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没吃饭，挨到下午六点，方宇给何雨发了个微信，问她什么时候下班回来。
何雨没回她。
他估计她又要加班，而因为自己的事这段时间被经纪人禁止随意外出，所以也没办法像之前一样接她下班。
方宇挺不好意思的，也就没再催促——作为一个蹭饭的，应该有蹭饭人的自觉。
自己煮了个方便面吃了。
此刻，京州三环，一个高档小区内。
260多平的大平层，装修高档却不显浮夸，在这个寸土寸金区域，这么一套房没有3000万下不来。
足可见主人家的显贵。
房子虽大，但只住了两个人，难得今天都在家。
杜峥猫在自己的音乐室里创作新歌，刚有一点灵感，顾梦洁直接推门进来，即便敷着面膜也能看出她一脸的不耐烦。
杜峥恼火不已，忍着没发作。
“方宇的事，你打算怎么办？”顾梦洁开门见山道。
杜峥皱了皱眉。
“怎么办？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难不成想让我替他发声？”
“你有病吧！”顾梦洁冷道。
“……”
“趁他现在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你还不赶紧联系你们公司的几个高层，赶紧把他封杀了就完了！省得他再蹦跶，回头威胁你的一哥地位！”
顾梦洁语气平静，好像封杀一个艺人，就跟打死一只蟑螂那么稀松平常。
杜峥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怒火。
“在你看来，我的地位这么轻易就会被别人威胁到吗？”
“你觉得呢？”顾梦洁毫不留情地回怼，继而冷笑了一声。
杜峥已经处在了爆发边缘，忍了又忍，勉强平复下来。
“他又没做出什么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怎么可能说封杀就封杀。再说了，他现在声名狼藉，公司也已经决定打压，跟封杀没什么区别，我何必再上去落井下石！”
“哼！”
顾梦洁冷笑，眼神满是不屑，“你就当老好人吧！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这个方宇，是对你一哥地位威胁最大的人。
“你不趁机把他解决掉，回头风声过去，人家随便写首歌就卷土重来了，到时候倒霉的是你！”
言毕，撂下一句“烂泥扶不上墙”，轻蔑转身离去。
杜峥坐在原地，恨不得把手里的吉他摔个稀巴烂，出动所有的理智细胞才勉强压制住。
但回想顾梦洁刚才的话，他又陷入了沉默犹豫之中。
……
城市的另一头。
方宇在家等到七点半，终于等到隔壁飘来香气。
他赶紧去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
何雨看见他，神情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言行举止都透露着小心翼翼。
方宇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有好吃的吗，晚上就吃了点泡面，现在又饿了！”
何雨眼神一亮，忙道：“有，有，马上就好，你等一会儿！”
说着，把他让进屋里，就忙叨叨往厨房去了。
方宇在客厅坐下，就听着茶几上的电脑一直“叮咚叮咚”地响。
本来不想管。
奈何声音响得太频繁，跟开了循环特效似的。
他唤醒锁屏界面，展露眼前的是何雨的微博个人页面端。
涉及隐私，他赶紧要把电脑合上，然后就瞥见头像旁边的信息图标上，“99+”的红色提示过分明显。
方宇瞬间猜到了那里面有什么。
鬼使神差地点开，首先展露眼前的是“@我的”界面，从上到下，尽是各种不堪入目的谩骂。
“哪来的脑残粉，吃傻逼长大的吧？”
“没想到方宇这种货色也有粉丝，只能说是奇葩世界奇葩多！”
“他没有？你看见了？他跟谢艾琳开房的时候你在床底下趴着，听他们聊了一晚上闲天？”
“果然再恶心的人都有人喜欢，内娱没救了！”
“……”
更难听的谩骂，遍布整个屏幕。
这些内容，方宇最近没少看，入眼不入心，感觉就跟挠痒痒似的。
但一想到这些话都是冲何雨来的，他就压不住的怒火，直往天灵盖蹿。
鬼使神差地一条条点进对话框。
就看见了在他那条声明微博下，何雨在铺天盖地的谩骂声中，那些早已被淹没的回复。
“帖子里都是恶意抹黑，大家千万不要信！”
“他是个很好的人，还会写歌送给粉丝，有几个艺人能做到？”
“为什么一条没有任何凭证的所谓指控，大家都深信不疑，法官判案也得讲证据的不是吗？”
“跟前辈一起拍个广告、吃个饭，这也算罪证吗，那以后艺人都不能跟异性一起吃饭了吗？”
“……”
她的语气总体还算温和，有理有据有节，试图用理智唤醒广大被蒙蔽的网友。
但显然，她轻视了网络暴力的恐怖。
那些得不到正主回复的暴怒网友，将心中未得到发泄的怒火，一股脑都向她这个坚定的死忠粉倾泻而来。
“叮咚，叮咚……”
一条条恶评回复仍在汹涌进来。
方宇这才恍然，难怪她刚才开门的时候，看他是眼神有些躲闪。
一时心里又温热，又愤怒，两只拳头捏得骨节好似要破肤而出。
“吃饭啦！”
温柔的呼喊，把他带回现实。
小小的餐桌上，是韭黄炒蛋、青椒肉丝两道简单的家常菜。
“今天没来得及买菜，你凑合吃点吧，明天再给你做好吃的！”何雨灿烂笑道。
“不用，这就很好了！”
方宇笑了笑，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哗啦哗啦往嘴里扒了两大口饭菜。
两人对视一笑。
因各有心事，显得异常的拘谨。
“最近别上微博了，我的事……看了生气！”
“啊？！”
何雨顿了顿，很快回过神看了眼客厅茶几上的电脑，发现屏幕已经合上，知道方宇都看见了。
“我……对不……”
她下意识想道歉。
方宇却抢先一步，笑道：“谢谢你，小雨！”
她愣了愣。
难得没听他喊自己“铁子”，可平静的语气，感谢的话语，却让她高兴不起来。
犹豫片刻，终于按捺不住，突然放下筷子。
“方宇，我有一个发现！”
“什么？”
“你过来！”
何雨把他带到茶几前，打开电脑，敲击几下点开了一个微博的页面，微博名叫“山丘杀我”。
何雨认真道：“我最近一直在关注你的微博，发现你那条声明下面，一直都是这个人在带节奏。
“点赞量最高的几条负面评论，都是这个账号发的，其他负评他也都点赞回复了。而且，一旦有人为你发声，她就开始私信回骂，骂得还特别难听！”
说着，她点进了自己的私信界面，又点进方宇的评论区。
果然如她所说，这个叫“山丘杀我”的账号活跃度极高，简直跟方宇有深仇大恨似的。
方宇皱着眉头看完。
虽无奈，但也理解。
毕竟对家要想整死他，派出的水军肯定得有点耐性，否则怎么打赢这场时间持久战。
然而何雨的发现却并不止如此。
“我要告诉你的不是这个！”
她飞速点击鼠标，同时问，“你还记得，上次那个‘方宇退赛’的热搜吗？”
他点点头。
上次，是他复赛赢了季凌风，当期比赛结束后，他被季凌风的粉丝围攻上了热搜。
事态很快平息，但没几天，又有一个“方宇退赛”的话题卷土重来。
当时，他怀疑这个热搜是陈子岳在背后捣鬼。
因为相比于谭旭，他背后的优卡娱乐更有能力操控舆论，而作为实力不济的流量，陈子岳也会更害怕方宇的崛起威胁到他的晋级。
因为自信这点能量奈何不了他，方宇压根没把这么个破热搜放心上。
何雨这一问，顿时让他警惕起来。
这时，电脑屏幕已经进入了上一次的话题界面，时间显示在一个多月前。
“你看，这个话题下面，一直起引煽动引导作用的，也是这个‘山丘杀我’！”
何雨滚动页面，果然在词条下，这个账号频繁出现。
方宇迅速皱起眉头。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同一个人的铁粉，怎么可能会在两次黑料中，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这个id背后的真人是陈子岳的粉丝，那她第一次出现合情合理，可第二次还这么活跃，就有违常理了。
可如果她是谭旭的粉丝，那为什么在上一次的热搜里，却扛起了“逼方宇退赛”的大旗呢？！
除非，一开始，她就是谭旭的粉丝。
上一次操控热搜的并非陈子岳，而是谭旭，这一次也是。
方宇豁然开朗！
可随即盯着这个微博名，又越看越奇怪。
“山丘杀我，山丘……丘山，丘山就是……岳？！”
他眼睛一瞪。
不对！
这人就是陈子岳的粉丝！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点进账号主页，往下拉了半天，果然之前都是转发分享的陈子岳的点滴动态。
铁粉无疑！
然而，那就奇怪了！
陈子岳的粉丝，为什么会在他淘汰后，在另一场声势浩大的方宇围剿行动里上蹿下跳呢？！
“给偶像报仇来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方宇很清楚地知道，事情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围剿行动，绝不可能是个别艺人粉丝的自发行为。
所以……背后操控一切的究竟是谁？
隐隐的，方宇察觉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