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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少年站在人群中道一句肺腑真言。

这声音不大不小,却恰巧传遍整座城镇。

愈来愈多人跑过来围观一二,想见见是何人在此言语。

张陵继续言道:“你等为缺斤少两,赚那黑心钱却也沾沾自喜,久而久之形成风气,不思悔过反而抱团欺客,殊不知自己的阴德和福禄寿加以耗损殆尽。

睁眼看看你们身边的孩子,本是年少有为,却早生白发,此刻再不悔悟,更待何时?”

又一言道出,如舌绽春雷,传荡四方。

须臾间,此地凡人如梦初醒,愣在原地,二三息后有人瘫坐在地,哭泣不已。

张陵此间仙人指路,如醍醐灌顶,见众人幡然醒悟,便觉天机显露,当即掐指一算。

叹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早前这座城镇本是信誉经营,从不欺客,真真做到童叟无欺,物美价廉。

此地四通三郡五地,往来外乡游客繁多,生意兴隆,有三两人起了歪心思,背地里调称,想着在每个客人身上多赚些钱,以少成多下来,倒也收获颇丰,摆摊月余竟顶半年,且不用多备食材,只是调个称便凭空多出银两,盆满钵满不在话下。

久而久之有人眼红起来,竟也纷纷效仿,这歪风一吹,再也刹不住,整个城镇俱是如此。

此番行径倒也引来一些外乡客不满,可到底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本土人抱团欺客,任谁也没得办法,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张陵叹息一声,从袖中拿出银两递给原先摆摊的妇人,而后带着筋竹繁久朝土地庙走去。

他原先掐指算去,倒也没有察觉到土地的存在。

按道理来说,土地司理一方,对此等大事负有首当其冲的责任,民风如此恶劣却也不管,致使人心坏了,莫不如妖。

筋竹繁久吃一口桂花糕,不禁眼睛发亮,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美味!

张陵道一句不错,糕点倒是美味,是个绝佳吃食,哪怕卖贵点明码标价也没什么问题,依旧会有大把人来买,可千不该万不该缺斤少两,行坑蒙拐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抱团欺客。

若不是今日张陵路过此地,仙人指路,对此方凡人醍醐灌顶,破晓迷障,估摸这些凡人终究要死在钱眼里浑然不知。

不多时二人来到土地庙,张陵看见庙内没有泥塑,法眼看去哑然无语。

此地竟没有土地?

怪哉。

张陵掐指一算,旋即了然。

原来此方土地已经寿岁耗尽,回归幽冥,约莫已有三五年之久,却也不见有新任土地前来叙任,不免感到诧异。

思量一二,张陵用仙符将这里的情况通传给值时神,随后带着筋竹繁久离开城镇。

按道理来说不应出现如此情况,一方土地怎会空职三五年之久?

左思右想不得而知。

可说到底此间路过,且是一个小插曲。

——

“繁久,你我便与此地分别,望你早日寻得同属,实现愿望。”

山路之上,张陵将手中的桂花糕送与筋竹繁久,道一句“珍重”。

筋竹繁久泪眼婆娑,跪伏在地朝面前的恩公叩首,感谢其两次再造之恩。

终了二人互相道别,此间一位朝东,一位向西,下次再见却也不知猴年马月。

张陵重新回到孤身状态,独自一人朝着前方大步流星。

手中握着折扇轻轻摇晃,有清风徐徐吹来,令人惬意。

如此月余过去,傍晚时分,来到一地郡城——白云郡。

时值十月,虽为夜晚,天气倒也不冷不热。

街道边人迹清冷,没有多少烟火气息,偶尔有几个过路人行色匆匆,眉宇间显露惊惧之色。

寻了一处红楼,此间灯光通亮,人声鼎沸。

几位披纱黛眉的窈窕女子举止轻浮,妖娆多姿。

弹奏的琵琶小曲在四周回响,嘈杂的嬉笑调情声不绝于耳。

“呦,公子看着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我这儿吧!”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妈子涂抹胭脂水粉,手捏红布迎了过来。

张陵一手握住折扇,道一句舟车劳顿,赶路至此有些饥饿,教其上些好酒好菜过来。

老妈子会心一笑,道:“公子可要吃茶?我家今天新茶上桌,何不品尝一二?”

张陵闻言,抬眼扫视四周,上下三层,楼阁间相互连接,循环成一个自下往上圈层的廊道小楼,有几个女子正和二三男子勾肩搭背,朝着楼上厢房走去。

“新茶都上来吧,倒是可品鉴一二!”

张陵没有拒绝对方的殷勤,显得十分大气。

这老妈子见眼前的青衣少年气质不凡,风度翩翩,模样绝俊,不免心生欢喜,暗道是哪家的富豪公子游戏红楼,这便亲自引路,带着张陵走过由红毯铺过的楼梯,直入三楼某间包房。

“公子,我们家可是整个白云郡最好的红楼,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无所不会,您瞧二楼坐台上的清倌人,那是咱家的花魁,今日正巧兴致来了愿意登台献曲,公子您可真是赶上好时候嘞,多少人杰为了目睹花魁风采,甘愿重掷千金,博得美人红颜一笑。”

张陵顺着老妈子的指向看向二楼坐台处,倒是有一身材绰约,面容清秀的女子手扶琵琶,悠悠唱和着词曲,声音婉约温柔,让人舒服。

张陵点点头,没有多言,走进包房内。

里面有一张鸳鸯大床,一张漆木红花大圆桌,七八靠椅座位,推开的窗纱吹进晚间清风,一股淡淡的熏香在四周荡漾,令人醉意。

“公子,你且稍稍等候,新茶马上就来!”

说罢,这老妈子捂着嘴角笑意轻轻关上房门,踩着步子离去。

张陵坐在椅子上,开一双法眼照耀四方,多番搜寻无果,却也道一声“奇怪”。

他方才路过红楼时,明明感觉有些心血来潮,好似有什么异样的东西潜藏在此间,怎的现在走进来倒也发现不了?

思索之余,听见屋外响起方才那老妈子的殷切笑声:“呦,王老爷您醒啦,今日睡的可踏实?”

这句话倒不是跟张陵所说,而是另有其人。

旋即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嗯……家里有事,今晚就不在此过夜。”

似乎说话这人有些迟疑,听其声音中气不足,气虚体浮,该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