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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什么突然就会施法了?林玉竹抿嘴笑笑:那只不过是恢复本有的一些能力而已,又或者说是遗失的记忆闪出了光点。只可惜,还只是一块块零散的碎片,无法拼凑完整。但是不急,跟着雷道人的教导走下去,一定会有大收获的。

不过眼下这件事情上,还有什么是需要做的了?

林玉竹闭上眼,念动《清静经》以沉下心性。不久,脑中便忽的浮上一副画面:一群在半空中演故事的小纸人。

苦萤客栈里那个很突然,很特别剪影戏?

当时并没有多花心思去细想有什么深意。可是结合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来看,那应该并不是一个单独的事件,与现在的这些事情是有关联的。

但这里面的关联何在了?

也罢,趁着这夜里的空闲,就去苦萤客栈走一遭吧。

要像上一次那样脚踏大地走到苦萤客栈林玉竹是没办法的。可是,有了恢复的这一点记忆,结合《青阙密录》上的术法,林玉竹想到了另一个能进入苦萤客栈的方法——借梦境进到苦萤客栈去。

苦萤客栈本就是鬼魂来来去去的地方,一个没有现实身体拖累的生魂想来就算没人领路也是能很容易就找到其准确位置的。

然而现实却没能如了林玉竹的意。当夜的梦中,她走来走去,脚都酸了,还是没寻到苦萤客栈的半分影子。

第二天精神不佳的林玉竹直接闭门了谢客,谁也不见。

闷回床上睡了一小会儿补充了精神后,就盘腿开始默念《清静经》。

昨夜的失败让林玉竹极度不甘心,暗暗咬牙,非要把《清静经》念个透彻,寻找出一个进到苦萤客栈的方法不可。

一上午下来,林玉竹水米没沾牙,却依然没有能念得自己想要的结果,只得了个头晕眼花。

怎么会这样?脑子非但没有更加清醒,反而是各种念头各种画面乱窜,增加了心意烦乱。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林玉竹准备下床活动一下,吃点东西再继续。谁知,脚沾上地面,身体刚离开床铺,头就是猛的一阵眩晕,眼见一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心头惊惧非常,林玉竹吓得不敢乱动,就这样愣愣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随后感觉全身软软的,没有多少力气,只得勉强扶着床架慢慢坐下。叫来小香,让她随便去拿点饭菜过来。

吃过饭之后,体力有所恢复,整个人也精神了许多。林玉竹便认为前面的不适只是因为没吃早饭太饿了导致的,这下填饱了肚皮,后面应该就顺顺利利的不会再出现那般情形了。

遣走小香和小趣后,林玉竹就再次信心十足地开始了修念《清静经》。

果然,体力充沛了,效果就好了许多。一开始虽还是有杂念乱飞,但渐渐地便静了下来。

只不过,这一次的安静好像不与以往的安静相同。

以往是身处在一片淡淡的金黄色之中,周遭云彩飘动,吹着暖暖的轻风,感觉舒服极了……,时而还会听见轻轻的念经声……,那声音引导着向前,朝着最明亮的光芒渐行渐进……

而这一次,先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深蓝,继而深蓝被黑色吞没,好在黑色里还隐着几丝亮光,否则便真就是成了伸手不见五指了。身体也不是飘着了的,脚上的鞋子不知去了哪里,只能光着一双脚踩在泥土之上……

泥土十分潮湿,脚踏上去不用多少力气就会留有一个深深的印记。凉气则渗出泥土穿过脚心直冲头顶,冷得林玉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颤。

能站立的地方就只有这么一小块,脚根本无法向前或退后迈动。围绕在身边的就是一个个泥和水搅在一起不断转动的旋涡,旋涡散发着腐烂的尸体才有的味道。说来也是神奇,这一个个旋涡散发的味道居然还不一样,唯一相同的就是极其难闻,让人作呕。

这种地方自然是静的,但不是平和的安静,而是渗人的寂静。

林玉竹捂着鼻子,想不到出去的办法。

可是她着急,那些旋涡也没闲着,一个个都发起了异动。

就见那些旋涡的中心点上升起一缕一缕轻烟,轻烟升到半空陡然变身铁链,齐齐直奔林玉竹而来…………

林玉竹想躲想避,可却无处可躲无处可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铁链来到近前,硬生生地砸在自己身上。

顿时像是有万千把钢刀临身,砍断了每一条筋脉,切割着每一寸肌肤,四肢百骸被无情地撕扯……,林玉竹觉得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好肉了,连骨头都正在被不知名的东西敲破……,可偏偏留了一个脑袋,睁着一双眼睛清清楚楚地看着眼见发生的一切,不但无有解决的办法,还要每分每秒接受身体上传来的最真实的感觉…………

很快,思绪也被碾压成了碎片,林玉竹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所有的知觉都泡在了巨痛的海洋里…………

唯有一簇紫色小光团无声跳跃在林玉竹的胸口,极力驱散那些伸着恐怖獠牙的铁链们,保留了一方小小的净土……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玉竹有了些许的意识。

这些意识是一副副陌生的画面,它们七零八碎地从最阴暗的地方飘了出来,先是乱糟糟地碰来碰去,继而又向是遇见久未见面的亲戚一般,你拉拉我,我拉拉你,渐渐地竟然排出次序,次序一定,就组成了一副完整的大幕布。

大幕布一出,那些猖狂的铁链顿时被击成粉碎,化为无形。

大幕布与那簇紫色小光团融成一体,从胸口处沉了下去,进入到了林玉竹的身体里面……

有许多的紫色的光芒飞快地闪过,厚重的壁垒被击穿,刹时土崩瓦解,尘封的东西如洪水般倾泄而出,冲得林玉竹的脑子胀痛不已。

不过胀痛过后,就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明朗……

“呵呵呵……”

林玉竹发出了一串笑声,同时嘴角流下了一丝鲜血。

前面因为得了一点修行成果拾得了几块记忆碎片的沾沾自喜,被现在这完全解封的记忆给冲得一干二净,半点渣子都不剩了。

身体没有被铁链冲击时那么痛了,但也很虚弱。不过,既然什么都恢复了,那么就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会的林玉竹了。

翻起手腕,林玉竹轻轻启动嘴唇:“出来吧,紫沉珠。”

紫晶手镯里那原本缓缓流动的“水流”立刻“躁动”起来,急速跳动了几下,紧接着一道紫光冲出镯子,在空中划了一个圈,一柄明亮的短剑就出现了。

“我差点走火入魔回不来了,现在没有力气,你帮我把该清理的污秽都清走。”

说完,林玉竹盘腿坐好,又一次默念起了《清静经》。

但这一次,她没有如同白天那般用力,只是随意地轻轻念着,就像是轻风下缓缓流淌的溪水。

被唤作紫沉珠的短剑亮光一闪,化成了一只通体浅紫的小鸟,来到窗边,沐浴在月光之中,让银白的月光与自己的紫光融合在一起,然后一展双翅,把这融合后的光芒全部投在了林玉竹的身上……

借着《清静经》和紫沉珠的帮忙,很快林玉竹就感觉好了许多。虽还不能完全恢复,但也不是那样的虚弱无力了。

“这样便可以了。”

若真要急着恢复完全,只怕又是走了歪路,得再次陷到那魔境之中去。林玉竹不敢贪心过头,以免反遭不妙,就召回了紫沉珠,斜着靠到枕头上,闭目养神。

“没想到,你这阴差阳错的竟一下子就冲破了我下的禁制,什么都想起来了。但,也太危险了一点。”

这是雷道人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封我的记忆?”

林玉竹的音声中有几分忿忿不平。

“你问我?”雷道人笑笑,“你到是说说,如果我不封了你的记忆,早几百年前,你就得疯魔了吧。还能像如今的这般平静吗?”

“可我刚才也…………,不还是回过来了吗?”林玉竹还是不平。

“那是因为我在这里啊。几百年前,我可没在你的记忆深处放东西。那时候你要滑下去了,我真不一定能拉得了你上来。”

“师,师,”林玉竹很艰难地叫着:“师父。”

“怎么,全想起来了,又开始烦燥了?”

“我,我不知道。我还没想好。”

“不急,你和他的日子都还长着了。你还是先把眼下的事情处理了再说吧。说不定,经历过现在这些事之后,你能真了悟了。”

“师父是说林三姑的事?”

“林玉竹还需要处理其它的事情吗?”

“嗯。”

林玉竹思索片刻,也觉得现在不宜提前把前尘扯进来。现前可是还有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了。事情还一桩归一桩的好,省了心,也免了被有心人利用,不会把本来简单的事弄得太复杂。

“你既然恢复了,我就放心了。看来这因缘际会皆是天意,我纵是精心演算,也敌不过天道一指。不随缘也得随缘了。将来如何,须是得你自己把控。但大道不变,我替你指的路是没有错的。你以后遇事要三思而行。切不可再把自己陷在以前那两难之中不得解脱,差点就被撕扯成了两半。”雷道人细细叮嘱着。

又是一阵子难过掠过心头,林玉竹立马收心把这情绪压了下去。“我知道了师父。”

“唉!那我可真去与周公下棋,逍遥自在啊。”

“恭送师父,师父慢走。”

林玉竹很恭敬地朝着雷道人声音的方向施一大礼。

“真要孝顺,就好好保重自己,别又让我回来救你。”雷道人声音渐渐远去,最后扔来了这一句。

“放心吧师父,徒儿这次绝不会重蹈覆辙。”林玉竹轻轻地说。

身体还有些虚弱,苦萤客栈那边林玉竹暂时不打算去了。还是好好休息几日,把身体养养,毕竟还不知道用秦湫会钓出几个人或鬼来了?

到了早上,林玉竹那失了血色的脸孔看得小香小趣心惊胆战,忙不迭地就要去请大夫过来。

林玉竹没有拦阻。

只是待大夫到了,慌称是夜里蹬了被,被寒气侵了体,现在着实难受。

大夫到没瞧出别的,照着治疗风寒的方向开了方子,派人买了药煎了药,看着林玉竹吃了,又观察了一会儿,就放心离开了。

大夫这里是放了心,罗平那头心可一直是悬着的。

“玉竹,你真的只是染了风寒?”罗平担心地问。“昨晚有没有什么不该来的,来见你了?”

显然,罗平以为是鱼儿咬钓了。

林玉竹吃了药,口里苦得很,正拿了颗小香捧来的蜜饯放嘴里嚼着,所以说话的声音很是含糊。“你这个钓鱼的渔翁有点太心急了,大鱼哪里是那么容易就上钓的?这才一个晚上了,好歹也得给个几天时间让人家谋划谋划,这下面该怎么走吧?”

“真的没事?”

罗平还是不放心,伸手想要探探林玉竹的额头烫不烫。

林玉竹眼中瞬间掠过一道不悦,身子往后一靠,躲过了罗平的手。

“我真的没事。”

罗平感觉到了林玉竹情绪的变化,收回了手,道:“那你这几日可要好好休息。别的事就不用管了。嗯,要不,我搬来外屋住几日吧。”

“你这是怕那些东西找来,我没能力应付?”林玉竹拧着眉头问。“也好,你在这里是更安全一些。小香,你去替罗公子腾间屋子出来。”

虽然今日的林玉竹不是以往那个林玉竹了,不过,靠近点或许更好一些,方便观察。

心头一阵欣喜,但罗平不敢表现出来。努力保持着平静,“那么,阿野你这就回去收拾点衣物过来。我就守在这里不用走了。”

“嗯。”林玉竹轻声嗯了一下,以示同意。“不过我现在犯困,你自便吧。”

林玉竹这一病本也没什么,人吃五谷杂粮,生病是常有的事,何况并非大病,吃点子药过几日就会好的。可不知为何,这点子小病却惹来了一群人的关心。

杨家人自不必说了,尽地主之谊,行待客之道,每日过来问候一声,看看病情实属正常。

但,大夫人每天跑过来看林玉竹吃药就有点不太对劲。当然也可以解释为,大夫人本就精神不正常,说不准就喜欢看人吃药了?好吧,这样到不失为一个说法。

可这街坊邻居也来凑热闹是怎么一回事?与杨府有交情的,与杨府没交情的,甚至压根都不认识的,一天来好几拔。而且这些来得媳妇和老婆婆,每个人还不空手,不管有钱没钱都带了礼物。

有钱的送些胭脂、布匹和糕点,没钱的人家手上也提了两只鸡。弄得杨家还不好直接拒绝,这礼可都是送给林玉竹,怎么着也得问林玉竹一声不是?

林玉竹当然好生奇怪,不过在她看来,越是奇怪就越不能避开,得看清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名堂才好?

所以,林玉竹来者不拒,不论贵贱,一律好生款待。这小院子顿时热闹非常,不比那人来人往,商铺林立的大街差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