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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筹谋大事

只不过,谢文已经没有机会见证攻破长城县,彻底扫除残寇这一历史时刻了,让他不由得感到颇为遗憾。

因为他在杀死钱步射的同时,也受了伤。

背部、腰部以及大腿,两处刀伤,一处枪伤。

当他处在杀死钱步射的当口,虽然就已经感觉到了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但当时正在奋击作战,一时之间他并没有过于在意。

直到战役结束,他策马和朱序汇合,放松了精神,正准备向朱序报喜之时,才发觉身体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因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传来,从马背上跌落了下去,当场昏了过去。

他只隐约地听到耳边传来“来人!快来人!”、“去做个担架!”、“谁有金疮药!”等着急的惊呼声和“嘶……嘶……”的撕布之声,便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一夜之后。

此刻,他正躺在一张铺着厚厚的茅草的担架之上,由四个士兵抬着,平稳且快速地向前走着。

他下意识的猛地用力,想要尝试着从担架上坐起来,但刚一发力,背部、腰部还有大腿就同时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

“啊……”

他虽然咬牙忍着,但却还是发出了一声呼喊,引起了抬担架的四个士兵注意。

他们连忙停下脚步,不敢动作,深怕是因为他们的失误,使得谢文身上的伤口伤势加重。

只见一人满脸担忧地问道:“将军,可是哪处伤口裂开了?”

他们都曾亲眼看过谢文身上的那三处伤口,背部那一刀,进肉足有一寸之深,几乎已经伤到了脊骨!

而腰部那一处枪伤,所幸是贼兵刺得稍稍偏了一些,不然一旦戳破了肚肠,就是神仙也难救!

现在谢文虽然没有被一枪洞穿腰腹,但却也在左腰上破了很大的一条口,当时给谢文上药包扎的时候,他们几乎都清楚地看到了伤口之内所包裹着的肠道蠕动。

这足以说明,若是那一枪再稍稍往内偏一点,谢文的肚肠纵然不破,也要露出来了。

而大腿之处的刀伤虽然最浅,但离谢文的命根子却很近,那一刀,差一点就让他雄风难再!

那地方,正好也是他身体上最敏感之处,稍稍一动,便有一股痛彻心扉的感觉传来。

谢文咬牙忍了好一阵,等到痛感没有那么明显了之后,才一脸坚强地答道:“没事,我还好!这里是什么地界?你们要往何处去?”

“我等也不知此处是什么地界,只知是通往吴兴郡城最近的一条小道。”那人回道。

谢文挪动脑袋,左右张望了一番,然后一脸奇怪地问道:“郡城?仅你们四人送我?”

在他看来,现在贼军虽然已然战败,但却也不能保证一路上毫无危险。

万一有几十上百个漏网的贼军从哪里冒出来,他们四个人如何能敌得过对方。

虽然他的胆子不算小,可是在此性命垂危之际,他还是很担忧自己这一条年轻的小命的。

毕竟他还没有享受够这世间美好的生活,他可不想死在为达成梦想的路上。

而且这还只是实现梦想之路的起点,连“创业未半,中道崩殂”都算不上。

要是就这么死了,岂不让人耻笑!

那人连忙解释道:“将军误会了,二虎队长带人在前开路,三队长也带人在旁边这座山上采药,咱们这一行足有四百人呢!”

“原来如此……走吧。”

谢文放心地回应一声,然后便闭上了眼睛,似乎想要再睡上一觉。

可是已经睡了一天一夜的他,那里还能睡得着。

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不住地浮现一枪洞穿钱步射胸膛的场景,那是令他心潮无比澎拜的一刻,也是无比血腥凶残的一刻。

然后他又看到了自己手握长枪,骑在战马之上,将一个个向他发出进攻的贼军刺落马下,将一个个阻拦他的贼寇步兵给横扫驱散。

紧接着,又出现了他和朱序在深夜袭击贼军敌营的战斗场景,那一役,死在他手上的贼军,也足有数百。

此后,浮现的又是他组织帐下五百兵丁在城外埋伏贼寇的场景,同样的血腥残忍,但他却为自己的飒爽英姿暗暗升起了些许自豪之意。

直到他第一次杀人,一箭射杀了钱弘的场景浮现在眼前,他的脑海才变得空灵。

当他的心跳因为这些场景的浮现越跳越快,心情变得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感到自豪,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变成了一个嗜血的人。

然而就在他的这一念头出现之时,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小景玉的身影,那迷人的笑容,以及令人醉心的萌语,几乎就恍然是在昨日一般。

紧接着出现的,是张彤云那风姿绰约,饱含温情的笑脸,以及那一句句暖心的话语浮现心头。

当陪伴着张彤云和小景玉母女的日子如“纪录片”一般在脑海中晃过,他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似乎从中找到了征战沙场、建功立业的源动力,也找到了活下去的坚定理由。

这时,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个沙场征战、王朝更换、百姓离乱的奇异且陌生的场景接连在他的脑海里浮现。

他也搞不清楚,这是他以前读历史书时脑海里留下的幻象,还是“老天爷”神秘的预示。

不过这些场景闪过之后,他倒像是找回了“初心”一般,在内心深处,变成了一个大义凛然,一心以拯救黎民于水火、混一这混乱不堪的天下为己任的乱世英雄。

当然,这些都只能是后话,无法预知的后话。

目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就只有好好养伤,让身体机能恢复如初,而且一定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

……

这一养,就是三个月过去。

又是一年春来到,万象更新,万物复苏,老树添了新芽,埋在土里的种子也已经生了根,新苗也已经破土,绽放出了全新的生命。

而由钱步射和钱弘掀起来的叛乱,也在朱序的大举围剿之下,彻底得到了平息。

朱序已经于半月前上表,将平叛一事做了详细的汇报,而平叛首功,他也十分慷慨地给了亲自将钱步射和钱弘两大贼首枭首的谢文,请求朝廷对以谢文为首的众将士论功行赏。

可是谢文身上的伤,现在却还没有好全。

昨日,他才勉强放下拐杖,可以下地走上两步。

今天,他就收到了谢安让他准备回建康升任六品“殿中将军”的信。

虽然他很盼望能回建康见到张彤云和已经满两岁的小景玉,但他这副“凄惨”的样子,如何能让张彤云和小景玉看到。

他怎么忍心让张彤云和小景玉为他伤心。

所以,他只能回信,将实情一一告诉谢安,请谢安许他稍缓一段时间再行回建康任职。

……

三日后,建康城,谢府。

谢安拿着谢文的信,看了两遍之后,不禁眉头微皱,朝送信来的谢琰嘱咐道:“暂不要将文度来信一事告知彤云,以免她为此担心,做出些冲动之举。”

“担心?冲动之举?父亲此言何意?”

谢琰顿感一头雾水,脱口就将心中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谢安闻言,也不解释,将信递给谢琰,无奈地道:“你先看看再说吧。”

谢琰一脸好奇地接过谢文的来信,然后逐字逐句的仔细看了起来。

当他看到信上写着:“……小侄此次随军平叛,虽然侥幸立功,但身受三大创伤,已卧床三月有余,尚不见好转,不能下榻,进京任职一事,恐不能立行,还望叔父予以宽延!另,小侄受伤一事,万莫告知彤云,以免其忧心……此外,小侄养伤之余,细思吴兴叛乱一事,偶有所得。小侄以为,吴兴叛乱之起,皆因百姓不堪赋税之重,又无足食之田……朝廷若想聚力以抗苻秦,必当更改税民之法,行惠民之策,方可安抚民心,不然将来内乱迭起,恐根基将坏,一旦……”

看完这一篇足有上千言的长信,谢琰不由得登时愣在了当场,他不敢置信地道:“真没想到文兄身受如此重伤,竟还一心以社稷为重,筹谋如此大事,真是令孩儿这等碌碌之辈汗颜。”

谢安哪里能听不出来谢琰想要像谢文一样领军建立功业的心思,但他却当做充耳不闻,正色道:“文度所言,正乃当今之要,可惜要想实施,还有极大阻力,须得好生谋划一番,方可行更改税制之举。”

“父亲还是担心桓家人将从中作梗?”谢琰好奇地问道。

“哪里只桓家人,若是全按文度之意施行,恐怕咱们谢家就成了众矢之的,就连现在与我谢氏一族往来密切的琅琊王氏和太原王氏,都将或公然或暗地进行反对!”谢安神情严肃地道。

“可这明明是利国利民之善政,他们如何会反对?”谢琰一脸不解地道。

“唉……”

谢安怅然叹息一声,无奈地道:“你把那些士族想得太简单了!若有闲暇,不妨多读读史籍,细心专研下历代为政之要,或许你就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了。”

“呃……”

谢琰颇为尴尬地一愣,然后拱手为礼道:“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罢了……文度建议之事,我还要好生细思一番,你先下去吧!”

谢安将谢琰手上的书信给拿了过来,然后便让谢琰离开了。

不过谢琰虽然闻言快步离开,但他却在书房外的走廊拐角处放慢了脚步,露出一脸的犹豫为难之色。

其实他在拿到信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正到处乱跑的小景玉,看到小景玉一边跑一边喊着“爸爸”,他一时心软,没有忍住,便蹲下身给小景玉说:“景玉,你“爸爸”很快就要回来了。”

而就这一句话,恰恰被追过来的张彤云给听到了。

张彤云当时便问了他是如何得知谢文很快就要回来一事的。

那个时候,他哪里想了这许多,当即就将谢文在吴兴立功,朝廷予以了封赏一事说了出来。

而且他还特地添加了两句,说谢安特地写信告知了谢文,他手里拿的就是谢文的回信。

与此同时,朝廷明诏已发,最迟不过半月,谢文也当回京了。

张彤云听了,那是一个欢喜无比,激动得抱着小景玉在庭院里就手舞足蹈了起来。

张彤云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改端庄形象,作出这般“夸张”的举动,谢琰还是第一次看到。

仅仅从这一点,他就已经可以想象张彤云对谢文的思念之情有多深了。

而如今,他却不仅要瞒着张彤云谢文受伤的消息,还要亲自将张彤云内心的期盼给打碎,让他顿时有了一种深深的愧疚感。

以致于他深怕走出这个院子之后,就会遇到张彤云,不知该如何面对失望的张彤云。

可是偏偏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当他一边想着应对之法,一边顺着走廊走时,忽然出现一双小手抱住了他的小腿。

“叔父!叔父!‘爸爸’!‘爸爸’!”

紧接着,一阵奶萌气十足的呼喊声传来,将沉思之中的谢琰给唤醒了过来。

看到小景玉那天真无邪,可爱无比的面容,他的心瞬间就被融化了。

他一把将小景玉抱在怀里,笑着道:“叔父带你去找你澹兄和肇兄玩,好么?”

“‘爸爸’!‘爸爸’!不玩!不玩!”

小景玉像是听出了言外之意,知道谢琰在回避问题一般,一个劲地摇着她的小脑袋,那样子,既十分可爱,又令人感到心酸。

闻言,谢琰顿时愣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张彤云又适时地出现在了谢琰的面前,她微笑着伸出手,轻声道:“景玉,别扭着叔父,来,娘亲抱。”

“娘亲,‘爸爸’!”

小景玉略带委屈地喊了一声,两眼瞬间饱含泪水,似乎下一刻就要泛溢而出。

张彤云见状,连忙将小景玉饱了过来,安抚了好一阵,才稍稍平复了小景玉那敏感的情绪。

然后,张彤云面带愧疚之意地道:“景玉年幼无知,搅扰叔叔了,实在抱歉,未时将至,景玉也该睡觉了,我就先行告辞了。”

说罢,张彤云没有片刻停留,便抱着小景玉转身离去。

谢琰见状,不由得更是愣住了神,他没有想到,张彤云竟然既没有问他谢文信中写了什么?更没有问他谢文是否真的很快就要回建康?

当然,他很快就找了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那就是他之前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张彤云已经不需要再多此一问。

可是越这么想,却更加让他的心里感到愧疚。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张彤云在抱着小景玉离开的那一刻,眼角便不受控制般地流下了两行泪水,似乎她敏锐的第六感,已经从谢琰的神色之中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一些与谢文有关,但谢安却不愿让她知道的异样之事。

而她所能想到的这样的事,无疑都是坏事。

只不过现如今耳目不通、消息闭塞的她无法探知其中究竟。

这种憋屈无助的感觉不停涌上心头,使得她的泪腺一时间被猛烈触动,以致于不能自抑地流下了泪水。

……

不过,远在吴兴郡城养伤的谢文却并不知道这一切。

他还正在想着,等到他身上的伤病痊愈之后,是会继续按照谢安信中所言,回到建康任殿中将军,因此有机会和张彤云好好待上一段时间,还是会突然被派往外任,开始真正为谢氏一族发展军事力量作出贡献。

毕竟他的伤不是短时间就能养好的。

等到他伤病痊愈,这天下的形势,或许就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使得谢安不得不重新考虑他的任职。

而对于知道历史走向的他来说,后者的可能性,或许还会更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