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到场
崇祯十八年三月十二。
此时的刘府大堂明显多了不少生面孔，而主人刘章却不在此处。
形色各异的老少或三两一堆唱戏念曲、或是把持古玩书画嬉笑悠闲。
他们之中有穿布的、有穿丝的、有着淡青色绸缎的。
不多时，一个青袍孤身的中年男子缓缓走了进来，众人见之立刻起身行礼。
“哟，竟是孔先生，没想到您竟会亲自前来。”
孔希衡对着众人拱手，轻飘飘的说着。
“都是熟面孔，大家无需多礼，既是相邀，自然要亲身前来才是。”
孔希衡落座之后，顿时有两三人围到身边，接着家长里短的寒暄起来。
没过多久，门外又传来阵阵脚步，众人定睛一看，竟是王家家主王崇山。
听闻他之前的寿宴，被刘家那小姑娘大煞风景。
她身边带的护卫不仅将家丁打伤，居然还完好无损的逃了出去。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王崇山进到这刘家大门之后，显然脸色不太好。
几人目光来来回回瞟着王崇山，又是你一句我一句的，这更让他心中烦郁。
没好气的坐在一处偏僻角落，似乎再说都别过去打扰。
继王孔之后，赵、梁、亢三家也陆续派人前来。
不过这三家来的都是年轻人，甚至不是家中主事之辈，当即便有人心想道。
“看样子，这几家是没把那小王爷放在眼里啊。”
三家之人相携进门，口中叫起来叔叔伯伯，更是充满热切。
不过年轻人终究是跟老东西说不到一块去，大堂中很快就变得泾渭分明起来。
见到各大家族都来的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谁先把话题引到了秦宽身上。
“你们说说，这京城来的小王爷，是想打算干点什么，竟把咱几家都聚在这里？”
一头发花白的孙姓老者抬了抬眉毛，此时正在眯着眼睛把玩手中的宋代古玩。
“还能干什么，要钱要人呗。”
“现在朝廷刚经过一场大战，结果咱山西又出现了叛乱。”
“打仗打仗，还不就是打钱。”
“瞅瞅在座的诸位，哪个不是家财万贯，哪个不是土地千里……”
“现在百姓没钱了，榨不出来了，那自然是放到咱们头上咯。”
孙姓老者说完之后，一旁正下棋的田姓男子同时附和。
“孙老说的是啊，恐怕今天过后，咱几个要大出血啦。”
“诶嘿，将军！！”
对面与其对弈的中年男子当即骂道。
“你的车什么时候走这里的，居然还偷偷挪了一格！”
听到他们在谈论秦宽，周围几人闻着声音，接连聚到一旁。
三番两语之后，又不怀好意的看着那三家年轻人，口中更是带着调笑的语气。
“三位面生啊，你们家大人怎么没来？”
几位年轻人赶紧自报家门之后，又将家中长辈不便的理由缓缓道出。
虽然听着十分合情合理，可谁都知道这里面没有一句真话。
众人一笑揭过，谁也没继续追问，瞧着棋盘上厮杀的占据，忽而谈起了应州叛军。
“听说叛军前月缺粮，甚至闹起了内乱。”
“可没过几天，那城里就忽然多出来数不清的粮食。”
“这群叛军难不成手眼通天，能凭空变出来不成？”
孙姓老者目光不自觉的看了下王崇山，这也把其他人同时吸引了过去。
见他坐在角落里闷不做声，又赶忙上前相邀。
“王老爷怎闷闷不乐，何不过来对一局棋，好借此缓和缓和心情呢？”
王孙两家本有嫌隙，之前不来邀请，反而是说到卖粮的时候才来。
这份居心叵测，简直是太过明显。
世家大族向钱向粮本就不是什么怪事，所作所为恐怕也不止眼前一二。
之前就有不少人向李闯提供粮草，但那时候明廷崩溃，给自己少个下家献殷勤也不为过。
再往前几年，还有人曾暗中运粮出山西，或向东或向南，甚至于向北。
至于是送给谁，那便不得而知了，但不用说那也猜的出来。
但眼下朝廷重振，更是派军队来亲自平叛。
这种时候还敢向叛军兜售粮草，那也未免太过胆大妄为了些。
王崇山听着言语，顿时口中冷哼一声，气氛瞬时剑拔弩张起来。
“你想说什么？说我给叛军提供粮草？”
“那这不是巧了？”
“我还想问问，那群叛军的兵刃是从哪来的呢？”
“不会是用粮食变出来的吧？”
显然在叛军一事上，两家都没干什么好事，或者不只是两家。
王崇山看着悬在头顶的刘字，顿时愈思愈气。
“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去年秋收的时候，你们张家是不是运出去不少煤？”
“它们运哪去了呢？”
“还有田家，也是去年的时候……”
一言不合，竟然开始互相揭老底，亢赋赶忙站出来打起圆场。
“叔叔伯伯、还有各位前辈们，请稍安勿躁。”
“山西各家同气连枝，干吗要因为言语伤了和气。”
“眼下那武安王正在赶来的路上，咱们既然被他命令前来，自然不能先乱了才是。”
王亢两家交好，王崇山这才低眉回头。
“亢小子说的还有点道理，老夫不跟你一般计较。”
孙姓老者心头不忿，但也知道眼下不是斗嘴的时候。
亢家青年松了一口气，又连忙补充道。
“这武安王来者不善，想必早有预谋。”
“前辈们都是久经人世，小子也没有资格在这废话。”
“还请诸位暂且忘却之前的恩怨，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话音刚落，刘章带着翟堂缓缓走入。
见两人十分亲密的交谈，心中更是烦躁。
若不是这翟堂从中作梗，这刘家的大半家产，现在都要归到王家。
刘章对着众人躬身致意，甚至对王崇山也是一脸笑意。
后者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妙的感觉，却又不知这种不妙从何而来。
刘章没有坐到本家的位置上，反而是站在门口朗声说道。
“武安王即将入城，诸位请随我一同前去迎接。”
“马车早已在府外备好。”
“请！”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刘章在做什么打算。
这种举动就好像是在……攀炎附势一样。
王崇山的心尖忽然怦怦直跳，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悠然而出。
“他……他……”
“他该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