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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家山北望 > 四十五、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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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咸嘉二十年五月初九辰时,南阳金吾将军马岩府邸。

“力儿还没找到么?”金吾将军马岩在书房中盯着管家,恶狠狠的问道。

“家主,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花楼街上那几家少主喜欢去的店刚刚也去看过了,连人影都没见着。现在这兵荒马乱的,也不好找啊。”管家望着马岩,战战兢兢的诉着苦。马力是马岩的独子,整个一神京城里的典型纨绔,昨日早间出门后就一直没回来。今天听说北狄人都打进来了,府里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发现马大公子居然没在。马岩惊怒之下让管家派人去找,结果一直找到现在都没找到。

马岩听了管家的话后,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自从前些日子自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书生给逼着到悯忠寺和所谓的故人一叙之后,诸事就一直不顺。先是王上把原先已经答应好的封伯一事给无限期延后了,接着他又将自家儿子马力从宫中的内卫营中逐了出来。封伯一事是北进之前就说定的,结果被战事给耽搁了。北进后自己被俘,本来都已经死心了,结果是王上亲自再次提起,说什么一码归一码,过些时日再行晋封。结果后来王上在朝中却专门下发了一道旨意,意思是近期不会再有什么加官进爵的安排。内卫营的事就更让人气愤了,因为所谓的王世子侧妃失踪的事,武阁从襄河镇的南府卫中调了一个叫郑飞的偏将军过来对内卫营进行整顿,结果这厮到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十余个长期在营中吃空饷的勋贵子弟给逐了出来。其实单单是逐出内卫营倒也罢了,关键是郑飞还就此专门上梳给王上陈明了内卫营武备松弛、不堪一战的现状,梳中重点点了几个勋贵子弟的名,其中就有马力。王上为此直接把自己叫到宫中一顿训斥,还当场免了马力的差事,这件打脸的事想想就让人不舒服。

“家主,陈先生到了。”马岩正胡思乱想时,管家突然在旁边说道。

这时一个白发老翁缓缓的走了进来。此人在马岩之父马义时期就是马家的幕僚。当年就是他最后说服了马义向当今的南阳王朱风投诚,几十年以来在马家也是备受尊重。但这时的他却一脸的不高兴,只见他有些厌恶的朝着管家挥手说道:“我有事和家主谈,你先忙你的去吧。”管家立即看了马岩一眼,发现家主点了点头后如蒙大赦的走了出去。

“陈先生过来,是有什么事么?”待管家走后,马岩有些疑惑的问道。

“家主,我这几天思来想去,咱们当初还是不该答应那个什么旧佛的要求啊。”

“啊?当时不是已经议定了么。怎么,里面还有文章不成?”

“唉,家主有所不知。现在北狄数千骑兵居然堂而皇之的攻入了神京城,听说不仅打垮了右禁卫军和禁卫后军,甚至还一度直接攻入了王城,连另一位金吾将军金栓都成了俘虏。要说北狄人在这里没有内应,那谁会相信呢?”

“那这和旧佛的事有何关联?”

“家主,当时他说因为有一批引火之物要送入神京求财,又拿出了老家主的那封信威胁,我们才不得不答应让他们带着东西从南门进城。我本来想着这些引火之物虽然数量极大,但要说想用这些东西行什么不轨之事,估计也是天方夜谭。先不说内城这一关就过不去,就是想在神京城其他的地方做个什么孽都有难度。但是现在不同了,听说北狄人也是从大开的南门攻入的,朝中必定会对这段时日进出南门的货物人员进行彻查,一旦查出了旧佛那件事,我们可真不好解释啊。”

这番话一下子让马岩冷汗直流,晚间的神京南门的确是无人防卫的,但城门大开这件事肯定不正常。之前没细想,这要是朝中追查下来那可真是不得了啊。而且现在看来,旧佛的行为处处都透着一股诡异,万一他真的和南门大开甚至是北狄人入侵有关系,那自己可就必死无疑了。想到这里,马岩不由得冒出一股邪火,他直接一把抓住陈先生的手臂喝问道:“那现在可如何是好?”

“家主,家主。。。”这陈先生看到马岩如此失态不禁也有些慌张。他好不容易挣脱了马岩的手,喘了口气说道:“如今不如直接向王上请罪,如此至少可以保少主一条命啊。”

“这。。。”马岩一愣,随即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关于向南阳王朱风说实话这件事,他们马家两代人犹豫了二十多年一直都没能开口。原因一是害怕睚眦必报的朱风在知晓后会丝毫不认马家当年参与夺嫡的功劳而对他们进行残酷打压;二是抱着那封投诚信已被销毁的侥幸得过且过。这么些年下来说过其实说过去也都过去了。但没想到这个时间点突然爆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雷,假如现在把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一股脑的向王上据实陈奏的话,真是祸福难料。

仿佛看出了马岩的犹豫,陈先生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是本是老家主马义营中的参军,后来一直在身边出谋划策,名为主仆,实为兄弟。马岩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碰到这种事,他就是想方设法也要保住马家,于是他咬咬牙继续说道:

“家主,现在已经不是纠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的时候了。北狄在王世子将废未废的时间点打进了神京城,这件事非同小可!其中牵涉到的人不知会有多少,现今局势已经稳定,就算您不去找王上说清楚,之后也会被一点一点的查出来。到时候马府面对的,可就是灭门之祸啊。”

“可是,可是我现在要是跟王上说了这些事,被他一怒之下处死怎么办?”

“家主,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当年是老家主向宁国公投诚,而不是您向宁国公投诚,您可以一口咬定您不知道这件事,只是这次那旧佛拿出了当年的那封信您才不得不相信,最后才被胁迫。不管怎么说,马家都是当今王上一手扶持起来的勋贵之家,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被王上轻易放弃的。”

“那我马家,是否,是否会从此一蹶不振呢?”

“家主,现在岂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这陈先生终于有点被马岩的东扯西拉和畏首畏尾激怒了。他的语气不由得变得硬了起来。“如今只要马府还有人能够留下,那就有希望。而且说句您不高兴的话,少主这些年行为荒唐,绝不可能让王上有猜忌之心,只要您能以一己之力把这件事给扛了下来,至少可保少主无虞,能做到如此局面,对马府可就是大幸啊。”

“陈先生,你说的固然有几分道理,但我的儿子我知道,假如我真的出什么事,他估计也没法去面对,最后甚至可能一死了之。如果那样的话,我现在去王上那有何意义呢?”

“家主,少主的路该他自己去走。您只能把您能做的都做了,除此之外已经无能为力。在下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请家主放心,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在下都会把此间之事立即向老家主说明,也怪我能力有限,不能保马家一帆风顺,实在是愧对老家主重托啊。”陈先生实在不想再费口舌,站起身来后朝着马岩恭敬一礼后,直接走出了房间。这时下人们才敢端着早饭送了进来,在点头哈腰的提醒完马岩用餐后就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因为家主的脸色阴沉得怕人,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有一丝绝望含在其中。

盯着面前这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马岩用了一瞬间的时间回忆了马府这二十年来走过的路。当年父亲一步走错导致了如今的这种局面,现在他真的很想再一次用回避的方式去躲,但实际上已无任何退路。在经过了惶恐、愤怒、仇恨等一系列的心情转变之后,他一下子仿佛老了几岁。最终他下定了决心,拿出了一份空着的奏折,开始认真的向王上写起来了可能是人生中的最后一份奏报。在写完后,他瘫坐了很久,正准备让人把这份沉重的奏折送进王城中时,一名下人突然在门外焦急的说道:

“家主,少主被人送回来了,人昏迷不醒,请您过去一叙!”

马岩一下没反应过来,费了点劲才想起来自家儿子今天一直都不在府里。他有些困惑的问道:“谁把他送回来的,叙什么叙?”

“家主,就是上次来送信的那个书生把少主送回来的,他说是旧佛找您。”

一听到“旧佛”这两个字,马岩脸上涌起一股不正常的潮红。他猛地站起身来打开门,对着门外有些懵逼的下人问道:

“人在哪里?快领我过去。”

杜政一脸云淡风轻的坐在马府的会客厅中,这里离软禁王世子朱光的寺庙挺近的,所以他顺手过来办这件事也不会耽误时间。对于马岩这么个色厉内荏、优柔寡断而又能力有限的人来说,他有绝对的把握能够拿下。当有些气急败坏的马岩出现在门口时,杜政立即站起身来恭敬的行了一礼,一边行礼还一边大声说道:

“学生杜政,见过远南侯。”

远南侯?马岩又愣住了,这时对面的杜政却满眼笑意的立起身来,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