

“易姑娘,稀客啊。”赵棣走到正厅主位看着易寯羽起身行礼,微笑道,“听说易公子偶感风寒,到现在都还没好,大夫怎么说?”

“其实并非大夫医术不佳,而是哥哥自小便不爱吃苦的东西,更别说让他喝药了,因此才拖拖拉拉到现在都还没好。”易寯羽笑道,“所以民女特地前来相告,原定明天的郊外射猎哥哥恐怕不能去了,还望王爷体谅。”

赵棣坐下接过侍儿端上的茶,又问道:“易宏公子不能去,那……易小公子前来吧?”

“弟弟开春便去福建收账了,也来不了。不过,王爷若当真需要人相伴而行,民女如何?”易寯羽低首浅笑道,“民女虽不会引弓射箭,相陪在侧也是一份心意,只是不知会不会扰了王爷兴致。”

“这……这倒不是,我只想问……姑娘会骑马么?”赵棣放下茶杯笑问道。

“行商多年,骑马还是会的。”易寯羽看他支支吾吾,转尔又道,“若是王爷为难便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若有姑娘相伴自然是好。只是我还约了几位王兄同行,男人们都去涉猎驰马,姑娘独身一人,荒郊野外,并不安全。”赵棣笑道,“若姑娘想去,我也可多派几个护卫。”

“不必了,王爷凡事不喜张扬,我也不愿打搅几位王爷同乐,只好作罢,还请王爷不要怪罪。”易寯羽起身指着青鸾手中的锦盒说道,“这幅画是哥哥送给王爷的,还望王爷笑纳,王爷若无其他事,民女便告退了。”

青鸾走上前将一个黄纸固封的锦匣呈给赵棣,行礼后随易寯羽一同离去。

赵棣看着手中包装仔细的锦盒忍不住好奇,将固封的黄纸轻轻一启,打开只见一卷用红色丝带系起的泛黄画卷,待他将画卷缓缓展开……

“王爷,您怎么来了?”管家看赵棣只穿薄衣大步跑到前门向外四处张望,手中还拿着一幅半开的画卷,躬身上前又问,“王爷在找什么?”

“易家小姐呢?”赵棣喘着粗气没好气地说。

“坐轿子走了有一会儿了,您要是有事儿,奴才再派人将易少主给您请回来?”管家问道。

赵棣垂下眼帘,转身慢慢将画轴卷好,徐徐道:“她若再来,即刻告诉我。”

“是。”管家满头雾水,细声喃喃道,“王爷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