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必须掌控贾府
王夫人知道贾母带走宝玉肯定有话说，所以并没有第一时间跟去。
故而还在邢夫人之后才来。
而贾母自然也知道王夫人这时候来肯定有话要问宝玉，所以很快让宝玉去了。
王夫人直接将宝玉带回自己房间。
与贾母一样也是先是屏退身边的丫头。
不同的是她屏退身边的丫头后冲宝玉喝道：“你这逆子，还不跪下！”
随王夫人来时，宝玉就已经感觉不妙。
因为与贾赦这么一闹，而贾政外调不在家，王夫人不责问他才怪。
即便他自认为有理，哪怕王夫人为了做戏给贾赦看，也要惩罚他。
好在如今的他一点都不紧张。
自然也就没有立即跪下，而是不疾不徐地说道：“太太让我跪下原本不能不依，可我还是想知道到底为何？”
“你还问为何？”王夫人斥责道，“看你做的好事，怎么对大老爷的？”
“大老爷本来就做了许多坏事儿，令家族蒙羞，倘若不思悔改，只会给他、给我们整个家族带来灾难。老太太都没反对我的做法，为何太太的反应如此激烈？”
“……”王夫人一下子愣住了，奇怪地望着自己儿子，怎么还敢顶嘴呢？
而且瞧这副据理力争的架势，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或是不该啊！
“你别仗着老太太的宠爱，就把老太太搬出来压我。”王夫人恨恨地道。
“并没有这样，我只是以事论事。”宝玉道，“老太太懂我在干什么。”
“你这么说，是我不懂你了？”
“如果太太懂我，就不会问都不问一来让我跪下。”宝玉镇定自若地回道。
感觉今天要与王夫人摊牌了。
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不会因为自己是晚辈而选择忍让，有些事必须去争。
“如今你大了，你老子又不在家，我管不了你是不是？”王夫人呵斥道。
宝玉不慌不忙：“既然太太知道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只要我不做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儿，太太大可不用天天盯着我，我可以为我自己的一切行为负责。”
“你到底想怎样？”王夫人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
“既然太太问了，那不妨实话实说，以眼下贾府的形势，为了不让它继续沉沦，我必须掌控东西两府才行。”
“……”王夫人震惊、愕然，望着宝玉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必须掌控东西两府？
她知道，如今东府确实已经差不多落到宝玉的手上，尽管依然尤氏当家，可贾珍贾蓉父子完全不理事了。
那私下的猜测：贾珍贾蓉出事儿，难道果真与宝玉有关？
王夫人不敢想。
再看西府这边，老爷贾政被外调，贾琏被打击，大老爷贾赦被弹劾，老太太与凤姐与宝玉一个鼻孔出气……
不细想还不察觉，一想才发现，西府好像也逐步落入宝玉的控制中。
不承认都不行。
因为一切正在发生。
不仅能感觉到，甚至肉眼都能看到，瞧西府这边几个管事人的表现。
宝玉鉴貌辨色，知道王夫人恐怕被惊吓到了，索性接着又说道：
“虽然太太如今将当家的任务交给了二嫂子，但也应该心知肚明，府里到底是什么情况，而贾家子孙一个个只知挥霍，不思进取，还能折腾多久？公爵世袭四代而止，倘若再这样下去，往后可怎么办？”
“可要改变，又能指望谁？指望大老爷吗？还是指望珍大哥琏二哥？非但不能指望他们，他们不给我使绊子就不错了。既然他们不思进取，那就让他们逍遥快活去吧，不要再对府上的事指手画脚了。”
王夫人听了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所以你要将他们一个个打倒？”
“倘若不这样，如何才能改变现状，我们府里都已经烂到根儿了。”
“可你为什么要对付自家人？”
“因为他们只会阻碍我。”
“男儿当志在四方，家长里短的事儿不过是女人的事儿，你又何必如此？”
“关键这不是家长里短的事儿，大老爷与珍大哥已经触犯了律法，因为大姐尚在宫里，别人不敢拿我们怎么样，可大姐总有失宠的一天，倘若我们再不思进取，不能获得足够的政治博弈资本，届时皇家会与我们秋后算账，届时我们又该如何？”
“……”王夫人哑口无言，只觉眼前这个儿子已经再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可喜老太太与二嫂子懂我，她们知道我的心思，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图外事之前必须将家事理清，不能让他们在我背后捅篓子，这样我才能安心谋外事。”
“……”王夫人觉得还是先听好了。一来确实被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来宝玉只强调老太太与凤姐懂他，却不提她这个做母亲的，多少让她有失落，不禁让她又想到了曾经劝贾政的话。
他们爱儿子确实没错，但爱的方式是否是儿子所喜欢的呢？
原先以她的观念教育儿子，儿子还唯唯诺诺不敢违抗，可现在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吃她那一套了。
这是个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儿子都已经这么大，难道还要像他老子那样狠狠地揍他一顿吗？
关键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儿子这番话说得好像确实也没错呀，贾府的子孙一代不如一代，贾府的未来在哪里？不得不令人担忧。
“太太也清楚，大老爷、珍大哥、琏二哥都是什么性子？哪个是听得进劝的人？又哪个为家族的未来考虑过？一个个只顾贪图眼前的享乐，我不想办法教训他们一下，让他们有所收敛行吗？”
“这些老太太都知道？”王夫人问。
“知道，不然她不会这样挺我，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太太可有？”
“老太太都没有好的办法，我哪有？”
“所以希望太太理解我的苦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整个家族着想。”
“不为私心？”王夫人又问一句。
“私心？诚然，每个人都会有私心，可私心与家族命运相比，又算得什么？”
“可你这样做，不是把你大老爷、珍大哥、琏二哥全都得罪了吗？”
“得罪他们总比让他们胡作非为强，至少我们家族不会因他们而受牵连。”
“看来你今天不打算跪了？”
“不，母亲让儿子跪，儿子焉有不跪之理？”宝玉这才跪下，说道，“我只是在跪之前，将自己的想法与太太说明。倘若太太理解固然万幸，若太太不理解也没办法，我的行事方向将不会因此而改变。”
“你并不认为自己做错，跪有何用？还是起来吧，我受不起。”
“太太让我跪下，难道只为我认错？”
“你做正经有意义的事我不管，但你不能害人呀！”王夫人痛心疾首地道。
“我认为是在救人。”宝玉说道，“我不过是给他们一条改过自新的路，倘若我真想害人，他们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王夫人思绪飞驰，感觉在说服儿子这条路上已经无能为力。
宝玉接着又说道：“要想改变我们家族当前的状况，必须推翻现有的秩序与规则重新来过，不然谁也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一代不如一代继续沉沦下去。”
“你起来，先回去吧！”王夫人忽然感觉气弱力竭似的抬了抬手。
宝玉只得起身离去。
反正已经摊牌说开了，王夫人能理解到何种程度，似乎也非他所控。
只要不阻止他就好。
待他离去，王夫人陷入无尽的沉思。
甚至越想越让她感到害怕。
觉得宝玉的行为很不可思议，有些已经超出了她所能理解与接受的范围。
可为什么老太太与凤姐不加阻止，反而为宝玉吆喝，甚至暗中为其扫除障碍呢？
老太太倒是可以勉强解释为对宝玉的宠爱，那凤丫头又是为何这样支持宝玉？
她这个做母亲的这时候又该怎么做呢？
是与老太太、凤姐那样义无反顾地支持儿子，还是出面阻止儿子？
假若阻止，是否拗得过老太太与凤姐？
可怎么说也是她儿子呀，若不管管，让大老爷、大太太怎么看？
然而，怎么管也是个问题。
瞧宝玉如今的姿态与决心，且不说背后有老太太、凤姐撑腰，就算只他一人，怕是也很难让他屈服。
老爷这时候回来都不一定管用，毕竟现在的宝玉再比不得从前了。
人在变啊！
也不知想了多久。
恍恍惚惚中只听玉钏儿进来禀道：“老太太请太太过去一趟呢。”
王夫人这才回过神来，第一感觉老太太肯定是为了宝玉请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