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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自己一直以来花的银子,都是眼前这个人的?

不过钱庄银号向来是认票不认人,拿了庄票就可以兑银,莫非我手中的庄票……

林鳞游有亿点点慌。

但是看眼前这人,穿得破破烂烂一脸风尘仆仆,也不像个有钱人的模样。

“想撬银子?”林鳞游定定神,摆出锦衣卫的架势,“只怕是找错人了!你哪里人啊?叫什么,做什么的?”

来人上前两步紧盯住林鳞游:“好!升官了,跟我玩贵人多忘事呢?你不认我这兄弟可以!把我的银子给我!”

“你的银子?”林鳞游道,“你的银子怎么会在我这?这位兄台,我真不认识你啊!”嘴巴这么说,眼睛也一直在认,越看越面熟……

“拿着我的银子花天酒地!你倒逍遥!可知道我这几年怎么过的吗?你知道吗?!”来人大怒,扛着的长条状物“啪嗒”就搭在了林鳞游肩上,沉声道:“我最后说一遍,把银子还我!”

林鳞游手往腰间摸去,来人警惕喝道:“别动!”

“你不是要银子吗?我拿给你。”林鳞游说。

“你身上能有多少银子?”

林鳞游摸出一粒碎银:“一……一两。”

“你耍我!”来人是真怒了,长条状物布包一扯,连同鞘也一块儿摘了,竟是一把四尺余的斩马长刀!

与此同时,林鳞游的手也摸到腰间绣春刀,掣刀出鞘!

来人双手持刀,轻巧巧将刀贴向绣春刀,脸上带着冷笑,似乎压根就没将绣春刀放在眼里。

两把刀刀身相抵。

与长长的斩马刀一对比,这绣春刀就跟牙签儿似的……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短刃对长刀,就得贴近了打才有优势。

不过,敌不动,我不动……

正这么想着,来人轻抖手腕,斩马刀尖在绣春刀上一拍,很有种挑衅的意味。

“叮——”

林鳞游虎口一震,因为离得近,金铁相交之声就在他耳边嗡嗡不绝,耳朵也震得发痒。

就在“嗡嗡”声渐小渐将消散的那一刻,林鳞游率先出手了!一个滑步,绣春刀贴着斩马刀身上前,即将触及斩马刀锷的一瞬间,绣春刀下落,右手接了刀变作反握,矮身缩头避过斩马刀横来一击,同时绣春刀反击,划向来人小腹。

这一刀自然是落了个空,巷子窄小,他的人刚贴上巷壁,斩马刀就朝他腰间刺到!林鳞游腰身一扭,斩马刀刺进青砖巷壁,紧跟着一阵划拉,将青砖掀下无数;林鳞游在巷壁上滚了几滚,绣春刀下探,挡下紧追不舍的斩马刀;来人又只是一拍,刀身击在绣春刀上,将林鳞游打得退开数步……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过了数招,很显然,林鳞游落入下风,甚是狼狈。

“是个高手哇!”他心中暗叹,若不是这家伙想要银子手下留情,只怕自己小命难保。

京城,果然是高手如云,自己还是井蛙之见了!

来人收刀入鞘,拄着长刀,看着林鳞游摇头叹息:“狠劲不减当年,武艺却差了太多……声色犬马,想必林兄这两年,一定过得很滋润吧!”

“你究竟是谁?”林鳞游摆开架势,再也不敢小觑眼前之人。

“你真不认得我了?”来人将信将疑。

“在认,在认……”

“啪!”斩马长刀再次搭在了林鳞游肩上颈边,林鳞游甚至没看清他何时出的手。

很快啊!大意了没有闪……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想不到这家伙比我还快!

幸好,这次斩马刀并未出鞘。

“铮——”斩马刀出鞘了……

边关风沙、战马嘶鸣,斩马刀带着寒光掠过,鞑靼兵头颅飞上空中……原主的记忆像放电影一般在林鳞游脑海中一幕幕闪过……

“裘不得!”突然一个名字从林鳞游脑海中冒出,他脱口喊道。

来人——裘不得笑了,像是冷笑,又像是嗤笑,默默将刀拿离林鳞游的肩头,收刀入鞘,看着他:“不装了?所以,现在可以把我的那份银子给我了?”

又聊银子,能不能不聊银子的事?主要是,我真不记得有欠你银两——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偷偷地说,毕竟眼前这家伙的刀,比自己的快。

不过林鳞游倒是松了口气,看样子,这名叫“裘不得”的高手,应该是原主的故交,两人在边军相识,还并肩作战……

他努力从原主的记忆中攫取更多的信息,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更多了,尤其是银两的事。

不过至少搞明白了一点:以原主的家庭背景,能在钱庄存下这许多银两,眼前这个裘不得,功不可没。

甚至可能,自己之前大手大脚所花掉的每一钱每一两,都是裘不得的。

正努力攫取着,也努力思索着,想想用什么借口来搪塞回答裘不得,突听教坊司楼上传来一声惊呼:

“啊——”

林鳞游一听就听出来惊呼是思思发出来的,因为今晚,她“啊”了很多次……

太熟悉了……

他看了裘不得一眼,飞快朝楼里奔去。

裘不得倒也没阻拦他,眼见他飞身上了二楼,从窗口钻入房间,这才扛了斩马刀,慢悠悠地踱着步子,走进了南市楼。

……

房间内,思思正被一大汉如捉小鸡一样提着,重重摔在地上,即使地上铺着厚厚的绒地衣,这一下还是被摔得够呛!

思思口鼻流血,拼命挣扎着往外爬,大汉抬脚踏在她纤细的腰身上,手上捏了一叠宝钞,沾了血迹数起来——却是林鳞游给思思的宝钞。

大汉正数着,一道人影从窗口飞身而入,手中绣春刀朝着大汉面颊横削而去!

“蒋阿演!”

大汉正是亡命之徒蒋阿演!

蒋阿演刚避过一刀,看着眼前的锦衣卫,冷笑一声,将宝钞塞进胸口,拍了拍。

林鳞游扶起思思,将她抱到墙边歇着。

房门被猛得撞开了,却是余妙兰听见思思呼救,也赶了过来,见到蒋阿演,她的眼中冒出怒火,取了墙上的佩剑——这剑本是表演舞剑之用——也不废话,掣了剑就朝蒋阿演杀去。

看来,她与黄泽的关系,真的不一般。

林鳞游赶紧也提了刀杀向了蒋阿演……

蒋阿演武艺高强,只怕两人还不是他的对手。

毕竟当初林鳞游与他的手下也只是打了个平手。

……

裘不得慢悠悠地踱进南市楼,听着楼上的打斗,在楼下随便找了个座儿坐了。

此刻夜深,南市楼的客人都进房办正事了,没几桌还坐在楼下喝酒吃菜的,裘不得坐在一桌还未来得及撤下的桌上,摸摸酒壶,还是温热的,便取了倒扣着的一只酒盏,自饮自酌起来。

裘不得喝了三杯酒,猛听得头顶“哗啦”一声响,两个身影撞碎栏杆,从二楼直坠而下,压塌了一张桌案,齐齐摔在他的脚边。

他冷冷瞅了一眼,见是林鳞游和一个大汉抱在一块,争抢着一把绣春刀,互相都想抢了刀割破对方咽喉。

要说这两人也真是皮实,从这么高摔下来屁事没有——这大汉皮最厚,因为摔下来的时候,他在下面,林鳞游在上面……

余妙兰也受了伤,在房间与思思搂在一处,听着楼下的动静担惊受怕……

“林兄,你是真不行了啊!”裘不得默默喝着第四杯酒。

这会儿变得林鳞游在下蒋阿演在上了,绣春刀的刀尖,也怼到了林鳞游脸上……

“别特么废话了,帮……帮忙啊!”林鳞游声嘶力竭求救。

“帮忙可以,我的银子呢?”都火烧眉毛了,裘不得还是云淡风轻悠闲得很。

“我要是死了,你永远别想知道你的……”林鳞游手脚并用,膝盖抵着蒋阿演的小腹,手抓着蒋阿演的手腕拼命向上顶,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费劲,全靠一口气撑着,一说话,气就泄了几分,蒋阿演手中的刀尖猛地刺进了他的脸颊,一丝鲜血立刻从他白里透黑的俏脸上滑落……

“有道理啊!”裘不得抓向斩马刀。

却听林鳞游一声大喝用劲向上一顶,蒋阿演飞身而起,跃开数步——他也是看到旁边这人要动手,主动放开了,要不然林鳞游顶不开他。

裘不得却阴阳怪调:“你这不是行的嘛!”

林鳞游挣扎着爬起身,蒋阿演却似并不想给他机会,提了绣春刀扑进起来,却见眼前一道白光掠过,他的咽下,慢慢现出一道血痕……

蒋阿演大睁了眼,脚步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然后扑倒!林鳞游侧身让过,“噗通”一声,蒋阿演的身躯重重载下,一颗脑袋骨碌碌滚向一旁,脖间现出一道齐整的切口,一道血箭这才从切口间喷涌而出,溅了满地……

裘不得甩了甩刀身,慢慢收刀入鞘。

这一幕,林鳞游越发觉得熟悉了,在边关,那些鞑靼蛮子的头颅就是这样飞上半空……

心狠手辣,杀伐果断!

是个狠人哪!

“银子。”狠人默默抬眼,看向林鳞游,将第五杯酒送到唇边。

“乒乒乓乓的好吵……发生什么事了?”裹着轻纱睡袍的张贲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睡眼惺忪,一边打着呵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