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质押码头
会议上的争吵持续了许久，直到临近中午的时候，大家依旧没能将这次政府赤字的责任问题甩给具体的某个部门或者说某个人。
小伯爵德尔曼与沃纳坐在那里冷眼旁观，心中思虑着对策。
对于德尔曼来说，赤字问题是必须被解决的，但他不能允许兰伯特子爵这帮人以出售海关管理权作为代价。
如果真要这样，丰塞帝国那边绝对会找他的麻烦。
摩恩家族进军大陆的计划很可能会被对方阻挠叫停。
但如何解决这笔五十万金磅的政府欠款，德尔曼却毫无头绪。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与财务部门扯皮的兰伯特子爵用指节敲了敲桌子，面无表情道：“无论怎么说，欠下这么大一笔债务，劳伦斯男爵所属的财务部门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现在既然他们不认这笔账，我们也没时间在这里继续拖延下去。
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把欠债还上，并弄到今年的财政预算。”
劳伦斯男爵冷笑道：“那子爵阁下有什么高见？”
“我的意思是，先以弄到钱为主，克尼斯先生的条件虽然略微苛刻，但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选择了。”
“那就算拿到他的借款，今年的预算依旧没有着落。”有人摇头道。
此话一出，坐在后排墙边的克尼斯突然开口道：
“诸位，这个我们也可以谈。”
“怎么谈？”
“如果诸位答应将海关租借给我们，那摩恩市政厅今年的财政预算，我们也全包了。”克尼斯微笑道：“这样一来，大家的问题也全部解决了。”
“嗯？！”
“要是这样……”
“我觉得可以……”
“这等于又加了三十万金磅……”
克尼斯的话马上引起了大家的小声讨论，不少中立派系的官员觉得这是个勉强可以接受的方案。
赤字问题必须在一个月之内解决掉，否则市政厅一旦开不出职员工资，很多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
实际上，在座的大部分官员们并不在乎将海关管理权让出后所产生的损失，他们只在乎自己能在目前的位置上再捞多久的钱。
眼前这八十万金磅的资金有了着落，他们又能舒舒服服的混过今年。
而见此情形，劳伦斯男爵和海关署长则顿时脸色阴沉。
前者早已暗中投靠了丰塞，以他现在的立场来说，自然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而后者作为目前的海关部门负责人，当然也不愿意将手里的权力和利益凭白拱手让人。
因此，在发现不少参会的市政厅高层对于克尼斯的提议颇为意动后，他们马上反对道：“海关代表着王国的主权，怎么可以给外人来管理，这是在卖国！”
“卖国？”兰伯特子爵淡笑道：“关于我们这边的政府赤字问题，我已经向菲尔斯侯爵做过汇报，他在与内阁商议过后表示，为了维持岛屿的秩序稳定，短期租借海关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既然内阁与菲尔斯侯爵都认为可以这么做，难道你还认为他们也是在卖国吗？！”
“你……”海关署长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反驳。
他当然不可能公开指责王国内阁成员。
本来想声援海关署长的劳伦斯男爵，见状也没办法再揪着卖国这点来说什么。
看到反对一方有些偃旗息鼓的架势，兰伯特子爵继续说道：“我想谁也不愿意将王国的权利拱手让出，但我们眼前的问题又必须得到解决，无奈之举罢了。
如果没人能想出更好的办法，那我们现在就举手投票吧。”
说完，这位市政厅书记官第一个举起了右手。
紧接着，平时跟他走得近的官员们纷纷举手，而后一些中立派的官员也逐渐有人举手表示支持。
这些人手握市政厅债条，自然希望能尽快拿到欠款。
坐于首位的小伯爵这回不能再看下去了，他轻咳一声，淡淡道：“财政赤字是需要解决，但现在还不是投票决定的时候。”
兰伯特子爵强硬反问道：“那市长阁下还有别的主意吗？”
自从上次竞争市长职位失败，两人之间已经彻底撕破脸了。
“我……”小伯爵被噎了下，他哪有什么解决办法。
刚打算说些托词，却发现身后的沃纳突然站了起来。
“书记长阁下，我们确实有另一个方法。”
兰伯特子爵扫了眼德尔曼身后这位年轻人，神态轻蔑道：“现在是市政厅高层会议，有你开口的资格吗？”
他知道这个人，德尔曼之前新发掘的商业人才，最近好像正在帮德尔曼处理一些经济政策方面的事务。
照这么看，对方应该是有一些真才实学的，他可不想在此时让对方开口，导致刚才的表决彻底作废。
“沃纳是我请来的商业顾问，他的话就代表我的意思。”德尔曼微带怒气道：“兰伯特子爵，你认为我这个市长也没资格在这里开口说话吗？”
兰伯特闻言皱眉，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沃纳瞥了他一眼，朝众人说道：“诸位，我们市政厅如今面临的问题，说白了就是要弄到八十万金磅来堵窟窿而已。”
“呵，说的轻巧，现在岛上谁能借给市政厅八十万金磅，你能吗？”兰伯特子爵一派的官员开口嘲讽道。
沃纳微微一笑：“我当然不能，八十万金磅不是个小数目，摩恩岛上能拿出这笔钱的人寥寥无几，但……也不是没有。”
他没再等别人提出质疑，起身将公文包里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拿了出来，分发给会议桌两侧的官员们传阅。
同时，他又开口解释道：“给大家看的东西，是我最近整理的摩恩岛近十年来货物吞吐记录。
我想无论是谁都能明显看出，这个吞吐量是在逐年大幅上涨的。”
“所以呢？这个东西跟八十万金磅有什么关系？”有位中立派的官员问道：“我们之前建设新的码头，不就是为了应对与日俱增的货物，这些东西我们早就看过了。”
沃纳打了个响指，“没错，但我要说的是，大家是不是忽略了码头本身的价值？”
“新码头？”
“它有什么价值？”
“有人会买这东西？”
有人大概明白了意思。
“你是想把市政厅投资建设的码头卖去出？”
众人听了心下摇头。
新码头能停放吃水更深的五千吨以上货轮，岸上又配有大量仓库等附属设施，当初市政厅为了讨论是否要出资建设新码头就花了半年时间，最终还是老伯爵力排众议，决定以七年工期和一百万金磅的总投入，建设属于摩恩岛的新型深水码头。
但别看工程造价巨大，可码头这种东西的回本周期也很长。
仅靠货物的搬运和存储来收手续费，要二三十年才能说得上盈利。
对于市政厅来说，它的作用主要还是推动商贸，让更多的丰塞货船选择在摩恩岛进行中转，为当地提供税收和工作。
面对众人不屑一顾的表情，沃纳平静道：“新码头的回本周期确实过长，导致当初市政厅拉投资的时候，没有商人愿意出钱，最终还是走的市政厅储备资金。
但这并不代表新码头就不值钱，它完全可以质押出去，换取度过此次难关的资金。”
“质押给谁？”兰伯特子爵不屑道：“摩恩岛上有人愿意干这种蠢事？”
沃纳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有，我前几天已经问过灿金银行了，他们确实有接受新码头作为质押的意向！”
“什么？！”
听到沃纳的话，官员们顿时愣住了。
“灿金银行为什么会愿意这么做？！”
“他们的负责人是疯了吗？”
“完全就是亏本的买卖。”
“亏本？”沃纳听到有人说这个，立马表示了反对：“丰塞帝国与我们签订的新版贸易协定马上就要生效，届时将有大量货物从东海岸运到普洛群岛，而摩恩岛作为王国的桥头堡，将有多少货物在这里存放周转，我想大家应该会很清楚。”
他扫了兰伯特子爵那帮人一眼，语气带着些许嘲笑：“灿金银行可不像某些装傻充愣的人，完全看不到从今年开始，摩恩岛的货物吞吐量至少将要翻上两倍的既定事实，竟然还想给外人送钱。”
这话让兰伯特一干人等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登岛的货物多了，关税收入自然也会多出不少。
在如此明显的贸易上涨趋势下，选择将海关权力借给外人，简直是傻逼行为。
兰伯特等人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奈何萨卡人给的条件太多太好，首都那边又若隐若无的给了暗示，他们只能选择这么做。
“沃纳，灿金银行真的愿意以质押新码头为条件，借给我们八十万金磅？”赛金思的父亲，劳伦斯男爵有些不敢相信的询问道。
“当然。”沃纳肯定道：“我们质押新码头给银行二十年，期间码头交给银行管理运营，获得的收入也归银行，但我们作为政府机构，也有监督的权利。”
这里就要说说质押和抵押的区别了。
质押代表着未还款期间，质押物归出资方所有，而抵押的话，则是抵押物所有权不发生改变。
在座的官员们都清楚质押的意思，但却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克尼斯那边对海关管理权同样是要求质押，相比之下，新码头至少不涉及明显的政治权力，甚至他们觉得由非常擅长经营产业的灿金银行来管理新码头，反而还不错。
兰伯特子爵的提议与沃纳的提议都不需要比较，谁都能看出来哪个更合适。
所罗门帝国意图拿到海关管理权的心思大家都清楚，就是想阻碍丰塞人对群岛的商品倾销以及影响力扩张。
这种两大帝国的争端，大部分都不愿意牵涉其中。
之前是没办法，现在市长阁下这边明显有了更合理的解决办法，他们没理由拒绝，也不敢拒绝。
摩恩家族已经倒向丰塞帝国的事情，在摩恩岛上流阶层之中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小伯爵能在父亲突然死亡的情况下安稳继承市长职位，就是因为丰塞使团以遭遇摩耶会刺杀为借口，从首都那边换来的政治条件。
之前兰伯特和所罗门帝国提出了唯一的解决方案，中立派官员们可以举手赞同，毕竟他们只想拿回自己的欠款。
可现在小伯爵这边有了更好的方案，他们要是再不识趣，问题可就不一样了。
而且相比于远在冈瑟大陆上的所罗门帝国，还是丰塞离他们更近一些。
基于这些考虑之下，中立派官员们很快便出言支持找银行贷款的方案。
小伯爵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说道：“那么现在，赞同向灿金银行质押贷款的请举手。”
话音落下，劳伦斯男爵为首的摩恩家族铁杆们与中立派官员立即举手。
德尔曼数了一遍后，立马说道：“票数过半，那就按这个方案执行。
沃纳，这事既然由你提起，接下来也就由你负责与灿金银行那边接洽，详谈贷款的事宜，尽快完成签约。”
“是，市长阁下。”沃纳微笑点头：“按照您之前的吩咐，我已经约了摩恩分行的负责人晚上一起吃饭。”
“很好，效率不错。”德尔曼很是满意。
他之前哪有吩咐过这件事，完全就是沃纳照顾他的面子，所以才表现出一切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样子。
看着兰伯特子爵那帮人此时灰头土脸的样子，德尔曼非常高兴的拍了下沃纳的肩膀，小声道：“干得不错。”
“为您效劳是应该的。”沃纳立刻低头回道。
见他谦恭的样子，德尔曼更加满意了不少。
“嗯，一会儿跟我去趟办公室，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市长阁下起身宣布散会，带着沃纳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沃纳随即跟小伯爵解释了经过。
“其实我之前也一直没什么头绪，直到上次您让我问问赛金思那边进展如何，我去灿金银行借用那里的无线电报机时，猛然发现找银行贷款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