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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刁氏三兄弟的如意算盘

第142章 刁氏三兄弟的如意算盘

次日,丙申,九月十二日。

太后褚蒜子当廷发布诏令,任命尚书仆射王彪之为尚书令,吏部尚书谢安为尚书仆射,领吏部事,明确说明使两人共掌朝政。

同时,升吴国内史刁彝为北中郎将、徐兖二州刺史,镇广陵。

诏令一出,可谓是让朝堂上的公卿几家欢喜几家愁。

王彪之所代表的琅琊王氏和谢安所代表的陈郡谢氏自然欣喜,但名位尚未变动的太原王氏、高平郗氏以及其他高门士族却并不能与他们同喜。

王彪之年逾六十,名望早着,升任尚书令,掌管朝政,倒并没有几个人有异议。

但谢安却不一样了,他年过四十,方才出仕为官,从任桓温幕府司马到如今,不过才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不到十三年。

所任之官,也只是征西大将军司马、吴兴太守、侍中、吏部尚书、中护军等职而已。

而且侍中和中护军两职,也只任了不到两年。

如果算为官资历,实在只能算作尚浅。

但如今却以五十三岁之龄,一跃成为尚书仆射,与王彪之共掌朝政。

这样的情况,无疑让那些自认为资历远胜过谢安的朝廷公卿感到不服。

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中,几乎都在鄙夷谢安借用与褚蒜子舅甥关系而为己谋权。

而其中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的,就要数中书侍郎郗超了。

且不说他早年才学之名与谢安不相上下,永和元年,他年方十岁,便已经被时为会稽王、抚军大将军的司马昱征辟为府掾,出仕为官。

就论在朝为官的资历,他就比谢安要深得多!

更何况桓温在时,他手中权势,就已经一度凌驾于朝中公卿之上,谢安和王坦之纵然才华为当世所称,和他齐名,但当初也不过是要看他脸色行事的“小人物”!

只是如今桓温已死,他手中权柄已失去凭借,无法再左右朝局,更没有资格升任尚书仆射,掌控朝政。

而对于这一点,他倒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知道被朝廷公卿目为“桓氏死党”之后,他绝不可能还有机会去掌控朝权。

现如今,他也不敢去做无谓的奢望。

他之所以会感到愤愤不平,其实是因为他的父亲郗愔。

在他看来,郗愔作为郗鉴之子,当朝名公之后,又镇徐、兖二州多年,纵然不能还镇徐兖二州,也该被召入朝廷,任为顾问辅政之臣。

而不是如今这般,依旧悠游散地,只在会稽当个一郡之长。

他甚至以为,郗愔被朝廷遗忘,就是谢安联合褚太后,故意挟私报怨,对郗愔和郗家的故意打击。

似乎他已经忘了,正是因为他的自作主张,擅改了郗愔的书信,郗愔才会被桓温解去徐兖二州之任,才会为朝廷所弃,放在会稽郡数年未曾调动!

只不过,他和那些朝廷公卿一样,虽然心中有些怨言,但却并没有真的站出来进行反对。

毕竟诏令已经宣布,若是他公然反对,不仅是对朝廷的公然不敬,和谢家的矛盾,也会从暗地里的嫌隙,升级为明面上的争斗。

这种把自己变成众矢之的,自毁名誉的不识大体之举,任谁也不会做。

何况自视甚高的郗超。

尽管没有明面上的矛盾被激发出来,但谢安却已经感觉到,当他进一步获取朝廷执政之权时,他需要顾忌的,就已经不仅仅是朝堂之外的桓氏一族了。

如今朝堂中的衮衮公卿,已经是各怀心思,与他产生了一种无形的隔阂,使他与朝廷公卿之间又增添了些许距离感。

在这层无形的隔阂中,包含着“暧昧”、“警惕”甚至“敌意”等种种复杂的情感,一旦他为了谢家去攫取利益之时,侵占了其他士族的既得利益,“暧昧”有可能瞬间就转变为“敌意”!

当然,敌意也可能因为谢安的妥协和让利,转变成暧昧。

具体如何,就要看谢安如何来处置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了。

只不过,在现如今这个时候,矛盾还隐藏在看不见的黑暗深处,朝堂之上,还是一片君臣和睦的融洽景象。

……

三日后,吴郡,吴国内史府。

刁彝在接到圣旨后,露出了无比惊异的神情。

他没有想到,在这垂暮之年,还能被朝廷委以如此重任。

他本以为,自己将在吴郡终老余年,在儿孙绕膝、乐享天伦中,结束自己本已“充满曲折、波澜壮阔”的一生。

所以,在听到圣旨中将他任为北中郎将、徐兖二州刺史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其实是狂喜了一阵的。

就像是枯木逢春,久旱逢甘霖,那一刻,他满怀憧憬地以为自己的人生,将在徐兖二州,焕发最后的余晖。

可是当他得知王彪之升任尚书令,谢安升任尚书仆射,共掌朝政之事后。

他忽然反应了过来,想明白了一些这道诏命背后的因果,心中涌出的那点喜悦之情瞬间消散,转而变成了无尽的担忧。

他在送走了前来传旨的中使之后,满怀忧虑地将他的三个儿子叫来了书房,准备和他们商议一番,再到底是推辞还是赴任!

只见他眉头紧锁,脸上的皱纹都愁得挤在了一起,语气沉重地道:“如今朝廷与桓氏争权,以我与桓氏有旧,命我往镇徐兖,我几经猜度,朝廷用意,恐是以我年老,使我处此纷争之地,欲促我早死,借此以收回徐兖之权!我意辞而不拜,在吴郡颐养天年,但尚怀犹疑,故而召你三人前来,为我筹谋一二,尔等需深思熟虑,然后再言。”

闻言,三人不禁都陷入了沉思。

良久,三人中年纪最长的刁逵出声道:“父亲所虑,儿以为不然!常言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父亲命数如何,谁人能定?且徐、兖二州虽与苻秦接壤,乃战略要冲之地,然广陵城毕竟离边疆数百里,与建康隔江而望,即便两国战事突起,广陵亦可保无虞,有何纷争可惧!且如今我刁氏一族,并无显赫之功,而得居方镇之任,此乃光大门户之良机,父亲一旦拒之,恐难再遇,还望父亲孰思!”

话音一落,刁彝的次子刁畅接着说道:“兄长所言甚是!儿曾闻桓大司马有言,京口‘酒可饮,兵可用’,徐兖之兵,郗氏用之,而一跃成为江左高门,与琅琊王氏、颖川庾氏并驾齐驱,贵盛莫二!想我刁氏一族,本也是中原大族,渡江之后,祖父亦有佐命之功,位居尚书令、金紫光禄大夫,然为王敦所害,受当朝士族之诬,至今名位未正,常使人怅恨不已!如今朝廷任父亲为徐兖二州刺史,此正乃光大我门之时,父亲奈何辞而不拜?!”

此言一出,刁彝的神色登时为之一变。

他猛然想起了当年他的父亲刁协为了伸张皇权,与刘隗携手,同以王导为首的门阀势力相争。

但最终王导之兄王敦在士族门阀的支持下,举兵以清君侧之名叛乱,刁协和刘隗虽然在元帝司马睿的支持下进行了殊死抵抗,但却因力量薄弱,最终兵败。

兵败之后,刁协受元帝之命出逃建康避祸,却被王敦追兵抓住,遭到了杀害。

而在王敦二次叛乱身死之后,明帝司马绍为当年受王敦之害的众臣平反,刁协却独独因为受元帝之命出逃,不仅未能得到平反,还被当朝士族极尽诋毁之能事,污为不忠之臣。

后来虽然在他的百般努力下,于成帝之时,朝廷终于对刁协进行了平反昭雪,但朝廷却也只追赠了官职,连个谥号都没有追赐。

这样不如人意的结果,数十年来,都一直让他感到耿耿于怀,如今年老,更是常常为此喟叹不已,深感自己为子不孝,不能为父正名!

现如今听了刁逵和刁畅的话,他的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我手握徐兖之权,朝廷是不是也将迫于形势,对父亲进行追谥?”

他的这一神色变化,被他的三儿子刁弘给及时捕捉到了,只听刁弘一本正经地道:“两位兄长所言甚是,如此天赐良机,父亲若一旦错过,恐将悔恨终身!儿记得父亲常说:‘当年祖父若非无方镇之兵为援,王敦之徒,怎能檄其侥幸!’正因当年如祖父那般忠心为国之士手中无兵可用,才使得王氏、庾氏、桓氏等士族轮番凌上,控扼朝局,正义无从伸张,致使朝廷渡江至今,朝政溘然为桓氏、王氏、谢氏等族所持,皇室有名而无权!如今天下形势虽已不同刚渡江之时,但倘使祖父受此大任,想必也决不会轻易推辞,还望父亲三思而后行!”

说罢,他嘴角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朝着刁逵和刁畅望去。

刁逵和刁畅见了,也会心一笑。

不过很快,他们三个就都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期盼地望着刁彝,等着刁彝给出最终的结论。

只见刁彝沉思良久,忽然抬起头,看向屋顶,像是在问询刁协的在天之灵。

片刻之后,他收回目光,皱着眉头,伸出手轻抚了好一阵他那已经雪白的胡须,然后正色道:“既然你三人如此同心,为振兴我刁氏之门户,这徐兖之任,我就勉力赴之!”

“父亲英明决断,刁氏门户,必因此而得兴!祖父泉下有知,必定为之大喜!”刁逵连忙奉承道。

“兄长所言极是!父亲此举,必将使我刁氏一门,他日可与桓氏、王氏等族一争高下!”刁畅也附和道。

刁弘则一脸激动地问道:“父亲既已同意受命,不知准备何时动身?”

刁彝抚须计算一番,然后道:“这两日你们命人收拾好行装,三日后便出发赴任!”

“那儿等当快些去准备了。”刁弘脱口道。

“去吧!为父也要静上一静,好好想想如何在徐兖二州大展宏图!”刁彝挥了挥手道。

“儿等告退。”

刁逵三人一齐朝着刁彝躬身一礼,然后依次走出了书房。

片刻之后,三人来到一间无人的房间,露出了夙愿得偿般激动万分的笑容!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士族大家林立、让人拘束无比的鬼地方了!”

“只要父亲上任徐兖二州刺史,到时徐兖二州,就是咱们刁氏的天下了!”

“听闻徐兖二州因为地处边境,法禁松弛,且山泽田土之利比三吴不差,又只是为北来流人所占,到时咱们使些手段,那些膏腴之地,不就都入了咱们刁家的囊中?!”

“正是!正是!徐兖二州,才真正是咱们弟兄绝佳的用武之地!”

“可算是盼到这一天了!这见鬼的三吴膏腴之地,就让朝中那些高门士族去和三吴土姓争吧!”

“哈哈哈……就像谢文度那句叫什么守得什么见什么明的诗所说,咱们可算是那柳暗什么又一村!”

“三弟啊三弟,叫你平日里多读书,你偏不听!人家谢文度明明写的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和‘柳暗花明又一村’,你那话要是被人听了去,岂不受人耻笑!以后记不清楚就别乱说,免得让人笑话咱们刁氏一族不学无术!”

“哈哈哈……管他写的是什么,反正咱们现在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得逞心志了!”

“就是!他谢文度就算诗名动天下,如今也不过是寄居在谢安屋檐之下,又无官无职,活脱脱废人一个,哪里比得上咱们弟兄这般逍遥快活!”

……

建康城中,一缕晚秋的凉风吹过,让正在走廊里逗弄着小景玉的谢文连番打了好几个喷嚏。

“啊切……啊……啊切!”

“妈的!见了鬼了!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在骂我!”

他在心底暗骂一声,然后连忙捂着口鼻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朝张彤云道:“我许是受了些风寒,可别把咱们的宝贝女儿给惹着了,娘子你先陪她玩会儿,我去加件衣裳。”

“呵呵呵……我看这倒不像是受了风寒,恐是有人在念叨着夫君!”张彤云见谢文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不禁抿嘴一笑,抱着正眨巴着闪亮大眼睛望着谢文的小景玉,从走廊里跨步走进了庭院之中。

“谁会念叨我!我还是加件衣裳,稳妥些!”

谢文淡然一笑,快步从走廊里离开。

刚转过一道走廊,谢文就看到谢瑶和谢琰步履匆匆地朝他走过来,让他不禁纳罕,暗道:“难道真是他们在念叨我?不会这么巧吧?!”

思绪闪过,他也不多想,继续往前走着,到了拐角处,见谢瑶和谢琰也没有和他打招呼,他就没有停留,径直转了过去。

然而他刚一转过身,就听到谢琰喊道:“兄长,留步!”

“还真是找我来的?!这到底是什么感应原理啊!”

谢文暗叹一声,停步回身,笑着朝谢瑶和谢琰迎了上去,打着招呼道:“兄长和贤弟怎么有空前来找我?”

“哈哈哈……文度这是嫌我等来的少了,日后我和瑗度一有空闲,就来看文度和景玉,如何?”

谢瑶虽然是回谢文的话,但说到后面,却看向了谢琰。

“兄长所言甚是,咱们的确该多来看望兄长和景玉!”谢琰笑着附和道。

“这两兄弟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谢文心头暗觉奇怪,不过还是面带笑容道:“兄长和贤弟愿来,我自然欢迎!不过今日两位前来,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看望我和景玉的吧?”

“文度果然反应敏锐,我二人前来,的确是有事要问文度。”谢瑶笑道。

“不知是何事?”谢文好奇道。

“是……”

谢琰正要说话,却被谢瑶忽然打断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咱们弟兄还是找个地方,坐下畅谈为好!”

“也好,请。”

谢文点了点头,微一挥手,转身向前走去。

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张彤云走了过来。

他顿时明白过来刚才谢瑶为什么要打断谢琰的话。

但他却不由得感到十分好奇,不知道是什么事不能让张彤云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