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朗之信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那里你跟世恒必须有一人坐镇，不然我不放心。”
想到了什么“唉”的一声，又道：“说起用人来，我比卓老头儿毕竟差着一层。
你看看他那几个徒弟，除了大徒弟、二徒弟常年在外云游，大家都不熟悉；
老三颜肃回不到七十岁就已经成了云腾境大修士，境界跟我相仿。
老四易汉秋乃是两面旗帜之一；
老五倪晚晴当年出使玄天宫声震天下；
就是那个老六柳南旭一直守在卓天行身边，估计也在蓄势待发。
再看看你们师兄弟几人，吃喝玩乐能找到一大把好手；真到见真章的时候，除了你跟世恒我竟然无人可用。”
说完又是重重叹了口气。
这话洪浪身为大弟子就不好接话，除了出身朗家嫡系的七师弟朗世恒、自己那几个师兄弟自己都看不上；
但师父发牢骚埋怨徒弟，自己总不能也跟着骂师弟啊，那就变成骂师父了。
“师父，要不把世荣派到世恒那里去，对少宗主也是一个历练。”洪浪道。
朗世荣是朗之信的幼子，今年不到三十岁，盈窍境的修为，一直在司寇殿里做观主，驻扎在矿区。
朗之信点点头，“按你的意思办吧。”
想想又道：“我们也要重视年轻弟子的培养了，后继无人可怎么行。让一鸣多加留意本届弟子中的好苗子，可造之才就笼在手心里；告诉他心眼儿摆正喽，以资质心性选人，别眼睛只盯着灵石！”
洪浪躬身退出书房，朗副宗主坐在书案后默默地想着心事。
石英杰格杀燕真行，这里面未必没有宗主的影子。
御剑宫作为宗主家的自留地，又怎么会任由自己插进一手呢。
当年确实下了一步错棋；不，是臭棋，臭不可闻。
宗主为了他的天下大计，夯实外宗是必须要走的步子，但也未必没有拔掉朗家的心思。
远的不说，毕竟这三百年来外宗已是朗家一手遮天了。
按宗主的性子，如何能容忍内宗之源被自己把持。
收个干儿子做巡察使，未必就不能把亲儿子派下来做副宗主。
忍！现在当然要忍！
可如果忍到忍无可忍呢！
难道非要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才想着翻腾吗!
第三十二章入牢
就在佐天宫书房灯火通明的同时。
内宗御剑宫书房外，方正礼紧抿着嘴踱着步子。
他已经让人进去通禀了，可卓老一直在见人安排事情，实在是忙。
他只好就这么一直等着；私交再好，礼节还是要遵守的。
一想到吴桐此刻恐怕已经身处噬灵鬼雾之中痛苦嚎叫，方正礼心里就如同刀绞。
别人只是听说过，他可是亲身感受过！
那鬼雾入体，就好像有无数只极小地虫子在体内中吞噬灵气，而身体感觉好像无数把小刀在全身经脉各处在割肉，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
倒不是他曾犯了重罪被丢到谷里，而是年轻时曾跟如今的宗主好奇那股噬灵鬼雾从何而来，偷了阴阳锁魂阵的通行令符跑到谷里探查。
那鬼雾十分怪异，白天从不出现；只要进入夜晚每隔一个时辰就会从噬灵窟里涌出，每次一刻钟，十分的准时。
只要身在噬灵谷中，无论在哪个洞窟里都会被那阵鬼雾袭身，根本就躲不开。
那时候宗主还不是宗主，只是自己的四师兄。两人都是盈窍境的修士，带着师父的护灵法器也仅仅呆了一晚两人就受不住跑了出来。
这罪小吴桐可怎么受的了啊，不用两年，只怕几天就被那噬灵鬼雾吸成人干了！
正想着，一个御剑宫执事从书房中走出来轻声道：“方长老，御宫大人请你进去。”
方正礼快步走进书房。
“正礼，你先别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先让我老头儿喘口气，累死我了！”
书案后卓天行笑呵呵地道，端起茶杯连喝了大半杯。
强压着心头怒火，方正礼见他放下茶杯，急道：“卓老，我真是不明白，您到底是想吴桐是死是活！”
卓天行点着手，示意他坐在书案前的椅子上，微笑道：“你说呢？”
倒把方正礼问地一愣，“呃”了几声道：“当然应该是活啊。”
“呵呵，是啊。那你急什么啊。”卓天行站起身来抻了个懒腰。
又道：“你来的正好，陪我手谈一局；我就说这御剑宫不是人干的活吧，这一天闹得我头大三圈，还不如把我扔到天级妖兽堆儿里呢。”
见卓天行这般好整以暇，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方正礼也沉住气了。
书房中传来轻微地“啪”“啪”声响，
原玉棋盘上落子清脆，两人一边下棋喝茶一边聊天。
“正礼啊，你是关心则乱；看来跟小家伙相处的不错啊。”卓天行漫声拉语地道。
“嗯。您别说，这个小吴桐我还真心喜欢。虽然相处短短几个月，不过这孩子待人有情有义、又聪明又能吃苦、思路不受局限、常有别样见知，有时候让我都受益匪浅。这样的孩子谁都喜欢。”
方正礼落下一子，唏嘘着道。
卓天行看着棋盘半晌落下一子，才道：“呦、呦，好家伙让你夸的，眉角都是笑。”
方正礼哈哈一笑，道：“还不是您的眼光独到，正礼不过是捡您的宝贝罢了。”
卓天行也笑着道：“你方正礼也有拍马屁的时候！怎么连带着把我都夸上了。”
两人呵呵的笑了一阵。
卓天行道：“你的边角要补了，不然我可要飞挂进去了哦；小家伙确实有招人喜欢的一面，不过，他性情中的油滑之气、桀骜之气，你可曾品味出来？”
方正礼点头道：“嗯，我也察觉到了。不过，以正礼看来问题不大，人无完人嘛。”
“呵呵，当然人无完人。不过如果将来欲成大事，他的缺点可是致命的。”
卓天行此时的语气已经显得有些沉重，接着道：“以如今宗内来打比方说，几十年后如果做一个观主、殿长老问题不大；可是，如果入主这御剑宫做御宫长老呢！”
方正礼手捏一子刚要落下，禁不住停了下来，他完全没有想到卓天行居然对吴桐的期望如此之高；
“御……御宫长老！”方正礼都稍有些口吃的惊叹道。
卓天行倒笑了，“我是比方说嘛。境界愈高、责权愈大，如果将来真到了一言兴天下、一行灭天下的地步，正礼你又会如何判断呢。”
方正礼默然无语，半晌才道：“既然如此，您为何不收下他亲自调教呢。”
“你这里该补一手了。”卓天行棋子敲着棋盘一处道，“我曾问过他修的什么心，他回答我说‘修不羁之心’；以‘不羁之心’入道，放到四百年前修仙界混战之时，各为自己狼奔虎突、恐怕他成长为一代巨擘也说不定；可如今天下被条条框框束缚住，你以为以他的‘不羁之心’会走到哪一步？”
又道：“这小家伙哪里都好，不过却是个惹祸精，一言不合、拔剑相向。一个杂役就敢重伤七灵殿弟子；如果我收下他，说不定哪天真捅出个天大的窟窿，连我都保不住他，那时候又该怎么办！”
方正礼道：“所以您把他投入噬灵谷，要磨磨他的性子？”
卓天行微笑不语。
“卓老，这正是正礼不懂的地方。可以历练性子的地方有很多，可、可噬灵谷，那是会要人命的啊，不出十天小家伙不就变成人干了吗！”方正礼正色地道。
卓天行把手中棋子丢进盒中，起身笑道：“你我打个赌如何，我敢说两年之后小家伙会养的白白胖胖的，不入盈窍境也差不多，你信不信！”
方正礼愕然，难道这几年噬灵谷已经变成温暖宜人地温泉仙宫了不成！
“正礼贤弟，小家伙很特别的，相信我。”卓天行微笑道，“不过，还要劳烦贤弟抽空白天多去看看他；三个月不到成黄术师，当初我说的时候你不是也不相信吗。小家伙潜力大的很哩，逼一逼，没坏处。”
方正礼起身施礼道：“正礼必不辜负卓老的嘱托。”
这位御宫长老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方正礼明白让自己“白天多去看看”是什么意思，这是课堂从符玄峰转移到噬灵谷了。
卓天行把方正礼亲自送出宫门，眼望无尽夜空，喃喃自语道：“特别的小家伙，我也该去看看你了。”
……
一处幽深的山谷中，两侧山壁上开凿出无数个石窟；
石窟不算很大，数丈见方，好像一间简陋的石室。
此时，北侧一个石窟中；
“啊……”吴桐在痛苦地低声嚎叫着；
此时他又一次感受到近乎万蚁噬身的痛苦，虽然没有那次进入息天幻镜中那么强烈，不过也已经让他几乎承受不住。
淡淡的白雾笼罩石窟中，那白雾仿佛是无数极为细小地蚂蚁，能透过全身的毛孔钻入体内，在经脉、气海中大口大口的吞噬着他的灵气。
而每被吞噬一口，经脉就仿佛被撕下极为细小的一条血肉，饶是对痛苦承受能力远超常人的吴桐也疼得全身冒汗。
他曾尝试过全速运转气海，不过却更加疼痛；
他也曾尝试过将全身灵气收拢气海，但也无济于事。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千年那么漫长，淡淡白雾在石窟中褪散。
吴桐浑身大汗淋漓、一下子瘫软靠在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手臂都有些颤抖着取出水袋，喝了几口。
被倪晚晴、柳南旭送到谷外，一位全身血红色宽大修袍、好像干尸一样的老人把他丢在这个石窟里。
洞口露天，不过一堵无形的透明墙壁拦在洞口；
他曾取出火云剑尝试在石壁上、地面挖下去，结果火云剑被弹开根本无济于事。
很快吴桐就想明白了；
这里既然是正一宗关押最凶恶犯人的地方，自己一个贯体中境的小子又怎么会破开这里的阵法呢。
正当他借着棚顶上的蓝色萤石光亮看着《阵道总要》，那股诡异的白色雾气在石窟中升起，他就进入到无穷无尽的痛苦当中。
刚才已经是第二次了。
“天呐，这可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被关上两年吗！”吴桐自言自语道。
北越国参加选拔三考之时，他曾遭受一次极致的痛苦，那次的痛苦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其次是四考时在息天幻镜里的遭遇，被开膛破肚、灵气侵体、断脚之痛，乃至最后的万蚁噬身，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过，好歹都仅仅是一次经历。
如今只要这噬灵白雾升起，痛感虽没有上面两次那么极致强烈，不过也足以让人濒临崩溃了。
最头痛的是，自己进来不过几个时辰，就已经两次了。
来的时候，柳南旭就告诉自己，噬灵鬼雾是夜晚每一个时辰升起一次。
千百年来没人弄清是怎么回事。
一个晚上就要遭受五次这样的痛苦，天呐，不出两天小爷恐怕就精神崩溃了！
虽然来的路上柳南旭给自己介绍的时候，说的非常吓人；不过吴桐并没有太当回事，因为他知道卓老既然救了他，就不会让他死。
但是现在，他可真害怕了。
两年，他要在这里呆上整整两年。
这种痛苦他能挺一天、十天，也挺不到两年啊。
“死老头儿！想让小爷死，干嘛弄出这么个法子，痛快点好不好！”
吴桐心里不由暗骂卓天行。
昏暗的幽蓝荧光似乎照出洞口有一个人影闪动，吓了吴桐一跳。
由于石窟是开凿在山壁上，洞口外面其实是虚空。
只见外面真的站立一人，脚下并没有什么法器托着，就这么凌空站立在半空中。
吴桐凑到洞口一看，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躬，道：“见过卓老。”
外面正是卓天行。
一身大红御宫长老袍的卓天行上下打量着吴桐，半晌道：“心里正骂我呢吧。”
吴桐脸上一红，努着嘴不敢说话。心说：这老头儿真是神仙，连怎么想的都知道！
卓天行往前走了几步，紧靠洞口临空坐了下来，又示意吴桐也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