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凤姐贴心的一面
尽管宝玉没有明言，但说出“恐怕”二字后欲言又止，这还不够明显吗？
“病重”可是明明白白说了呀，而且宝玉还说这种事儿不敢吓唬她……
袭人焉能不着急？
直白地说，不就是告诉她，她母亲快不行了，所以让她回家看看吗？
一个晚上都没曾合眼，如何睡得着？
很怕打扰宝玉休息，但恨不得飞到家里的心实在迫切，凌晨便偷偷起了床。
宝玉知道袭人睡不踏实，袭人一动，他跟着便起来了。
“现在着急也没用，天还没亮呢，又没有车，你如何回去？”宝玉道。
“我睡不着，再坐会儿天就亮了，你快去睡，免得大家又要为你担心。”
“那我陪你坐会儿，早知道昨晚就不告诉你，看把你急得。”
“我的祖宗，不用你陪，你这样反而让我心里不安静不踏实呢。”
“二嫂子说了，一早过来安排人，那你等她。”宝玉嘱咐道。
“我知道，理应我去见她。”
“不拘这个，一样的。”宝玉道，“如今这里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
袭人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催促宝玉去睡，让她一个人安静地坐会儿。
没辙，宝玉只得合衣而睡又躺了会儿。
凤姐昨晚听得宝玉派人来传话，便吩咐周瑞家的下去准备，务必周全。
正如宝玉所说，如今府里上下谁不知道袭人是“准姨娘”的身份？
周瑞家的也不敢怠慢，连夜准备好，天还没亮就来向凤姐交代。
凤姐心里也清楚，遇到这种糟心事，袭人肯定睡不踏实。
所以凤姐待周瑞家的回复后，就赶急赶忙地带着周瑞家的去往怡红院。
来了见袭人一个人坐着默默流泪。
凤姐第一感觉袭人的母亲是保不住了。
宝玉听得动静又起来了。
凤姐对他说道：“我昨晚就已经吩咐过周瑞家的，让她跟着袭人去，再传一个婆子与两个小丫头，准备了两辆车子，天亮了随时可以出发。”
“二嫂子有心了！”
凤姐又拉宝玉到一边儿上，小心翼翼地问道：“袭人她妈不中用了？”
宝玉点了点头。
凤姐也只能摇头叹气，又走到袭人跟前打量一番，见袭人衣着朴素，且外面穿的还是老太太曾穿过的旧衣裳。
忍不住说道：“你一向是个省事的，回家该穿几件颜色好的衣裳。即便不为自己的体面，也该为主子体面着想，得让家里人觉得你在宝玉跟前过得好。凭良心说，不光是你，这里的丫头个个过得都不错。”
宝玉不以为意地笑道：“嗨，二嫂子又讲起世俗之见，知道我不在乎这些。”
“你是不在乎，但别人在乎啊。”凤姐笑道，“你看袭人的衣裳都是老太太所赏，好倒是好，就是旧了些，褂子也素了，如今这天儿穿着不抗冻，该穿一件大毛的。”
宝玉本想反驳，他一向不在乎这些，但知道凤姐确实也是为他好。
况且他穿什么无所谓，自己的人还是体面些好，所以没多说什么。
只好任由凤姐安排。
凤姐又问袭人：“你没有像样的大毛外套吗？”
袭人摇了摇头：“老太太就给你这灰鼠的，太太给了一件银鼠的，说赶年下再给大毛的，这会子也来不及了。”
凤姐吩咐平儿道：“那你将我那件正准备要改去的大毛的给取来。”
“就是那件石清刻丝八团天马皮褂子大毛的？”平儿问了一句。
“嗯。”凤姐点了点头。
“这如何使得？”袭人受宠若惊地道。
“刚说了，不为自己，也得为宝玉，你常年服侍宝玉如此体贴，我送你一件衣服也没什么，快别多说。”凤姐笑道。
平儿正要转身去取。
凤姐又看了一眼袭人准备的包袱，见只是一个弹墨花绫水红绸里的夹包袱，里面包着两件半旧棉袄与皮褂子。
“平儿，且慢！”
凤姐又将平儿叫住，让她把一个玉色绸里的哆罗呢包袱给袭人。
又命包上一件雪褂子。
袭人感激涕零，尽管知道凤姐更多是为宝玉，但好处终究落她头上。
凤姐又嘱咐袭人道：“你妈要是好了就罢，要是不中用了，只管在家住着，打发人来回我，我再安排人给你送铺盖与洗漱梳头的家伙，可别使她们的。”
袭人知道府里的规矩，点了点头。
凤姐又将周瑞家的喊进来，当着宝玉与袭人的面吩咐道：“你是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的，不用我多交代吧？”
周瑞家的忙回道：“都知道，我们到了袭人家里，总叫闲杂人回避，若在家住，必是另要两间内房的。”
“知道就好。”凤姐又对袭人说道，“知道你心急，等着家去，所以你也不必去回老太太、太太，我一会儿替你代劳。”
“多谢琏二奶奶！”袭人感激不尽。
很快，平儿将凤姐送给袭人的几件物事取来了，一并交给袭人，手里还多了一件半旧大红羽缎的褂子。
平儿笑道：“这件是我顺手从二奶奶的衣服里抽出来的，一会儿叫人给邢大姑娘送去，这几天那么冷，人人都穿着不是猩猩毡就是羽缎的，只有她没有，穿着那几件旧衣服，看上去好不可怜见的。”
凤姐摇头而笑：“瞧，我的东西，她竟要私自送人了。”
平儿笑道：“怎么说邢大姑娘也是大太太的侄女，二奶奶又是大太太的儿媳，邢大姑娘在我们这里受委屈了，大太太、二奶奶不都脸上无光吗？”
“还是平儿姐姐想得周到。”宝玉笑道。
“邢大姑娘以后就是宝姑娘的弟媳，而宝姑娘又是宝二爷的未婚妻，反正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嘛。”平儿笑道。
接着又对凤姐说道：“我料定二奶奶乐见其成，所以才敢私自做主。二奶奶素日孝敬太太疼爱下人，倘若不是这样，而是吝啬小气不顾下人，我也不敢。”
凤姐一摆手，心悦诚服地道：“所以知我心的，也只有你和宝玉了。”
交代嘱咐一番，天也亮了。
凤姐又与袭人说了两句话，才让她随周瑞家的出发了。
这会子晴雯、麝月、小红她们几个也都起来了。
凤姐又嘱咐她们道：“平常有袭人照顾宝玉，我也放心，这回袭人母亲病重，几天内估计是回不来了，你们夜里多留心，轮流上夜好生照管着宝玉。”
晴雯、麝月、小红几个点了点头。
凤姐这才离开怡红院，带着平儿去回复贾母与王夫人。
袭人毕竟不同于其他姑娘。
且不说袭人“准姨娘”的身份，宝玉的吃喝拉撒睡都由袭人负责。
宝玉身边有袭人，正如老太太身边有鸳鸯，她身边有平儿一样。
都是缺不得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