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默默的喝了几口茶，对视了几眼。
王辛未找话题问道：“爸，您现在有什么想法？”
“想法很多。最近看了不少名家的字画，能够历史上留下的大名的书画家，实力真是杠杠的。”
“最近练书法了？”
“练了。我没啥天赋，附庸风雅。而你，很有天赋，另外一个时空的后人，在评价你的书画水平时，应该会拿你和宋徽宗比较。”
“有可能。”王辛未淡淡笑道，喝了口茶，继续说，“爸，我需要更多的弓箭。”
“已经帮你订购了，制作需要时间，不要急。”
“我不急。”
王国庆呷了一口茶，问道：“你对贪腐是怎么看的？”
“贪腐肯定要严惩，明代的官员俸禄太多了，没有家底的人，过五关斩六将，成为了进士，当了官，不贪污不受贿，仅靠薪水过日子，日子会过得很苦。以后，肯定会给官员多发薪水。”
“宗室官绅的土地都不免征赋税？”
“是的。我还想着让拿高薪的官员，多交个人所得税。”
“古代和现代不一样的，古代征税成本更高。”
“我知道，发薪水之前，先把个人所得税扣掉。”
“变革不能太快了，可以慢慢来。”
“我觉得不能慢，占领一个地方，就要推行新的政策。”
“要斗地主吗？”
“暂时还没有斗地主的想法，不过，我会进行土地赋税改革，大地主要多缴税，税率会更高，鼓励大地主卖出土地给细户。”
“你可以强行低价买地，再地价卖地给细户。”
“我有过这样的想法。”
“有过……改变想法了？”
“想法很多，还没有理清头绪。”王辛未讪讪一笑，“未来一时间，我再好好想想。”
“你可以找那边的人谈谈。比如文徵明，近七十岁，应该是一个很有见识的老人，你说他是你师傅，他知道你的不凡，肯定愿意帮助你，他的两个儿子也能成为你的帮手。”
“文徵明的两个儿子都是我佩服的人物，将来，让他们担任知府，甚至担任布政使，也能干好。”
“明代的布政使，是高官，对吧？”
“是的。”
“官职名称要更改吗？”
“可能会更改，也可能不会更改，还没定。”
“你啊，什么事情都模棱两可。土地分的太散也不好，没有土地的人多一些，你能在城市里多创造一些就业岗位，能够吸引佃户进城工作，可以推进城市化进程。”
“我也有考虑过。平原，适合机械化种植，就算要分地，也会规整后，再分地，为将来机械化种植做准备。”
“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王国庆笑道。
“我怎么想多了？”
“你觉得李德安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农民机械化种植农作物？”
“不一定要生产农用机械，可以从这边输送到那边。”
“变化，时代的变化，天翻地覆的变化。”王国庆感叹道，“我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在课本上看到，某某年要实现四个现代化，当时觉得是遥不可及的事情，没成想还真实现了，而且是提前实现。”
“现在还是初级阶段，还有很大进步空间。”
“是啊。”王国庆微笑道，“张居正比李德安小一岁，未来，他会见到各种新鲜事物，等他四五十岁时，应该会有被社会淘汰的感觉。”
“应该不会，张居正是人杰，学习能力肯定是杠杠的，应该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我觉得他会主动学习新鲜事物。”
“儿子，”王国庆停顿了一下，“有些时候，我会觉得李德安那边没必要突飞猛进的发展科技。”
“慢慢来？”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如果李德安去世时，他所在的时空，科技水平只有咱们国家刚建国的水平，那我会觉得没劲。”
“你可别瞧不起刚建国时的科技水平。那边的时空，还没有人知道蒸汽机是什么东西，别说生产火车了，就算火车的轨道，都没有技术生产。”
王辛未点点头，说道：“万丈高楼平地起，不能太心急了。”
王国庆微笑道：“将来一些体积小的高科技产品，可以借助储物空间大量输送到另外一个时空。”
闲聊了几句，王辛未说道：“李仁安升官了。”
王国庆笑着问道：“之前担任大理寺少卿，现在担任大理寺卿？”
王辛未点头道：“是的。”
“正三品。”王国庆笑道，“厉害。这个官职适合刚正不阿的人担任啊。”
“李仁安，有正义感，相比海瑞，他更懂得变通。”
“李义安还担任户部郎中？”
“是的。”
“正五品。”王国庆喝了口茶，问道，“大侄子叫什么名字？”
“李匡恒，字容若。”
“他担任什么官职？”
“吏部主事。”
“几品？”
“正六品。”
“如果不是李仁安和李义安在朝为官，李匡恒当不了这个官吧？”
“很难。”
“吏部体最尊，户部权最重。如果你，李德安，进京参加科举，能中进士，入朝为官，那李家一家人在朝中的影响力更大了。”
王辛未淡淡一笑，没有接话茬。
“在明代的时空，你经历过什么有趣的事情？”
“有趣的太多了。”
“举几个例子。”
王辛未说道：“明朝可能是少有的当代工艺品比古董还贵的时代，明朝人对本朝各种工艺品的热衷远远超过对古代器物的珍视。比如宣德炉，明成化官窑的斗彩。”
“这蛮有意思的。还有呢？”
“现代很多人说，明代的工商业远不如宋代的时候发达，其实不然。明代工商业也很发达，没有315，造假业特别发达。有人能用纸伪造成皮靴，从外表看和真皮一模一样，只是一下雨就抓瞎。还有琥珀造假，蜜蜡造假。”
“你买过假货？”
“觉得有趣，特意买假货。嘉靖皇帝崇信道家，有一天诵经，敲错了地方，一堆宫女跪着不敢大气出呼，一个小女孩却敢大笑，于是嘉靖皇帝临幸了她，霸道总裁范。”
“你听谁说的？”
“坊间这么流传。”
“嘉靖，当朝皇帝，坊间会流转这种事情，不怕杀头？”
王辛未不置可否一笑，没有接话茬。
“说说其他有趣的故事。
王辛未想了想，说道：“几十年前，李东阳小的时候，他很聪明，有神童之名，因为太神了，被景泰皇帝召见，年纪还小，跨不过皇宫的门槛，太监抱他过来的时候跟他开玩笑，说‘书生脚短’，李东阳应声答，‘天子门高’。”
“李东阳是谁啊？”
“大明名臣，他应该是1516年去世的，担任过内阁首辅。”
“内阁首辅，地位最高的官职，我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很正常，明代的内阁首辅数量可不少，很多人皇帝的名字都记不全，记不住所有内阁首辅的名字，是很正常的事情。”
“李德安出生时，母亲已经五十岁了，没有饿肚子吧？”
“不会的，李德安出生时，两个哥哥虽然还未中进士，但家里有些家底，母亲虽然奶水很少，但请了一个奶水很多的壮妇给他当奶妈。”
“再说说。”
“再说一个有关李东阳的故事。焦芳的脸特长，跟驴似的。某次对李东阳说，你那么擅长相面，帮我看看吧。李东阳看了半天然后一本正经的说，‘左相象马尚书，右相象卢侍郎，将来肯定能当上尚书侍郎什么的。’焦芳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马和卢合起来是一个‘驴’字，李东阳是在黑他。我说的马、卢二姓是繁体字，驴字也是繁体字。”
“我知道。当内阁首辅的人有这么皮？”王国庆笑道。
“李德安听过这样的故事，是不是真的，就不知道了，李东阳去世三十几年了，不从考证了。再说一个，”王辛未喝了口茶，微笑道，“李东阳送给陈师召一匹马，陈师召只骑了一次就把马还给李东阳，李东阳很奇怪，就问他为什么。陈师召说，往常我骑马回家，一路上能写六首诗，怎么今天只能写两首？一定是这个马有问题。李东阳无语良久，然后说，大哥，你智商有问题把，是因为这马跑得快。”
“我感觉是瞎编的故事。”
“有可能。”
“内阁首辅，去世三十几年，时间不是很长，民间流传他的故事，也是正常的。”
这天下午，王国庆和王辛未父子俩在书房里待了三个多小时，聊了很多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