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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宓厚实的嘴唇扬一角,仰头笑道:“小哀?”

静跟在思宓身边的女子,看着二人欢闹,微笑着放慢了脚步。

“阿宓哥,我们在那边击壤呢,你也一起来嘛!”小哀松开手,才刚瞧见了思宓,扭头看见他身边的女子,忙微笑致意,走得近了,不由留心多看两眼,那女子鬓边,一股银亮发丝无声地闪耀,与她头上簪着的两朵杏花居然十分相配。

小哀开心的拉扯着思宓,从腰间拔出根壤木来,顺带着,炫耀地提了提新做的虎皮裙,多半是跟着那些年轻后生们围猎分来的战果。

“好哇,长久没玩儿这个了,还真想试试身手呢。”思宓欣然同意了,他回首张望,身边女子早不见了踪影,因到处是人,也无从找起。

小哀自顾自捡起脚边的两瓣杏花,只觉香气沁人,“多好闻啊,没准儿这花香就是在给春天报信儿哩。”

“对,杏者,信也,不过这山上的杏花香氛着实有点奇。”思宓若有所思。

“哎,戴杏花的姐姐叫什么呀,我在山中遇见过,还没怎么同她搭过话。”

“她大约是回到同伴那边去了,”思宓答非所问,远眺一眼云气缭绕的杏林,拍拍孩子肩膀,催促道,“走吧,不是要玩击壤吗?”

“好嘞!”

“击壤”的玩法需得两人,先把一壤置于地上,再各自后退三、四十步,分别以手中的壤击之,击中者为胜。

(壤,以木制成,前宽后窄,其形如履,长一尺余,阔约三寸。)

小哀今天兴头十足,发挥得淋漓尽致,有更多的孩子被吸引过来,很快,数不清的壤木像生了翅膀似地跳来跃去,奇趣可观,旁观的大人们,也凑趣地吟唱起了击壤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原是红霞染天,不一会儿天色便暗了下来,大家伙儿尽兴困乏,眼看着都散去了,满头大汗的小哀,浑忘了时辰,忽然,挥舞时没有控制好力道,那壤木不偏不倚飞到了树杈高处,卡住了。

“等我!”小哀向思宓飞来个十拿九稳的眼神,迅捷攀上树,伸展一臂,正勾到壤木,正准备要跃身跳下,他那脸上却忽然闪过了一抹惊诧的神情,双脚也停在树叉上木然不动了。

就着初起的月色,他看到了思宓身旁的影子,那缓缓摇曳的,是丛尾无疑了。

思宓当下已明白,他嗔怪地瞥了眼天边的圆月,无奈笑笑,索性在脚边的树墩上坐下,伸手招呼小哀。

“给你瞧见了,”思宓故意猫腰下来,压低嗓子问刚回到身边坐下的小哀,“到底瞧见什么了?”

“看到的,就必要说出来么?” 这当儿,小哀脸色已不再有异,看破不说破是对人的尊重,阿翁经常对他这么说。

思宓挑起了一边的眉毛,颇感意外。

“其实我们这山上啊,也有些与众不同的族群,似乎身怀绝技,不过都没有阿宓哥厉害就是了。”小哀答得豪爽干脆。

“我能有什么厉害的?”思宓尾声扬得老高。

“都能骑到应龙背上,还不厉害啊?”小哀艳羡无比地笑道,顺带瞄了眼思宓腰间的笙簧,“这只笙黄,是刚才那位姐姐的吧?别看他们平时静悄悄的,也很少见到,若论吹奏女娲娘娘的欢歌,还是他们最拿手,恐怕这座山上的人都比不上呦。”

望着两人迥然相异的影子,小哀接着滔滔不绝:“我阿翁说过,天地间所有生灵,心性都是相通的,不拘是何形体,都是很久很久以前女娲母神抟土所造!你要晓得,她不光是捏个形体而已,还将自身的灵性揉到了所造之物上,虽不能像母神一样有七十般变化,但是得一两样,也很了不起了!喏,阿宓哥你就是‘这样’的人,我听说大禹首领在劈山之时会化成黄熊,那他也定是‘这样’的人喽!”信信然的语气里,有着孩童独有的憧憬向往。

“心性想通——说得妙,但愿人们都能这么想,也能少些犹疑惶惶了。”思宓怔怔地,反复咀嚼着小哀的话,舍不得放下。

觉得腕间牵动,他低下头,看到小哀正抚弄着自己左手上的跳脱,且不住声地赞叹:“听大禹首领讲,这是你做的?行方哥哥也有一个,真正巧夺天工,这小小物什,居然也能变幻!呦,里面还有个符记。”

小哀发现了臂环内侧所刻的纹饰。

“就像小哀说的,但凡制作手艺之类,人总会在不觉间把自己的心性融汇到掌中物上,我和行方每遇得意之作,还喜欢在不显眼处落个符记,你看,我的符记是思字,行方的便是行字。”

“好好啊,阿宓哥,我也想要学学我的郭字,你能给我‘画’一个吗?”小哀央告。

借着月光,思宓以壤木代笔,在地上画了起来,小哀目不转睛地盯着,只见他先画了一个圈,然后在其上下左右各画了一个房子。

“这就是啦,”思宓看向小哀,眼底泛起探究的轻芒,“你知道你这个姓氏是怎么来的么?”

“这个嘛,你可问不住我,”小哀看着地上的字,扯了扯头顶的总角,一头绒毛越加凌乱,“听我阿翁说,在曾经居住的地方,先辈们曾盖起过城池,祖上因在水村山郭旁居住,便以郭为姓啦!只是后来,受洪水肆虐追赶,不得已,族人四散迁徙,离开了故土。”

“还有,住在城郭东边的,是姓东郭,反之是姓西郭,对不对?”

小哀拍着脑门,恍然大悟:“阿宓哥,我晓得了,看来好多人的姓氏,都同他们的故土相关!”

“不错,真机灵。”思宓忍不住捏捏孩子的小腮帮,内心颇为震荡。

“阿宓哥,你的姓氏也是有来处的吗?”小哀的兴味,很快转移到思宓身上来。

“志欲扬而思欲宓,谋欲圆而行欲方。”思宓文绉绉地说完,耐心地给小哀解释起来,“这是大禹为我与行方命名时说过的话,意思是一个人要实现远大的志向,心思必须要平和细密;智谋要周全圆融,行为必须要方正高洁。”

小哀听得半懂不懂,锲而不舍地追问:“在大禹为你命名前,你叫什么?”

思宓抬头,眉心微蹙,努力回忆道: “我只记得,那年山洪爆发,我侥幸顺水漂到了涂山,奄奄一息中,有位美丽的女子从天而降,自快要泡烂的树桩上解救了我,哦,便时后来大禹首领之妻——涂山夫人,彼时年幼,浑浑噩噩不记得父母兄弟,夫人便以‘思’赐我为姓氏了。”

说到这儿,那首“候人兮猗”又开始在思宓心中低徊,忆及禹在途中和歌时的销魂黯然,思宓忽生感喟,纵是心怀缱绻的两位天各一方,这种牵挂却也爬山涉水,缕缕不绝。

也许,有人守望的地方,才有故土的意味吧,迎着眼前散落的月辉,他的心中倏而澄明。

神勇无比的阿宓哥,居然是在历经了那样的磨难后才拣回条命来,想想也好险哪,小哀轻吁一声,接着满是疑惑地问道:“你说的,是刚退的这场大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