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四王八公齐现殡礼
时间一晃而过，这日已经是二月初一了。
停灵七七四十九天后的贾珍贾蓉父子，总算是到了出殡之日。
贾家是严格按照贾珍三等将军出殡礼制来办的丧礼。
不过，因为他们父子死得太突然，事情在勋贵圈子中引起了注意，因此前来吊唁的和出席殡礼的人很多。
这日，整个宁荣街道上，皆是各家的路祭祭棚，一路延伸到了城外，声势极为浩大。
从各家将军府，到四家郡王府，一个不落，几乎所有人家都派了人来出席殡礼。
如南安、东平、西宁三家郡王府的老爷连同北静郡王水溶亲自到场。
只见北静王水溶头上戴着洁白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威风凛凛。
贾敬、贾赦、贾政等人见水溶都来亲自来送殡，不敢迟疑，领头忙前来拜谒。
“犬子劣孙之殡礼，累蒙王爷驾临，萌生辈何以敢当！”
水溶笑着说：
“你我两家本就是多年世交，世翁何出此言，况且，贵府突遭如此噩难，小王理当来抚慰，足表咱们两家同气连枝之礼。”
这话让贾敬听得眉头微皱，贾家和北静郡王府相交其实并不深，不过是有个‘四王八公’的名号在而已。
又想到此前贾宝玉的提醒，贾敬便明白，水溶这是明着讲情谊拉拢贾家了。
就在贾敬思索之时，水溶又道：
“早闻贵府有一衔玉公子，几次都想一见，只可惜，冗事太杂，无缘得见，今日小王既来，何不请这位世兄出来一见？”
贾政听了，不敢违逆，忙吩咐人去请贾宝玉来。
按理，袭爵的贾宝玉也该在前头的，只是他不喜这些繁文缛节，便跟在最后走。
这时听贾政派人来请，说是北静郡王水溶要见他，眼神微闪，来到了前头。
水溶见贾宝玉一表人才，丰神俊朗，不由笑道：
“名不虚传，果然如‘宝'似‘玉’，可否让本王看看衔的那宝玉？”
贾宝玉心里虽不齿，表面上却也不好拒绝，将玉拿了出来给他看。
水溶接过后，仔细地看了看，见玉石并无特别之处，而且显得有些黯淡无光，就如普通的鹅卵石一般，不免有些惊疑。
想了想，接着问了一句：
“不知这玉可灵验？”
贾宝玉回道：
“王爷说笑了，这玉不过顽石死物，岂能有灵验之说，外头传言，皆不过夸大其词罢了。”
水溶听了，挑了挑眉头，又看了看贾宝玉后，将玉归还。
水溶接着向贾政笑道：
“令郎真乃龙驹凤雏，非小王在世翁面前胡言，令郎十一岁之龄，便已经是解元，放眼本朝，也是从未有过的。”
“更别说，如今还袭得三等虞烈将军之爵位，颇有先祖遗风，他日定将扬名立万！”
贾政忙陪笑道：
“王爷谬赞，些许名头，何足挂齿，若他日真能如王爷所言，便是犬子之幸。”
一旁的贾宝玉听了这话，只觉得贾政未免也太小心翼翼了，北静郡王等人策划今日这一出，明显就是别有用心。
只可惜贾政根本就没看出来，反而觉得得了水溶的夸赞，脸上有光，还奉承着水溶，不由让贾宝玉暗自轻叹。
水溶又接着笑道：
“令郎如此人才，真令小王钦佩景仰，小王不才，蒙海上众名士垂青，如今寒第是高人聚集，若令郎也能常往，定将传扬令郎之美德和才华。”
这话一出，贾政还未说话，贾宝玉便立马接话了：
“多谢王爷好意相邀，然，在下不过一介庸才，怎可和那些名家相提并论，若去王府，便是自取其辱。”
“况，会试将至，在下还得临时抱佛脚，努力备考，望王爷见谅。”
贾宝玉知道北静郡王的野心，他说养了一些海外名士，几乎是明着告诉大家，他的野心有多大了。
既然已经确定要在太上皇和靖元皇帝两人之间左右逢源，那么一定不能和北静郡王太靠近。
而且，北静郡王到底是什么心思，他也无从得知，如此赤果果地拉拢贾家，贾宝玉自然不会轻易答应。
眼见贾宝玉竟然拒绝了自己的好意邀请，北静郡王脸色一愣。
一旁的贾政则斥责道：
“混账东西，王爷是看得起你，才邀请你赴王府做客，你竟如此不识抬举！”
贾宝玉满脸微妙，低着头，并不多言。
贾政见状，也很无奈。
时至今日，他这个父亲，恐怕再难教训得了贾宝玉这个儿子了。
不仅仅是因为如今贾宝玉身上袭了三等将军的爵，还因为此前上书靖元皇帝不要袭爵的事情，已经让他这个父亲没了任何威严可言。
半响后，水溶反应了过来，摆手笑着：
“世翁息怒，既然世兄以科举为重，本王又岂能强求，若因本王邀请，耽误了世兄备考，那才是罪过。”
说着，将腕上一串念珠卸了下来，递到了贾宝玉面前：
“今日初会，仓促间并未准备敬贺之物，此乃前番小王袭爵之时，圣上亲赐苓香念珠一串，权当贺敬世兄初见之礼。”
这个举动，再次表明水溶的拉拢之心，贾宝玉岂能接受，急忙婉拒：
“王爷错爱，在下碌碌小人，岂敢受此贵重之物，况且还是圣上赏赐王爷的，若在下受之，岂非夺王爷之圣眷，若圣上得知，定怪责小人不识好歹了。”
水溶只说是圣上赐予的，却没说哪个圣上赐的，听他之言，是袭爵时所赐，贾宝玉猜测多半是太上皇赐的。
如果他接受了，就默认贾家加入北静郡王等人的阵营中，同时站在了太上皇这边，再无反转可能。
虽只是小小的一个举动，却含有险恶之心，而且是不经意间的赐予礼物，贾政等人肯定是看不出来，事后反而会觉得脸上颇有光彩。
眼看着贾宝玉不接，水溶的手只能尴尬地一直伸着，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了。
毕竟他可是一番好意，贾宝玉竟然一而再地拒绝，让他很是愤怒，表面上没有直接发怒，已经是不错了。
贾政也发觉了这一尴尬，虽不知贾宝玉为何不接受这串念珠，不过还是急忙告罪：
“王爷恕罪，犬子无状，不识好歹，有失体统，只是王爷所赐之物，确实太贵重，还请王爷收回。”
水溶看了贾宝玉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阴霾，随后风轻云淡地将手伸回，淡淡地说道：
“令郎不仅才华高，看来还挺高傲，连本王的礼物都看不上，世翁回去可得好好教导才是。”
“本王倒无所谓，毕竟你我两家乃世交，若是圣上当面，还如此，那就是大大不妥了。”
贾政听得脸色微变，急忙弓腰应承：
“王爷教训的是，回去定好好教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