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一回来，凤姐就问：“怎么样？秋纹什么态度？”
平儿将秋纹的原话一五一十说了。
凤姐感觉秋纹还是很有理性的，也给她自己留了很大的余地。
因为秋纹等于没有表态，而是将问题交给铁头：看铁头态度如何。
铁头若能一心一意对她，那她同意；可若铁头做不到，那就需要商榷。
所以秋纹态度如何要看铁头态度如何。
那不是等于没有表态吗？
凤姐将平儿的想法与试探告诉宝玉。
宝玉听了微微一滞：“秋纹？”
凤姐忙问：“怎么？你觉得不行？”
宝玉敲了一下自己脑瓜儿，笑道：“不是，我竟一时把秋纹给忘了。”
“她现在跟我，你见她的机会少了。”
“回头把秋纹叫来，我亲口问问她吧。”
“好，你觉得有几成希望？”凤姐又问。
“如果一开始就撮合他俩，也就是不让铁头与尤二姐有机会，那我感觉有七八成的希望，可现在不好说，因为铁头很有偏执的一面。”
“你担心他忘不了尤二姐？”凤姐心思洞明地问道。
“如果铁头忘不了尤二姐，别说秋纹不同意，我都不同意，因为那样的话对秋纹不公平，甚至是一种伤害。”
“那你应该先找铁头谈话才对呀。”
“我与他已经谈过，他明确告诉我忘不了尤二姐，并且暂时接受不了其他女子，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看能否有一位女子融化他的心，取代尤二姐的位置，倘若秋纹不主动，这事儿恐怕就难了。”
“可听平儿试探的结果，秋纹十有八九不会主动。”凤姐确定地道。
“所以我说想找秋纹谈谈嘛。”
“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饭后吧？我到时候把她带你那边去，也别刻意，闹得沸沸扬扬可不好。”凤姐心思细腻地说道。
“知道了，那就这样。”
到了晚上，凤姐将秋纹带来。
秋纹已经知道怎么回事儿，途中还与凤姐简单聊了几句。
宝玉也不转弯抹角，上来便问：“秋纹姐姐认识铁头哈？”
“见过，但没说过话。”秋纹回答。
“铁头这人还不错，我希望秋纹姐姐能有一个好的归宿。”
“明白，宝二爷告诉我怎么做就好。”秋纹与宝玉说话向来没有压力。
“可能需要秋纹姐姐主动一些。”宝玉坦诚地道，但随即又补充，“可秋纹姐姐是女孩儿家，我知道这样来说有些难。”
“如果宝二爷觉得这样合适的话，我不介意这样做。”秋纹回答说。
紧接着，她又来了一句在宝玉看来非常有“杀伤力”的话：“可是宝二爷，万一最后还是失败了，让我怎么办？”
“秋纹姐姐很怕失败？”
“宝二爷也说了，毕竟我是女孩儿家。”
“嗯！”宝玉点点头，想了想说，“如果失败，我答应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秋纹忙问。
“当然不能违背良心与道德。”
“我当然不会让宝二爷帮我杀人放火之类的勾当。”秋纹道，“当然，我也不会刻意为难宝二爷做违心的事儿。”
“那就好，我答应你。”
“一言为定。”秋纹莞尔一笑。
“一言为定。”
“这样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我怎么感觉秋纹姐姐有一个愿望急切要实现？”宝玉笑侃道。
秋纹与他谈话没什么压力，他也一样。
秋纹笑道：“我不过是将自己的退路想好，成了自然没什么好说，可若失败了，让我一个女孩儿家还要不要脸了？以后怎么嫁得出去？我当然会有顾虑。”
“那万一失败了，你有什么愿望？”
“我现在可以说吗？”
“如果想好了，当然可以呀。”
“如果万一失败了，我要像鸳鸯姐姐那样。”秋纹坦诚地说道。
这时忍不住凤姐插了一句：“可鸳鸯服侍老太太到百年归西呢。”
“鸳鸯什么时候跟随宝二爷，我什么时候随她一道。”秋纹道。
“好，没问题。”宝玉痛快地答应了，又笑道，“如果那样，我的孩子又多了一个干娘多一个人疼了。”
凤姐笑问：“宝玉把你调到我身边，你心里是不是一直不愿意？”
秋纹摇头：“并没有，只是我想着，不可能一辈子服侍琏二奶奶，所以担心自己的将来，如今不是宝二爷给我这个机会吗？我当然要竭尽全力去抓去。”
“那宝玉让你主动一点，你可别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便虚情假意向铁头示好。”凤姐笑道。
“琏二奶奶，怎么可能？我当然也希望找一个真心实意对我好的男人嫁了呀，然后有自己的孩子多好。可琏二奶奶也知道，好男人不好找。如果找不到，还不如一辈子留在宝二爷身边呢。”
“你说得倒是很实在。”凤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事实本就这样，所以我羡慕鸳鸯姐姐嘛。”秋纹笑道。
凤姐打趣道：“我看你更羡慕袭人、晴雯、麝月她们吧？”
“……”秋纹脸色通红勾着头不言声。
“看，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凤姐还不嫌事儿大地添一把火。
“琏二奶奶的嘴就是厉害，你还是饶了我吧，我可说不过你。”
“好吧，那就这样说定了。”宝玉忙就此打住。凤姐当着秋纹的面调侃这事儿，他也觉得有点尴尬。
说起来秋纹原来跟着宝玉，与袭人、晴雯、麝月一样，都是宝玉身边的大丫头，可现在她们三个如今做了姨娘。
连地位当初不如她的小红也上去了，秋纹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可这种事儿她也能想得开。
毕竟围绕宝玉转的女孩儿太多太多，总不能让宝玉全部纳为姨娘吧？
像她这样的女孩儿毕竟才是大多数。
既然这样，学鸳鸯那样的结局也不错。
至少能够保证自己的余生不会寂寞，老来也有个依靠，或许强过嫁人。
毕竟嫁个好男人多难！
身边有多少女子遇人不淑？别说丫头的命，就是秦可卿、凤姐、尤氏那样的又能如何？还不是一样没能逃过爱情的厄运？
这是秋纹内心的真实想法。
正如她自己所说，是宝玉给了她一个选择的机会，当然要不遗余力地争取。
而对于宝玉而言，秋纹这样的要求也不过分，他乐意接受。秋纹与铁头好了固然可喜可贺，实在不行答应秋纹的要求。
事后凤姐偷偷地对宝玉笑道：“我怎么感觉你们的孩子又会多了一个干娘！”
“二嫂子不看好秋纹姐姐与铁头？”
“平儿一说，我只担心铁头；你一说，我两边儿都担心。”凤姐笑道。
“为什么？”
“万一秋纹内心更愿意留在你身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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