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想象物的世界
这些星辰都是在神詟吞食了信徒们想像的神之形象后，一一出现的。
朦胧星云般的牧种意识表面，三个区域代表着三种不同的神之形象。
血神教徒们形成的星辰区域里，四颗最庞大的星辰，光芒最盛。它们散出的光辉，隐隐与牧种表面的朦胧星云交织在一处，不分彼此。
仲泽意识降临牧种，随即伸出意识触手，小心地朝着血神教徒的星辰区域探了过去。
他没有去触碰那四颗最亮的星辰，而是选了颗最不起眼的。
一种宛若穿梭通道的感觉涌上仲泽的意识，随即他就像是跳跃了空间，来到了一处五彩缤纷的世界。
没有天地之分，全是绚丽五彩的流光，在视线的尽头只有模糊一片的灰色。
一个朦胧虚幻的身影在流光的交织中，似有似无，若隐若现。
“血神？..”
仲泽看不出身影的具体面貌，但他还是从大致的轮廓中，认出身影就是血神。
不等仲泽再细看，一种仿若隔断一般的距离感涌现心间，他与虚幻的血神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场景一变，他的意识回到星云之中。
而被他触摸到的星辰，在扑闪中，缓缓熄灭，消失无踪。
“星辰是教徒们潜意识形成的无端之念，与他们想像出的神之形象有着极深的羁绊。神之想象被神詟吞食，这些念头或许就是因此而来到了牧种意识的表面。”
“它们就像是桥梁，连接着心中想像出的神之形象！”
“消失或许是因为他的本体已经死亡了，所以这丝念头就如无根之萍，无法承受外来物的冲击，而消散...”
“那么这四颗呢，是更稳固的桥梁，还是其它？”
仲泽好奇地看着最明亮的这四颗星辰，犹豫了下，朝着最亮的那颗谨慎地伸出触手探了过去。
意识触手并未如前面一颗那般穿梭通道，而是在接触到星辰散出的光芒一瞬，仿若踏入了信息的海洋。
庞大、驳杂、错乱、冗余、无用...
无处不在的信息，遍布星辰光芒。
与当时四翼黑狐施展出的信息流极为相似。
但此刻，他并未感觉到有任何的不适。这些信息流一般的光芒海洋，像是与他处在平行的两个时空，交错而过。
也像是，他自身就是光芒海洋中信息流的一部分，随波而动。
数息后，仲泽穿过了这片信息流形成的光芒海洋，触摸到星辰表面。
而后场景一变。
同样是五彩缤纷的流光世界，但这里更高更大，视线没有尽头，绚丽的光线延伸在目光极处，一直通向极遥远的所在。
血神的身影宛若真人一般，披着流彩的五色光芒，在朦胧中低下头，睁开仿佛血渊一般的双眼，看向仲泽。
只一眼，仲泽就迷失在血渊之中。
随后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混浊粘稠的血色中，一种像是信念的能量薄雾环绕成圈，围绕在他的周围，一点点渗入进他的意识当中。
仲泽并未感觉到恶意。
但本能的不适感，使得他十分抗拒信念能量的渗入，开始猛烈地挣扎起来。
紧接着，就见围绕着他的信念能量突然迅速消退，血色不再，血渊消失，他再次回到了星云之中。
一段信息随之从牧种意识当中传入他心间。
“信力、愿力？”
“信力凝聚神之形象，愿力产生神之力量！”
“这...就是神么？”
仲泽摇了摇头，暗自猜测：
“不不...不是，这不是神，这只是信徒想象出的神！即使真的有力量，源头也不在祂，而是信徒的愿想和信念...”
“如果这么理解的话，神詟与神之想像物在本质上应是一样的。”
“血烟虫以想象物为化形为身，神詟就是一个存在于现世的神。魇魔同样也是一个存在于现世的恐惧想像物！”
“它们都是来自于一个由生命想像出的世界，一个存在于每个人意识中的世界！”
“这样的世界真的存在么？”
仲泽有些怀疑。
这时他突然想到魂土和魂土外的黑暗深空。
然后脑中又冒出那只从血烟母虫意识中窜出，打破他魂土天空的大手，以及那条通向黑暗深处的路。
还有憝魔，以及随憝魔而来的人面鸟群。
他猛然又忆起，在爷爷化灵之后，憝魔出现时，他将魇魔留在现场，憝魔无端表现出的躁动和愤怒情绪。
“它们是同类！”
“憝魔也是想像物的一种，所以才会念其名，升其念时被它关注到，引起它的注视。因为，不是被关注，是来自人们念其名时意识随之产生的想象，继而让与之有关的憝魔察觉！”
“憝魔，它本就存在于人们的意识之中！”
“那个世界在魂土之外的黑暗深处！”
仲泽心脏猛然一跳，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不过紧接着，他又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
“或许，这并非是什么秘密！”
无论是龙蛭族的蛭虎还是蛭岩，还是芒城的几位三阶，就连十盟次塔塔主这个伪三阶，似乎都对憝魔十分了解。
只是大家讳莫如深，从不提起罢了。
仲泽放下猜测，转头看向侧方一个孤灵灵的闪烁着微弱光芒星辰。
“单独一个，应该就是器师尤睦为了使自己意识不崩而想出来的形象。去看看，他想像出来的神与血神教徒有什么不同？”
想毕，意识一动，他来到这颗星辰旁边。
星辰光芒微弱，没有像刚才他所经历的那种信息海洋，仲泽意识一碰就穿过了通道，来到一处凌空倒挂着许多人形生物身体的空间。
空间一眼可见尽头，边缘漆黑一片。
其内倒挂着的人形生物总数不下万具，形态种族各异，俱是高大强壮。
仲泽瞥了一眼四周，透过人影间隙，被中间一具摊开腿坐在地上的巨人吸引。
巨人的身形被众多倒挂的身影遮住大半，目光所见，巨人的身体上遍布着烙痕，隐隐相连，形成一片复杂验明的图纹。
巨人的脸被完全遮挡，就在他想要靠近查看之时，一股骇人的热浪突然出现。
然后仲泽只感觉周身极烫，场景变换，意识被迫离开。
回到星云当中，他抬眼再看眼前的星辰，发现此时星辰光芒暗淡，几近熄灭。
想了想，他未再去触碰，转头看向星辰最密集的最后一片区域。
“一个吕伯机竟然形成了数万颗微小的星辰！芽偶族？真是奇特！”
看着眼前星辰遍布，光芒相连成片形成，宛如焰火明灯的星辰长河，仲泽不禁对芽偶族越发好奇。此处的星辰都极微小，被相连的光芒遮掩在内。就在他细细观察，想要选定一颗进入其中时，他突然看向光芒中心所在。
那里是这片星河最亮的区域。
细细查看下，他发现所有星辰散出的光芒，隐隐以一点为中心，呈环状在流转。
而那一点，就在星河最亮的地方，正中所在。
见此，仲泽不再纠结，意识一动，触手探向最中心的光芒下方。
这片星河光芒与血神教徒区域的光芒海洋很类似，也有着信息流的存在，不过信息流相对来说，比血神教的要纯净许多，也很稀薄。
这些信息流同样未对仲泽造成任何影响。
场景变换下，仲泽蓦然出现在一片黝黑空间中，抬眼一看，不禁笑出声来。
“呵呵...，竟以自己形象想象成神进行祈祷！”
他对吕伯机的作法倒是很理解，也赞成，并且也清楚他这么做的原因。
一个传承数十万年旧古种族，必然记忆着许多隐秘，让这样的种族去随意拜神祈祷，恐怕打死吕伯机他也不敢。
先不说吕伯机知不知道憝魔的来历。
仅是流传在外关于神的诡异传说，就足以让胆小惜命的吕伯机望而却步。
可他又实在无法忍受恶梦的惊吓，想来想去，最终膜拜自己，对自己祈祷。或许一开始吕伯机是有着糊弄的嫌疑，只是当他发现祈祷确实能够改善精神状况时，便一发不可收拾，让全族都跟着拜起了自己。
仲泽没有在此停留，意识微动，退出这颗星辰，然后又随机选了颗进入。
“果然，芽偶一族祈祷的神之形象，都是吕伯机自己！”
“真想知道，当这个想像世界中的吕伯机壮大之后与他本体之间会发生什么？可惜，恐怕神詟不会浪费这么丰富的食物来源！”
仲泽暗暗可惜了一声，见无其他所得，意识撤出牧种，回到体内。
“少爷，他们好像快承受不住了？”
衣羽指着眼神涣散，口水横流的器师尤睦，一脸不忍。
仲泽拍了拍她的脑袋，看了眼自长出第二对翅尖后就变化不大的魇魔和神詟，又戏谑地瞥了眼器师和倒在地上的三个血神教徒，说道：
“那今天就这样吧！”
话一说完，仲泽便清晰听到几声长长的吐气声，不由轻哼道：
“明天继续！”
“啊？”
“啊！...”
衣羽一愣，听到惊呼声，随即看向躺在地上的几人，立即明白这几人大体是装的。
恶梦虽然恐怖，挣脱很难。
但他们几人都是入阶修者，且尤睦还是二阶，而且恶梦持续半刻钟就会将他们放出来进行祈祷，他们所受的伤害远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
“哼！狡猾！”
衣羽轻啐一声，红着脸看了眼仲泽。
“呵呵...没什么大不了的，走，我们去看看郑爷爷回来没？”
仲泽轻声安慰了句，抬手扔出数道灵力，将几人重新捆缚禁锢后走出溶洞。
“少爷，我们管理的族产已经全部清盘，分红未付，结余63万灵石。经营采购用的灵石剩余48万灵石，库中56万，总共可以动用的灵石是167万，已经全部运到园中库房。”
“另外，仲云大少爷已经替我们交到族库50万了，剩余150万，你看什么时候运过去？”
郑仙说着，将一应帐目将给仲泽。
仲泽将帐目放在一旁，未去查对，而是掏出一块玉简，稍作沉吟，说道：
“齐了回头就送过去吧，还有我需要一些灵材，这是具体类目，帮我尽快采购回来。”
“这么多？”
郑仙有些吃惊地看了眼仲泽，随后一脸为难：
“少爷，嫡系散去，族产清盘，家里先前经营族产的管事们在吵着要这一年的例钱。此时本就人心浮动，若是将剩下的灵石都买了这些灵材，下面的人怕是心里会有想法。”
“而且，还有祖产这边，也需要一些流动的灵石用来经营。”
仲泽在心里大致盘算了一下，回道：
“这些灵材一下子凑不齐，最多就是占用三五万灵石，其它就拨去祖产吧，至于例钱让他们等上月余！”
郑仙轻应了一声，随后神色略显迟疑，看了眼仲泽，张了张嘴，随即又闭了起来。
仲泽感知敏锐，一眼就看到郑仙的神色变化，询问道：
“郑爷爷，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郑仙踟蹰了下，轻声说道：
“少爷，下面有几位直属管事，想要自赎！”
“嗯？...”
仲泽眉头一挑，脸色立马冷了下来。
直属管事，要么是直接依附于他爷爷或者五房一脉，要么就是从仆役中提拔上来的。
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他爷爷培养多年的核心班底。
这类外客或者附庸、奴仆，想要脱离主家，就只有自赎一条路可选。只要主家同意，缴纳足够的自赎灵石，就可成为自由人。
“忘恩负义！”
“应该不只几个人吧？”
郑仙苦笑一声，回道：“近六成都要走！而且李振古手下的兵卫，有半数与他们有关，恐怕会有麻烦！”
“呵...看来爷爷在时，他们捞的真是不少，连兵卫培养训练都插上了手！”
仲泽讥笑一声，问道：
“知道是谁带头撺掇的么？”
“是周午，不过真正在背后使力的应该十盟塔的几位盟主以及五爷仲重！”
“以少爷前次给十盟的教训，想来他们绝不敢这么快就明着和我们对上，估计这都是五爷仲重的授意！”
仲泽一脸失望地将身体靠在纹椅中。
小时有爷爷的照拂，他少与人打交道，虽然听说过许多人性之事，可终究不曾真正接触过。
回城十数日，所见、所闻、所历，无一不是将人之本性剖开了给他看。
此时因为族议上被族老仲罡点出出卖权柄之事，他在族人中的名声一落千丈，未来已然尽毁。
属下的这些管事、外客、附庸们想要离开，虽出乎他意料之外，但也是人之常情。
人都是趋吉避凶的，利己的。
特别是修者们。
外客、奴仆，依附他爷爷，是为了安稳的未来和修为的增进，他的前途眼看尽毁，自然是留不住这些人的。
只是这些人选择的时机，颇有一种落井下石的感觉，让他很是愤怒。
不过他毕竟不是凶残滥杀之人，也不是苛刻恶毒的主家。
既然这些人不想留下，他也不必要强留。
“唉...算了！”
“这些人爷爷养了这么多年都养不熟，留着也是祸害，他们要自赎就赎吧！告诉他们，灵石一个也不能少，属于五房的一块石头也不许拿走！”
“日后，不许提我爷爷之名！”
这一章前半段写了很久。
物域世界终于出现了，方界的各种隐秘（憝魔、血灾、不能晋级四阶、魂土、大手...等等）都将随着物域的发现而一一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