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事若求全何所乐？
薛姨妈来到怡红院，为薛蝌的事感到高兴，但又为宝钗的事感到忧心。
故而见宝玉时，心情还有几分复杂。
宝玉也惦记着薛蝌与邢岫烟的姻缘，若是之前，他早找宝钗去了。
薛姨妈来，也不转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们对岫烟姑娘都很满意，也问过薛蝌，他对岫烟姑娘印象也很好；你宝姐姐着急，又去问过岫烟姑娘，她对薛蝌印象也不错，看来真如宝玉所说，他俩注定有一段美好的姻缘，还需宝玉费心。”
“好说好说，姨妈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宝玉信誓旦旦地道。
薛姨妈满意地笑了：“有宝玉出面，这事儿一定能成，我当然放心。”
随即薛姨妈收起笑容，忧虑地道：“你与你宝姐姐闹别扭了吗？”
“没有啊！”宝玉摇头，顿了顿问，“姨妈为什么这样说呢？”
“我让她随我一道来，可她说你不想见她。”薛姨妈坦诚地说道。
“我没这个意思。”宝玉当然不认了，事实本也不是这样。
“那你宝姐姐为何那样想呢？”
“也不怕与姨妈说实话，因为我那大胆的想法，惹得林妹妹哭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只能让各自冷静几天。”
“哦，原来是这样。”薛姨妈一听即明。
“与姨妈说过，其实无论是宝姐姐还是林妹妹，我都不知道她们怎么想，与宝姐姐说后，她直接跑了；与林妹妹说后，她哭了将我赶走，姨妈说让我怎么办？”
说完，宝玉深深叹了口气。
时至今日他依然认为，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最头疼的一件事。
薛姨妈感慨地道：“实话与你说，我已经把这件事儿告诉了你娘，你宝姐姐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我相信她不会让你们为难，但是黛玉，我拿不准她的心思，要不我帮你去问问？黛玉认我为娘，有些话也不难说，反正这事儿迟早需要解决。”
“这样也行。”宝玉点头答应了。
先头凤姐也想帮他去劝黛玉，但被他拒绝，如今却答应薛姨妈。
宝玉当然有他的考虑。
因为在黛玉眼里，凤姐指定向着他；而且因为他与凤姐走得极为亲近，黛玉一直还喜欢怼凤姐，倘若让凤姐去劝，没准儿惹得黛玉心情更糟。
薛姨妈就不一样了。
一来，正如薛姨妈自己所说，黛玉认薛姨妈为娘，有些话当然好说；
二来，薛姨妈是宝钗的妈妈，这事儿宝钗也是当事人之一，薛姨妈这时候肯定为女儿多一些，立场与凤姐不一样。
这样，薛姨妈便去了潇湘馆。
黛玉正在发呆，见薛姨妈来了，忙起身拉薛姨妈坐下，命紫鹃斟茶。
“妈妈一个人来的吗？”
“嗯。”
“宝姐姐呢？”黛玉有心一问。
“她与你一样，也闷闷不乐呢。”薛姨妈更是有心，如是般笑道。
“宝姐姐为何闷闷不乐？”
“还能因为什么？”薛姨妈笑道，“还不是因为宝玉说想同时娶你们两个为妻？”
黛玉脸色一红，立即低下头。
“你心情不好也是因为这事儿吧？”薛姨妈百般怜爱地拉着黛玉的手问道。
黛玉不言声，等于是默认了。
“那你到底怎么想？该与宝玉一样，有什么想法，不妨先说出来，这样也好有个商量的余地，憋在心里问题终究解决不了。”
“宝姐姐怎么想？”黛玉问。
“或许她心里稍有抵触，但我相信只要我点头了，她不会为难宝玉的。”
“那妈妈点头了没有？”黛玉忙问。
“我答应了宝玉。”薛姨妈点头道，“我与宝玉说，只要你们愿意，我没意见。”
黛玉又沉默了。
“你与你宝姐姐都是我的女儿，我当然希望你们幸福开心。你虽非我亲生，可我对你也是视如己出，我倒认为你与你宝姐姐同时嫁给宝玉，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见黛玉没有生气，反而认真地听着。
薛姨妈接着说道：“首先你们都是爱宝玉的，宝玉也爱你们，而宝玉的为人你们很清楚，他不像那些纨绔子弟不尊重你们。”
“其次，你与你宝姐姐若能一条心辅助宝玉，将来的日子一定会红红火火，就像宝玉分别任命你们一个为报纸总编一个为杂志总编，并驾齐驱，这样不是很好吗？”
“再说了，无论是你还是你宝姐姐，其实都不能拒绝宝玉，尤其是你，倘若你拒绝宝玉，你何去何从？你是个大聪明人，相信我不提醒，你也清楚明白这一点。”
“但其实，说来说去，我觉得最最重要的两点，是你要问自己到底爱不爱宝玉，和你能否确定宝玉到底爱不爱你。只要这两点你能确定，其它的多想无益。”
“你觉得呢？”薛姨妈望着黛玉。
黛玉一抬眸，问道：“妈妈今儿来，是作说客的吗？”
薛姨妈摇了摇头：“准确地说不是，我是担心你与你的宝姐姐误判了形势，倘若因此而错过一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会让你们抱憾终身的。”
“妈妈的心意我领了。”
“那你到底什么态度呢？或是说有什么想法？”薛姨妈问道。
“我也不知道。”黛玉情绪依然低落。
“难道你一定要宝玉独你一人所有？倘若你的宝姐姐也这样想呢？”
“……”黛玉又不吭声。
薛姨妈感觉刚才那一问十有八九应该是问准了，故而又对黛玉说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要考虑别人嘛，况且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事若求全何所乐？”
黛玉不由得微微一滞，似有所思地喃喃道：“事若求全何所乐？”
“嗯，人生莫不如此！”薛姨妈道，“我们每个人都一样，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不如意，事事遂心不过是我们的愿望。”
“妈妈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会考虑的。”
“如此甚好，眼下宝玉那么忙，你与你的宝姐姐不要给他添乱了。”薛姨妈语重心长地道，“像我们懂你的人自然知道你心里只有宝玉，可不懂你的人还不以为你只是爱耍小性子吗？何必让大家都不开心？”
顿了顿薛姨妈又说：“如今这事儿已经传开，老太太与你舅妈都知道了，倘若你还要闹，让这里的人怎么看你？”
“还有一点你得清楚，既然老太太与你舅妈知道了，意味着她们已经认同了宝玉的决定，这时候你自己说要怎样？”
“你好好考虑考虑吧，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尽快作出决定，不然老太太、你舅妈，还有宝玉都很难做，明白吗？”
黛玉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内心有些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