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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娅吃了一惊,这才想起来,纸人每次上酒的时候,也是先把酒都放在白玉洁旁边。

她之前没注意,现在知道后身上的闷热都被凉意逼退了许多。

接着,汪娅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问杨峰,“你看看你旁边的纸人,腰上有没有被乱涂些黑色线条?”

“已经没有了。”

杨峰的回答用了过去式,这说明他之前也注意到,自己的纸人腰上被画了一团黑色的杂乱线条。

但现在那团黑色线条已经不见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有人把毒药带到餐桌上!

这场饭局没有那么欢乐,有人一开始就在打算着要毒害别人。

突然,杨峰说,“太多了。”

汪娅马上跟着点头,“是啊,狩猎场里出现的东西一般会和现实是相符合。

只是要毒害某一个人的话,那包粉末的分量未免太多了。

可一个狩猎场里只有一个恶灵,如果这一桌子人都出事了,我们怎么判断恶灵的身份?”

杨峰接着说,“还不止,如果出事的地点就是这张餐桌,我们应该能看出端倪才对。

恶灵不在这里,出事的地点也不是这里,毒药恐怕是没有被用上,后续还有别的。

可到底会是什么?为什么进行到现在,都没有明确的提示。”

对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因为按照这个说法,线索基本上就断了。

因为除了杨峰身边的纸人腰上有过代表着毒药的黑线团,这里每一个纸人都没有其他的特别之处。

无法判断纸人的原型,也就很难推敲出事件的原貌。

无法反推事件,坐在这里就只能浪费时间。

又或者说,其实答案已经出现,只是他们没注意到呢?黑色的纸人被火焰燃尽后,就再也没有酒被送上来。

不过纸人们似乎也已经对酒失去了兴趣,全都沉默地靠在椅背上隐隐抖动了一阵。

刘倩相当直观地分析,“它们看上去好像很生气,是不是知道自己被耍了?”

“啊?”

汪娅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不过这次的战傀既然都能读心了,那么有点小脾气好像也不是多大的事。

她听到自己身边的纸人又开口了,“为什么倒霉的事都被我碰上了?是不是只有我死了,家里的人才能安宁?”

听到这句话,汪娅呼吸一滞,勉强还能运作的大脑也跟着发出嗡的一声。

白玉洁刚想说些安慰的话,就听见自己的纸人也跟着说,“没了,我这辈子什么都没了,也没人在乎我怎么作践自己。”

她的脸色同样变得极为难看,接着又是刘倩的纸人,“我还有必要回去吗?根本就没人希望我回去啊,难道有谁会喜欢看我傻笑吗?”

刘倩发出啊的一声,像鸵鸟那样抱着头埋在了桌子上面。

原本靠在椅背上看戏的段长寻,这时眼皮突然一跳。

然后他的纸人也开口了,“哥,原来连你也不能理解我吗?”

听到这句话,段长寻脸上的表情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诚然,他也是个人,会笑,也会惊讶。

可他的表情不论如何变化,浮动都是很小的,令人无法捕获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而这一次不同,他表情的变化给人一种面具崩裂之感。

他身体僵硬住,嘴角往后勾到极限,两只眼睛发直,面部肌肉不规律地颤动。

看到他表情变化的人全都太过惊讶,以至于没注意听到接下来的纸人说了些什么。

不知为何,轰隆轰隆的声音很快就再次响起了。

蜡烛熄灭,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闷热的体感逐渐上升为灼热,等汪娅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的时候,她发现周围已经变了幅模样。

墙面已经不再整洁干净,上面长了无数张一张一合的嘴。

每张嘴都在争先恐后地说着什么,结果话语混合在一起成了难听的呻吟。

堵住窗户的泥土也不再普通,发出被火焰炙烤的火红。如此的高温让每一个人都愿意相信,这间餐厅已经到达了地狱。

经过两次“下坠”,他们的桌椅也已经摇摇欲坠。他们除了自己,还要保护身边的纸人不受到任何伤害。

汪娅身上携带了三张等级不低的治愈图鉴,体力跟得上,各种损伤也能得到修复。

刘倩的体能本身就好也没什么事,可白玉洁还有杨峰的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

汪娅腾出一只手将浑身发红的白玉洁撑住,杨峰则是只能自己扶着桌沿。

过高的温度让他们呼吸困难,周围无数张嘴吵得他们心乱如麻。

即使如此,他们身边的纸人也没有闭嘴。

每个人不愿意接受的事实与过去,这些全都被纸人当做了摧垮他们的道具,被无情地晾晒出来。

只除了段长寻。

段长寻阴沉着脸,在自己的纸人开口之前就将其扼住了脖子。

与此同时,他自己的脖子上也浮现出明显的手印。

但段长寻没有表现出任何痛苦之色,他只是蹙着眉,用另一只手端起桌上还剩下大半液体的酒杯。

他将液体浇在了纸人身上,纸人融化的同时,他只是身体跟着被水浸湿而已。

汪娅看到这一幕,突然很想骂人。

水能融化纸但是不会伤人这一点她当然想到过,可问题是谁敢拿命去试呢?

看段长寻那从容不迫的样子,汪娅知道他十有八九早就明白破解之法,只是故意不说。

要不是这纸人触怒了他,他还不知道要看笑话看到何时。

汪娅郁闷得要命,但也不可能去跟段长寻理论,只好赶紧也拿起桌上的酒水,往自己和白玉洁的纸人身上倒。

纸人很快就融化萎缩,接着又从里面跳出了一个只张着嘴巴的肉球。

原来之前说话喝酒的都是这玩意!

此时段长寻已经一把抓住自己纸人里的肉球,跟着就一把将其捏成了碎块。

血肉溅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让段长寻的模样终于不再像是邻家哥哥。

他接着又一脚踩裂了面前的圆桌,桌上的饭菜碗筷跟着散落一地,并且在地面上荡漾起涟漪。

汪娅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她的脚下就踩空了。

她拉着白玉洁,发现自己居然是掉入水中。

她略微张嘴,然后才明白这不是水,而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