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大度
待贾琏离开，鸳鸯也在贾母面前跪下。
“你又怎么了？”贾母忙问。
“先头在宝二爷那里，虽然老太太宽恕我了，但我心仍难安，愧对你的信任，还是惩罚我吧。”鸳鸯边磕头边恳求。
“算了，我连琏儿都没有惩罚，又怎么会惩罚你？主要错在他又不是你。虽然你跟着我，可怎么说他也是主子，他求你，你又怎好意思拒绝？快起来吧。”
“老太太，对不起！我错了，不该瞒着你帮琏二爷。”鸳鸯诚挚地道。
“再不起来就是与我见外了，我可要生气的，要说对不起也该是我说。”贾母缓缓言道，“多年来我一直将你留在身边，至今也没有为你安排一个好的去处，如今袭人与晴雯都有了满意的归宿，可你……”
说着，贾母不住摇头叹气。
“老太太可不要这么说，能够留在老太太身边伏侍你，是我的荣幸。我曾剪发立下重誓，这辈子不会再嫁人了。”
“你这又是何苦？”贾母奉劝道，“你这样做，我的心也难安呀。”
“我说过，待老太太百年去世，我要不随老太太去，老太太若是不答应，我便剃发当尼姑，断绝红尘之念。”
“不行，我不答应。”贾母断然言道。
“老太太就不要为我的事儿操心了。”鸳鸯态度坚决地道。
“你先起来，我慢慢与你说。”
鸳鸯只好站起身来。
贾母又招了招手：“鸳鸯，你过来。”
鸳鸯走到贾母身边。
贾母拉着她的手说：“如今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原本我还真想把你送给那个不争气了琏儿，可越到后来我越是犹豫，既担心凤丫头容不下你，又担心那个不争气的欺负你，你看平儿都被他欺负成啥样了？现在看来幸好我犹豫没有把你送给他。”
鸳鸯低着头，静心聆听。
贾母接着说道：“后来宝玉成器，我也想过是不是要把你送给宝玉，可宝玉身边的女子甚多，加上我有私心又离不开你，这事儿也就给耽搁了，随后我那不争气的大儿子看中了你，逼得你剪发立誓。如果将来你的余生不幸福，那一定是我耽误了你。”
“老太太这样说我承受不起，虽然我是女孩儿家，可谁说一定要找个男人余生才能幸福？妙玉一个人不也过来挺好吗？”
贾母摇了摇头：“我看那只是表面，她心里的苦，又有几个人知道？”
“反正我这辈子是不会嫁人的。”鸳鸯态度坚决地说道。
“那待我离开这个世界，你怎么办？”
“我说过了，要不随老太太而去，要不落发为尼。”
“我都不答应，这样我会死不瞑目的。”
“那老太太告诉我怎么办，反正我坚决不嫁人。”
“这样，我看我也活不了几年，待我离去，你还是留在宝玉身边吧，不做姨娘，只伏侍他，将来让宝玉的孩子认你做干娘，待你老去，也好有个依靠。”
“老太太，那如何使得？”鸳鸯吓得张大嘴巴说道。
“为什么使不得？我的话宝玉一定听。”
“这不是宝二爷听不听的问题，而是主仆有别，宝二爷如今身份地位尊崇，可我何德何能，怎么能做他孩子的干娘？”
“怎么不能？下次宝玉来或是我过去那边，就与他说，他肯定会答应。”
“老太太，我承受不起。”鸳鸯不得不又搬出这个话来。
“不用再说，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吧。”
“老太太不用补偿，你又不欠我什么。”
“那就当是我这个做主子的命令。”
“这……”鸳鸯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本她心里觉得愧疚，求贾母惩罚，这样她心里反而觉得踏实些。
可谁知贾母非但不惩罚她，反而费尽心思为她安排后路，而且贾母想到的这条后路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所以她根本不敢答应。
然而贾母执意说道：“别再推脱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
“这辈子，下辈子，做牛做马我也要侍奉老太太。”鸳鸯感激涕零地道。
“只有把你交给宝玉我才放心，他不会欺负女人。”贾母感叹地道。
“多谢老太太！对老太太的感激真的无以言表。”
“不必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伏侍我多年，原本就把你耽误了，加上我那不争气的大儿子又补一刀，我对你心有愧意。”贾母诚恳地道。
“老太太言重了，伏侍你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功劳。”
“可只有你最懂我，这事儿以后不必再说，你安心受着便是了。”
鸳鸯这才点头答应，然后又跪下给贾母磕头，以示对她大度的感激。
……
贾琏回来后心情很差，一个人喝起了闷酒。而心情很差的原因，倒也不全是因为贾母说从今往后不管他。
而更多是因为他忽然觉得，尽管荣府如今由他掌管，可实际上他什么也不是。
一个人喝闷酒时很容易醉。
所以贾琏很快便有些飘飘然，问一旁的兴儿：“你说，我现在像这里的主子吗？”
“二爷本来就是，怎么不像了？”
“哼，你见哪家的主子没有权力，没有钱，玩个女人都需要偷偷摸摸的？”
因为兴儿的心已经不在这里，所以回话时也不为贾琏考虑：“二爷，权力其实就是威信，这个需要慢慢积累，需要有目共睹的成就别人才服你。至于钱不会从天而降，需要二爷想办法挣，就像宝二爷那样。”
至于玩女人，兴儿没有明说，心想，二爷你也不想想都玩的是什么女人？
人家都是有妇之夫，那就偷情，不合法的，想玩女人去能玩地方呀。
再说了，什么样的女人都想玩，那也不是正经主子该干的事儿。
贾琏一听到提及宝玉就来气儿，便如同凤姐一听到有人说他时一样，吼道：“你们眼里就只有一个宝玉是吧？”
兴儿不吭声，与一个喝醉的人较什么劲呢？想理论也理论不清呀。
然而贾琏又没有全醉，见兴儿不敢回话便想当然地认为兴儿已经背叛了他。
“说，你现在是不是为宝玉做事？”
“没有，二爷。”兴儿当即否认。
“你敢对天发誓吗？”
“二爷，你喝多了，我扶你进去休息。”
“你先回答我。”贾琏盯着兴儿道。
“回答什么？”兴儿却在装糊涂。
“你是不是已经背叛了我跟着宝玉？”
“要怎么说二爷才肯相信我呢？”兴儿故意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
“很简单，发誓。”
“发什么誓？”兴儿有心，轻轻地问。
“当然发毒誓，倘若背叛了我，便断子绝孙，来，你说。”
“二爷，你喝多了。”兴儿当然不会说。
“我没喝多，你到底发不发誓？不敢发誓就是心里有鬼。”
兴儿思绪飞驰，该怎么应付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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