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欲戴王冠 必承其重
宝玉回到怡红院第一时间叫来袭人，将凤姐提醒的那事儿如实说了。
袭人听了也是愣了一愣，感叹道：“我怎么没想到呢？确实是我们疏忽了。”
“回头我问问紫鹃与莺儿。”宝玉道。
“问她们丫头做什么呢？不是应该问两位姑娘吗？”袭人忙道。
“问问她们到底怎么想。”
“她们怎么想有什么关系？关键是两位姑娘怎么想。”袭人道。
“当然有关系，我倾向于尊重自己的选择，最好像鸳鸯姐姐那样，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大胆拒绝。”
袭人笑道：“万一她们喜欢呢？”
宝玉说道：“问清楚她们各自的态度之后，再问宝姐姐、林妹妹。”
袭人不禁摇头而笑。
“姐姐笑什么？”
“我笑你还说什么三妻四妾，这样下去最后还不知道要将多少姑娘、丫头收为己有呢，是不是？”袭人挑眉笑道。
“对天发誓，我绝无此念。”宝玉当即举手向天，做了一个立誓状。
“有此念如何？没此念又如何？你还发什么誓？只要宝姑娘与林姑娘同意，谁又能说你什么呢？”袭人笑道。
“哎，我也担心她们的未来。”宝玉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不光是紫鹃、莺儿，像秋纹、雪雁她们，也是自小就伏侍主子，最后或许不能像你们这样，那让她们将来何去何从？能否找到一个幸福的归属呢？”
“当然，让你们跟着我，也不一定就是幸福的归属。”宝玉又补充了一句。
袭人摇头叹息：“你都这么忙，哪有闲心思操心这些个？两府的丫头那么多，一个个的，你操心得来吗？”
“当然操心不来，我只是尽力而为。”
“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而你身为主子，在她们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够拉她们一把，就是对她们最大的恩赐，至于每个人未来的归属，谁又能操心得来？”
“我最多也只是操心与我们关系密切且心地好有上进心的，那些混日子整天勾心斗角的我可不想操心，将她们放出去才好，我们这里又不是一个养人的慈善机构。”
“你知道就好。”袭人说道，“明年整改迫在眉睫，眼看就要来了，到时候指不定有多少人哭呢，你怎么操心得来？软弱与仁慈会害死我们，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也不能一概而论，还是要分人。”宝玉说道，“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都是下人，做主子的毕竟是少数，做下人的当然都希望遇到‘君宝’一样的主子而不是像‘天宝’那样，否则不知道自己哪天会被当作垫脚石。”
“什么君宝、天宝？”袭人不解地问。
“袭人姐姐难道希望碰到一个强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主子吗？”宝玉笑问。
“那当然不希望。”袭人脱口而出。
“其实，我一旦启动整改计划，就会有许多人被放回去，而在那些人眼里，我不就是这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吗？”
“你是不是想得有点儿多？”
“不是想得多，事实本就这样。”宝玉感慨地道，“你们是可以不想，但我的每一项重大决策，都会影响成百上千人的命运，不想也得想啊，有什么办法？”
“那倒是，你与我们当然不一样。”袭人道，“我只是怕你想那些没必要想的事，大事上当然需要谨慎想清楚了。我也不是这块料，大事上多与琏二奶奶、宝姑娘沟通，她们有主见有能力，总能帮到你。”
“她们只能帮我处理府内的事儿啊！”宝玉带着几分遗憾，感叹了一句。
这话一说，让袭人沉默了。
想着贾家东西两府，除了宝玉，的确再也找不到一个独当一面的子孙。
总不能让宝玉一直盯着府内的事儿。
虽然知道宝玉讨厌科举仕途，但男儿志在四方，终究是要将目光投到府外。
这一点宝玉自己也明确说过，他控制东西两府不是为了管理家庭琐事。
而是要治病救人兴利除弊，将两府逐渐拉入到健康发展道路上来。
如今这个目标算是一步一步实现了。
两府都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
宝玉的目光终将投到府外。
然而有谁能帮他呢？
府内的事还有不少人可以出力，但府外的事，除了贵妃娘娘可以背后撑腰，似乎真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难怪宝玉感慨中夹杂着几分遗憾呢。
“姐姐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宝玉见袭人沉默半晌，不禁问道。
“偌大的一个家，需要你支撑，真是为难你了。”袭人由衷地感叹道。
宝玉笑了笑说：“袭人姐姐知道我的难吧？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啊。”
“只要所有人跟着你一道努力，我相信总会慢慢好起来的。”袭人鼓励道，“就像我们东西两府，原来你不是说很乱吗？可现在也逐渐好转，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发展。外头是没有家人帮你，但出门靠朋友，你不是有好多像柳湘莲那样的真心朋友吗？”
“我不相信世上有永久的朋友，所谓的好朋友其实也不为是利益捆绑。当没有任何利益可图的时候，朋友便会渐行渐远。”
“柳湘莲也不算？”袭人问。
“没有经历一些大的变故，这个说不清楚。”宝玉口由心发，“人生没有假设，倘若我不是贾府公子不能帮助人，而只是一个落魄人家的孩子，我也不敢说还有多少朋友会留在我身边默默地支持我。”
“也是，”袭人点点头，“人在大富大贵顺风顺水时，的确看不出谁对你真心。”
正说着，琥珀来人。
“宝二爷，老太太让你过去一趟呢。”
“姐姐，不知何事？”宝玉忙问。
“具体我也不大清楚，但年关来了，老太太想必是思念二老爷、琏二爷。”
说起贾琏，袭人忍不住道：“琏二爷这时候也该回家了吧？赌气赌一时就算了，难到还要赌一辈子不回来？”
“老太太怕是因为这事儿找宝二爷。”琥珀说道，“刚才我来叫二爷时，老太太还感慨地说，二老爷外调当差回不来，琏二爷又离家出家，那边珍大爷又卧床不起，今年过节聚会不知道要缺多少人呢，肯定不似之前那么热闹了。二爷去看看吧。”
“好，走。”
宝玉便随琥珀去往贾母处。
到了那里，见凤姐与平儿也在。
看来，她们两个也是被贾母请来的。
“宝玉，你过来。”
贾母见了宝玉，冲他招了招手。
宝玉忙快步过去，恭敬地问道：“不知老祖宗有何吩咐？”
贾母平静地说道：“今儿个你二嫂子与平儿都在，我问问你，不打算请你二哥回家与我们一道过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