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渟揉了揉眼睛,他昨夜没有睡好。
日光下似乎有一些眩光在晃。
所以他只希望面前的人最好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但拦路人只是杵在这里像一个木桩。
“你能不能痛快一点。”
拦路人拔出了刀。
“只要是命令我就会尽力做到。”
“很好,那你就抓紧时间,赶快杀了我吧。”
这是一柄绿色的刀,固定在漆黑的刀柄之上。
似乎没有锤炼到最好,刀身旁还能看见明显不对称的凹槽。
为什么会这样?白渊渟在想。
拦路人已经腾空而起,刀刃之下没有宽恕可言。
或许一击毙命就是对敌人最大的宽恕。
但白渊渟还在思考之前的问题。
哪怕刀锋已经逼近到了他的胸口。
白渊渟抬起了头。
看着拦路人暴怒的双眼,突然感到一阵虚无。
就像一株枯树。
原来心脏是在自己的左边跳动。
所以这柄刀的血槽就是因为心脏不在正中而左右不同。
“你在笑什么?”拦路人杀过很多人,将死之人有很多的表情。
但他从没有见过一个将死的人在笑。
或许是因为白渊渟根本就不是将死之人。
人生苦短,活着就有希望。这难道不值得微笑吗?
所以拦路人也在笑。
笑着等刀尖插入别人的胸膛。
可是刀比剑要短。
这虽是常识,但总很多人不知道。
所以当他的刀尖逼近胸口的时候,白渊渟的剑锋就可以穿胸而过。
他没有先看见白渊渟拔剑,却先看到了长剑贯穿于胸前。
“你说过你不会用剑。”
“我是说过,但我也说过会耍几招。”
拦路人倒在了地上,他在呼吸。
他的胸口在流血,顺着之前破损的地面游荡。
停在了石板之下的一株小花上。
它或许从未见过阳光,但它还活着。
“你也应该活着。”
白渊渟转身之前,送他的最后六个字。
伤口距离心脏不足半寸之差。
这是意外吗?
白渊渟没有回答,他已经带着朱笙笙从梅家大门口灰溜溜的跑了。
……
直到停下来之前。
他们之间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现在脚下是一片四通八达,干净整洁的京城。
整个街衢与之前的荒城相比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繁华入眼不经意间就开始感觉到了疲惫。
白渊渟临街找了一个茶馆坐下,看着琳琅满目的茶品随便要了一壶茶。
白渊渟很口渴,但茶水很热。
“我想,我们现在是安全了。”
朱笙笙也将声音躲在嘈杂之中。
白渊渟舒服的椅在了椅背上拿起了茶巾,擦起了剑。
“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家会对我们这样。”朱笙笙还在问他。
“是对我这样……不是我们。”
“好吧。”
“你记不记得在桥头之上,你我之间没有说完的话。”
“梅玉书问你的问题,你没有回答。”
白渊渟当然没有忘记。
“我想最好的解释方法,就是你陪我再去一次。”
“去哪里?”
“我们之前约定见面的地方。”
“那个破屋子?”
可朱笙笙的目光依旧在淡漠,显然那个破屋子不会让她产生任何的兴趣。
“我怀疑梅玉度在耍我。”
“他对你说了什么话?”
“否则为什么梅仲乙会突然之间闭门谢客,然后又突然之间要我留下?”
“这之间你觉得有什么关系?”
“梅玉书病了。”
“临行之前我已经听说,但他病了又不是你的过错。”
“但我却可以救他。”
“你是说……”朱笙笙的双目突然变的闪烁。“不会吧。”
“他想我要吞下的那个冰魄。”
“可是你已经吞下了。”
“但他没有看到,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他还有其他的办法。”
梅仲乙的内功之高不用这两个人再过多评价。
“不过他却没有下定决心强留你。”
“你的意思是刚刚挡住我们的对手不太够分量吗?”
“从结果上来说……好像是的。”
“难道梅家就没有再厉害一点的高手了吗?”
“据我所知,梅家高手如云,实力高深莫测。”
白渊渟现在只感到一阵阵的发昏。
原来是因为香茗入口,清香扑鼻直冲头顶。
白渊渟可受不了这个苦……最后只能向小二要了一杯白水,漱了漱口。
“那么梅仲乙为什么会做这么没有把握的事?”
“我猜他在故意做做样子。”
“姑且算你说的是,那么他在做给谁看?”
“梅玉书?”
“如果梅仲乙不想让梅玉书活下来,那么他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多时间去表演。”
朱笙笙也若有所思。
“梅仲乙确实犯不上跟你结仇,除非他下定决心要你的冰魄来救他的小儿子。”
白渊渟给自己茶杯中倒了一杯热水,又换了一种倚着的姿势。
“如果梅玉书还有救,为什么不派绝顶高手或者亲自前来?”
朱笙笙现在抱住了脑袋,开始摇头。
“我们想不通是因为我们忽略了另一种可能。”
朱笙笙一点就透。
“这不是梅仲乙发出的命令,发布命令的人根本指挥不了听命于梅仲乙的高手。”
“那么下命令的人只会是梅玉度或者梅玉书。”
“不过……就算不是梅仲乙主谋,但他却也是在配合。”
“确实如此,否则他不会闭门谢客。”
两个人在嘈杂之中陷入了沉默。
“会不会是……”
“你想说的是……”
两个人在同一时刻同时想到了一种猜测,之后又一起说。
“生病的人是梅仲乙。”朱笙笙道。
“要死的人是梅仲乙。”白渊渟道。
虽仅有两个字的不同,但女人比男人还是善良的多。
“如果梅仲乙死了,谁会更加开心?”
看来白渊渟已经默认梅家的这两个年轻人至少都会有一些开心。
“这是什么?”
白渊渟无聊的手正在玩弄了戒指好久。
直到被朱笙笙看清。
“捡到的破戒指,一两银子能买二三十个。”
“你真不识货,这是胭脂铜。”
朱笙笙抢在手中。
“什么叫做胭脂铜?”
“你先告诉我从哪里得到的?”
“我在梅玉汝的屋子外捡的。”
朱笙笙还在等,但是白渊渟变得很安静。
“这就说完了?”
“不然呢?”白渊渟反问道。
“你听说过鲁直吗?”
“中原第一铜匠,也是中原第一锁匠,也是中原第一能工巧匠。”
“他的身边有十二个侍女,各个天香国色。”朱笙笙在补充。
“那与这枚胭脂铜戒指有什么关系?”
“因为每一枚戒指都与众不同。”
“我还是不懂。”
“如果你能够看到这上面的纹理,你就能判断出这次出门鲁直是带着哪位侍女。”
戒指又回到了白渊渟的手中。
“我还是看不出来任何的与众不同。”
“这就要靠你猜了,因为这一切的纹理都已经被磨平了。”
“至少我现在知道胭脂铜不是用拿胭脂加上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