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华妃：陛下也未必相信我们的话
听完了华妃的叙述，秦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魏璎珞的姐姐是吕太后的人，吕雉将她派到窦太妃身边，打算让她对窦太妃下手，被窦太妃指使人制住了。
那些宫女已经招认，她们是听了窦太妃的命令，才故意找魏璎珞姐姐的麻烦，最终将她关了起来，导致了她的死亡。她成了吕雉和窦太妃两人斗争的牺牲品。
这件事深究起来，无论是吕雉还是窦太妃，都要承担责任，所以华妃才会觉得这事儿干涉重大，如何处置吕雉和窦太妃，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现今吕雉已被赶出了宫，要追究她的责任并不难。但窦太妃还在宫里，如何追究她的责任，就成了个问题。
甄宓看向秦政，红唇轻启：“陛下，东厂已经查出了确凿的证据，那宫女的死是窦太妃一手造成的，陛下觉得该如何处置窦太妃？”
秦政眉头轻蹙，看向昭君、婉儿、华妃四人，看她们都睁着美眸看着自己，便问道：“你们以为该如何处罚窦太妃？”
华妃转动眼眸，左右打量了昭君几人一眼，见她们沉默不语，便道：“陛下，臣妾觉得，害死那宫女的并不是窦太妃，那宫女的死都是那帮宫女们造成的，不必非要将此事牵扯到窦太妃。将那帮宫女处置了也就是了。
“虽然此事跟窦太妃有些关系，但不能让她承担责任，陛下稍微给她提一提，让她知道有这一回事儿就是了。”
秦政默默点了下头，看向安静坐着的婉儿问道：“婉儿，你怎么想？”
上官婉儿正色道：“陛下，臣妾觉得华妃说的不错，确实不应当将此事公布出去，不好对她严惩。
“一则，她是如今后宫中声望最高的太妃，代表皇家的面子，若是传出这等丑闻，必会于皇家的威严有所损伤。
“二则，她窦家在京都也是个大家族，她侄子窦婴现今还兼着九门提督，在朝中颇有些影响力，若是对窦太妃严厉处罚，不利于朝堂稳定。
“还有就是，臣妾还记得数月前，陛下刚登基之时，您身边没有可用之人，只有一个王承恩对陛下忠心，宫内的吕太后虎视眈眈、宫外的朝臣多不敬陛下，陛下没有势力没有实力。
“后来陛下寻到了窦太妃，是她说动了窦婴，让他投靠陛下，这才威慑住了宫内宫外，逐渐稳定了局势。她对陛下，可是曾有过不小的帮助。
“现今，陛下因为一个身份低微的妃子的死，就要追究窦太妃的责任，严惩她，她必会对陛下心生不满，甚至对陛下生出仇恨之心，将陛下看成忘恩负义、转面无情之人。这对陛下的名声，怕是会有所损伤。”
听完了婉儿的话，秦政叹了口气。
他明白，宫女在宫里是地位最低的存在，以前每年都有莫名其妙死亡的宫女，也并没人在意。在宫里人看来，妃子、太妃弄死几个宫女太监，不过是寻常事而已。
就像婉儿说的，自己若是因为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就追究她草菅人命的罪责，她必然对自己生出仇恨之心。
但是，自己不能看着魏璎珞姐姐的悲剧，继续在宫内重演，倒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整饬一番宫内的歪风邪气。
想到这里，他拿起茶盅抿了一口茶水，向甄宓道：“古人有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她连王子都不是。
“她指使宫女殴打他人致死，草菅人命，等同谋杀，按《大夏律》，杀人者偿命，她既然违法杀伤人命，就应当承受律法的制裁。不能因为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妃，就视而不见。”
秦政的话回荡在大殿中，甄宓几人听在耳中，都感受到了秦政要处置窦太妃的决心。
昭君忽然道：“陛下，臣妾觉得，窦太妃也是个可怜人，她年轻时就被吕太后针对，吕太后又将眼线派到了她宫里，她若是不采取方法应对，那时死的，可能就不只是一个宫女了。
“她也是迫于无奈，才如此做。陛下不用对她惩罚太重。若是能不公开此事最好，陛下私下稍微惩罚一下便是，既能保住皇家的颜面，又能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嗯，你如此想倒也合情合理，但并不全对。朕以为，她面对此事时，之所以采取了如此极端的方法，不单是因为迫于无奈，自我保护，也是想通过那宫女，宣泄对吕太后的恨意。
“她完全可以采用反间的方法，将那宫女收服，让她成为自己的人，如此就能反过来，卧底到吕雉的身边。
“即便不用反间的法子，也可以采取视而不见的方法，用心防备着她便是，等到时机合适，再向先皇反应，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反而选了一个对自己极为不利的方法。
“她不会不知道如此做的风险，可能稍有不慎，就将她自己搭了进去，但她仍是让宫女行殴打之事，还动用私刑，暗中将宫女关了起来。
“那时吕雉并未发觉，若是知道了她做的这些事，就可能禀报先皇。她做的这一切事，既不能对吕雉造成打击，对她自己也没任何益处。
“她如此对待那宫女，不过是看她身份低微，无法对她造成威胁，同时她又将那宫女当成了吕雉的替身，想在她身上泄愤，才行如此残酷之事。这是赤裸裸的恶意。
“她那恶毒狠辣的性子，由此可见一般。若说她是因为吕雉的压迫，不得不如此做，并不对。”
昭君听了这话，粉嫩的白皙面容上闪过一丝恍然，觉得秦政说的很有道理，一时想不到如何回应秦政这话了。
秦政看向甄宓安静温婉的面容，道：“皇后，若是你站在窦太妃的角度，遇上了她遭遇的事，你会如何处置？”
甄宓的弯弯细眉轻蹙，沉吟道：“臣妾，臣妾从未遇到过这种事，也不知该如何处置是好。若是臣妾得知了别的妃子对臣妾有恶意，臣妾应当会想设法弄清楚她为何针对臣妾。
“若是能解开误会，自会设法与那妃子解释清楚。若是无法解开误会，应当会向陛下禀报。”
秦政点点头，向华妃三人道：“像皇后这样，才是你们应当采取的方法，绝不是受到了其他妃子的针对时，就采用比对方更狠的方法对付对方。吕雉和窦太妃两人的经历，就是很好的反面教材，你们千万不要走她们的老路。”
看秦政说的严肃，昭君三人都忙应声：“是，陛下，臣妾记着了。”
华妃又道：“陛下，您说的不错，我们确实不应该互相争斗。但我们遇到了委屈时，谁不想向陛下禀明，让陛下做主，但许多事并不像陛下说的这么简单。
“有时我们受了委屈，想跟陛下说明，但我们并没有有力的证据，完全靠一张嘴说。即便说给陛下听，陛下也未必相信。
“不但陛下不信，即便是我们自己，对自己说出的话，也并不那么笃定。陛下心有怀疑，我们也无法分辨。到时不但没能惩治了坏人，反倒害了我们自己。
“就拿之前陛下在南离时宫里发生的事来说，褒姒说臣妾故意构陷她，故意找她的麻烦，但臣妾是冤枉的，并没有这么做，臣妾跟陛下说了，可是陛下并不信臣妾的话，反倒信了褒姒的话。
“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也没法子，不设法回应对方的针对，又能怎么办？陛下也未必相信我们的话。
“臣妾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对历史上的事，还是知道一些的。那话本里、戏曲里时常在演，当圣上宠信一个妃子时，即便其他妃子都知道她是坏的，时常被她针对，也毫无办法。
“她们并不是没有向自家陛下反应，但那皇上并不信她们的话，他只知道一味宠爱自己信任的妃子，全然不相信其他妃子的话，反倒将她们当成了恶人，当成了挑事儿的人……陛下，遇到了这种情况，我们又该怎么证明自己？”
秦政看华妃说了一堆，笑道：“你怎么又提起了之前的事了，那都过去几个月了。朕看你不是在讨论案子，是借着这个机会跟朕喊冤呢。”
华妃忙道：“臣妾不敢，不过是忽然想到，有感而发而已。”
“你有感而发，那你是将朕当成了宠信妖妃的昏君了？这言下之意，是说那褒姒是害人的恶毒妃子吗？”
华妃瞪大了眼睛，眼中透出委屈，轻声道：“臣妾并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是就事论事。”
“朕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秦政笑道，“你这一番话，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若是遇上一个昏君，那后宫中的妃子们，确实会受许多苦，历史上不乏此类事。”
“陛下，臣妾并没有说陛下是昏君的意思，而是想说，对于很多事情，即便是九五之尊，也未必能了解前因后果，也容易造出冤案出来。
“妃子们也都明白这一点，所以有些时候，面对其他妃嫔暗中的针对，并不敢告诉皇上，而是选择忍气吞声，以至于像窦太妃那样，只能自己设法保护自己。”
秦政点点头：“朕明白你的意思，有些事往往发生在暗处，作恶的人也都已清理了后事，并不会让人发觉，虽然心中知道是谁做的，却又苦于没有证据，只能跟对方一样，在暗处与他争斗。”
“正是的，陛下。”华妃为秦政能明白其中的的关键，而非常高兴。
看了几人一眼，秦政沉声道：“朕并不是历史上的那些皇帝。他们虽也都自称是九五至尊，但做不到了解这个国家发生的所有事情。
“而朕身具天命，有神力相助，能够清楚地了解这个世界发生的所有事情，只要朕想查，没什么事情能隐瞒得住朕。
“日后你们若是遇到了什么伤害，或是有什么怀疑，都可大胆地向朕说明，朕自会将背后的真相挖出来，给你们解惑，而不必将事情独自放在心里。
“朕既不希望你们去戕害别人，也不想看到他人伤害你们。你们心中若是有怀疑，尽管放心大胆地向朕禀报。”
秦政说完，华妃几人欣喜地点了点头。她们心中明白，秦政并不是随口说的，他的神迹举国皆知，她们更是深信不疑。
一个创造了如此多神迹的人，可以知道天下发生的所有事情，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甄宓点头道：“臣妾记着了，回去后，就跟其他妃子说。”
“嗯，你作为皇后，有维护后宫稳定的职责，后宫中的事，你要多上心，杜绝再发生魏璎珞姐姐这类的事。”
“臣妾明白，定会看好妃子们。”甄宓又道。
昭君道：“陛下要皇后娘娘杜绝宫中的勾心斗角，只怕并不容易。宫里人这么多，总是难免有心术不正之人，他们总会在人不注意时惹出事端来。
“更何况，皇后是个温柔的性子，对待下人总难免过于仁慈，她试图用道德让他们安稳度日。但她这样做，未必能收到好的结果，甚至会起反效果。
“古人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遵守规矩的良善之人，总是被人欺辱，难得有好结果。为奸做恶的腰缠万贯，遵从礼仪的终成饿殍，世道如此，宫里也是一样。
“对于宫里的人，如果只知道一味地怀柔，未必会有好结果。作为上位者，还是应当恩威并重才是，如此才能震慑宵小。”
秦政拿起茶盅抿着水，并没说话。
甄宓看向昭君道：“妹妹说的也是，这是我该反思之处。”
秦政将茶水喝完，将茶盅放到桌上，向几人道：“行了，就说到这里吧。东厂已经查出了证据，那就让他们公布出去，朕让大理寺和刑部也参与进来，三堂会审，毕竟事关太妃，要郑重处理。”
“是，臣妾领命，这就给东厂传话。”甄宓道。
“还有，给魏璎珞传个话，把实情告诉她吧。”
“是。”
“还有，朕看她品行、样貌都不错，将她纳入后宫吧，封为答应。”
“臣妾这就去办。”甄宓秦政纳妃子，没有丝毫反对的意思，轻声应下。
华妃则是有些不高兴，脸现不悦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