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爱情本难对等
黛玉红着眼说道：“你跪在这里成何体统？丫头都知道，这样被人瞧见了，不得说我不识抬举？你这样岂不是道德绑架，逼得我高高兴兴接受你的决定吗？”
宝玉说道：“我只是以这种方式，诚心诚意给妹妹道歉，别无它意。”
“为什么要给我道歉？”黛玉道，“你作出任何决定都是你的事，我无权干预。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快起来回去。”
“那妹妹不哭了，好不好？”
“我哭不哭是我的事，你也无权干预。”
“可你这样，我如何放心回去？”
“你说出那样的话时，就应该想到我会是什么样子；若没想到，只能说明你太不了解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不要用这种道德绑架的方式逼迫我。”
黛玉说完转身去了。
紫鹃与袭人一左一右，出手想把宝玉拉起来，可哪里拉得动半分？
宝玉纹丝不动。
紫鹃又着急地道：“宝二爷，刚才姑娘的话你难道没听进去吗？你这样，会让姑娘觉得压力更大，你还是先回去吧。”
宝玉明白这个理儿，说道：“好，那我先回去，望紫鹃姐姐帮我多说几句好话。”
“宝二爷放心，我当然知道。”
宝玉这才起身，与袭人一道去了。
途中袭人又关切地问道：“刚才在院子里你一个人坐着，为什么额头发烫双手却是冰凉呢？这可太奇怪了。”
宝玉回答说：“我也解释不清楚，反正现在没事儿了就好。”
“看来林姑娘是不接受你的决定。”袭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宝玉点了点头，说道：“紫鹃姐姐说得有道理，林妹妹对我一心一意，我却不能做到对林妹妹一心一意，林妹妹一时间不接受我的决定也在情理之中。”
袭人却不以为然道：“道理是有几分道理，可也不见得全对。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不可能将全部感情投入一个女子身上。况且人世间的感情不可能对等，难道她爱你几分就一定要你也爱她几分吗？我觉得天下间很难有这样的爱情。”
宝玉“嗯”了一声，觉得袭人的话也很有道理，尤其是“人世间的感情不可能对等”那句，事实本来不就如此吗？
世上哪有对等的爱情？
你爱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甚至性命都可以不要，可别人还不一定爱你呢。
你爱一个人几分，难道一定会收到同等的爱情吗？爱情不是也不能交换。
况且，爱一个人的程度如何衡量？不能像做算术题一样精确地算出来。
只听袭人接着说道：“如果林姑娘真如紫鹃说的那样，她只爱二爷一人，便要求二爷也只爱她一人，这合理吗？若林姑娘觉得合理，恐怕于她而言将是一个悲剧。”
听到“悲剧”二字，宝玉沉默了。
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不就是避免悲剧发生吗？且不说对黛玉，对其他姑娘都是。
尽管悲剧是人世间的一部分，可并不代表每个人身上必须有悲剧发生才算完美。
“你怎么不说话了？”袭人问。
“我在想如何才能让林妹妹接受我的决定？或是说完全没有这个可能吗？”
“我也不知道，这个很难说，不仅林姑娘，就是宝姑娘，嘴上虽说不用你担心，但心里到底怎么想？你能确定她打心里真的接受？她不像林姑娘那么情绪化罢了。”
宝玉点点头，这个确实。
袭人对宝钗的性格与处事方式当然是了解的，她俩关系亲密又和谐。
……
薛姨妈去了王夫人那里，有些话她很想坐下来与亲姐姐说说。
闲聊几句后，薛姨妈便问：“宝玉想将亲事定下来，姐姐可知道？”
“他自己的亲事吗？”王夫人问。
“嗯，看来姐姐还不知道。”
“他想定谁？”
“想同时将他的宝姐姐与林妹妹都娶进府里，姐姐怎么看？”
“什么？”王夫人不禁讶然。
“宝玉想同时宝钗、黛玉为妻。”薛姨妈笑道，“两个妻子不分彼此。”
“这怎么行？”王夫人道。
“可姐姐让宝玉怎么选？你我皆心知肚明，宝玉心中最爱的人是黛玉，对宝钗也不是不爱，只是感情不及黛玉深。”
“你与宝玉谈过？”
“嗯。”薛姨妈点了点头。
“那你的意思是同意？”王夫人问。
“不同意还能怎么办？”薛姨妈为难地说道，“宝玉越来越强势，如今他怎么想怎么做，难道姐姐还能阻止他不成？”
“……”王夫人登时沉默，因为这话可谓说到他的心坎儿里去了。
“所以我与宝玉说了，只要两位姑娘愿意，我自然没有意见。站在宝玉的角度，这确实难选，让他负谁呢？”
“我与宝玉说去。”王夫人站起身来。
“姐姐想怎么说？”薛姨妈忙拉住问。
“……”王夫人一脸茫然。
“姐姐自己都没想好，去了与宝玉怎么说？宝玉已经不是小孩子，作出这样的决定相必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可同时娶两个成何体统？”
“我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时，与姐姐的反应一样，但静下心来一想，只要两个姑娘愿意，我觉得也未尝不可。”
薛姨妈一边说又一边拉王夫人坐下。
接着又感慨地说道：“黛玉自小失去双亲，又无兄弟姐妹，孤苦无依，对宝玉一片赤诚，宝玉对黛玉更不用说了，难道姐姐真的狠得下心来拆散他们？”
王夫人沉吟不语。
“反正我是舍不得！”薛姨妈又道，“如今黛玉认我做妈，我已经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二女共夫自古有之，我倒不希望因为我们而让宝玉黛玉不开心。”
“宝钗怎么想？”王夫人这才问道。
“她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多少是有些抗拒的。”薛姨妈如实说道，“不过她是个懂事儿的孩子，我相信她能理解，最后也会接受，倒是我料不准黛玉怎么想。”
“她还能怎么想呢？”王夫人不以为然地道，“既然这是宝玉几经考量后的决定，她那么爱宝玉，难道拒绝不成？”
“不知道，我都不敢去问她，对待感情一事，她不像宝钗那么能忍。”
“哎！”王夫人深深叹了口气。
“姐姐何必叹气？我倒是觉得宝玉这个思路，算得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姐姐不妨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
“不知老太太怎么看？”王夫人道。
“以老太太对宝玉的信任，我寻思着老太太会同意宝玉的决定。”
王夫人点了点头，最近老太太确实没有反驳过宝玉任何一件事。
无论宝玉作出什么样的决定，老太太都是义无反顾力挺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