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地狱杀戮场
那是一条不断向下延伸的倾斜甬道，阴冷的气流在甬道中呼啸着穿过燕临渊的身体。
往前往后都是满目的深红，既看不到起点，也看不到终点，就像一条直通地狱的路。
燕临渊尝试着将自己的精神力铺开，却意外发现，他们所在的这条甬道的材质十分特殊，以他目前的精神力强度，竟然无法穿过甬道。
“嗯……小燕，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苏凛突然伸手摁住了自己的脑袋，面色凝重地说，“我体内的魂火…突然变得异常活跃，回魂丹…失效了。”
燕临渊回过头，看着周身气息格外不稳定的苏凛，眼中满是担忧：“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
苏凛沉默了一小会儿才继续说，“我现在听到的声音非常杂乱，并且……我想，我可能出现幻觉了。”
他眼前的一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满目深红的甬道，变成了一座山清水秀的村庄。
“小凛回来了？”一个荆钗布衣，面目和善的妇女放下手中竹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快过来，到妈妈这里来。”
“儿子，你看这是什么？”
浑身腱子肉的壮汉朝他扬了扬手上的荔枝，笑得见牙不见眼，“嘿嘿，你最爱的荔枝，老爸特意去你燕叔家摘的，新鲜着呢，快来尝尝！”
那是……他的父母。
忽然，画面一转，笑意盈盈的妇女，手拿荔枝的壮汉以及农家小院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略显狭窄的山间小道。
“苏凛，你在发什么呆？”走在他前面的金发男孩回过头，催促道，“要是再不跟上，我可就不等你了。”
深红甬道里，苏凛双目无神，表情时而温柔，时而狰狞，看起来分外诡异。
“苏凛，苏凛？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燕临渊见状，尝试着呼唤了几声，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应该是魂火受到某种因素的影响，导致他幻视和幻听的症状加重了。’
看了一眼一望无际的甬道，又看了一眼随时都有可能失控发疯的苏凛，燕临渊当机立断，召出几根银针，暂时封住了他的意识。
燕临渊一边把昏睡的苏凛收进百草囊，一边尝试着催动魂力，朝自己释放当归四逆。
感受到熟悉的治疗效果落在自己身上，燕临渊略微松了一口气。
幸好还可以正常使用魂技。
虽然深红甬道的特殊材质对精神力有着极强的压制作用，但这里毕竟只是通往杀戮之都的入口，并不是真正的杀戮之都，所以还能正常使用魂技。
在当归四逆的辅助下，燕临渊顺利穿过深红甬道，来到一扇开启的门户前。
门的另一边，有着不少生命气息的存在。
燕临渊毫不犹豫地穿过门户，来到一片极为荒凉的旷野上。
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些枯死的树木，嶙峋的山石，漆黑的土地，以及随处可见的森森白骨。
乌云密布的暗红天空中，悬挂着一轮巨大的血月，漫天飞舞的吸血蝙蝠和食腐夜鸦，让这个只有黑红两色的世界显得格外压抑。
穿过荒野，燕临渊看见不远处矗立着一座通体玄黑，极为宏伟的城市，城门两侧站着数名身披黑甲，气息沉凝的守卫。
那就是…杀戮之都。
燕临渊穿过吊桥，刚刚走到城门口，还没来得出示通行令，就看到一名身姿曼妙的黑裙少女从城内款款走出。
“欢迎来到杀戮之都。”脸上蒙着黑纱的少女来到燕临渊面前，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燕临渊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跟着黑裙少女进入城内。
和城外一样，这座被称作杀戮之都的城市里也只有黑色和红色两种色彩，哥特式的建筑风格，为这座城市增添了几分神秘而恐怖的色彩。
略显阴森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乍一看，似乎和普通的城市没有什么不同，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这些行人大多目光浑浊，面黄肌瘦。
“我是您的讲解员。”
黑裙少女说，“从现在开始的十二个时辰内，您属于新人保护期，在这期间我会为您解答一切疑问，十二个时辰后，您将正式成为杀戮之都中的一员。”
“杀戮之都是怎么形成的？”燕临渊问。
“杀戮之都已经形成千年，传说是一名强大的魂师突破百级后留下来的领域之地。”
黑裙少女看了燕临渊一眼，“在这里，武魂可以开启，但魂技却会被束缚无法施展，只能凭借本能和自身的力量生存。
当然，魂力依旧可以正常使用。”
“继续说。”燕临渊将视线从暗巷里正在上演的杀戮上移开。
虽然他已经通过唐三，或者说唐昊了解了不少关于杀戮之都的信息，但他向来求稳，既然黑裙少女自称讲解员，他自然不会放过向她询问的机会。
“如您所愿。”黑裙少女微微一笑，将杀戮之都的生存法则娓娓道来。
总的来说，杀戮之都的规则和唐三告诉他们的大差不差。
在杀戮之都里，黄泉露和人头是通用货币，可以用来交换任何物品，当然，不排除黑吃黑和杀人越货的可能性。
杀戮之都也会定期提供食物，所有人都可以免费领取，但不排除被下毒的可能性。
要想从杀戮之都活着离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获得地狱杀戮场的一百连胜，然后闯过地狱路。
当然，也可以选择彩蛋选项——杀死杀戮之都的所有执法者，以及杀戮之王。
只不过执法队是由可以正常施展魂技的魂斗罗以及封号斗罗组成的，统治着杀戮之都的杀戮之王更是实力莫测。
比起杀死他们，显然是获得一百连胜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待到黑裙少女将杀戮之都的规则讲解完毕，燕临渊也穿过了不允许随意杀戮，拥有一定规则的外城，来到了真正混乱无序，没有任何规则，也没有任何限制的内城里。
相比一片死寂，充满着绝望和冷漠的外城，内城无疑要热闹得多。
生活在内城里的人就像朝生暮死的蜉蝣一样，纵情享受着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生活。
因为他们的生命随时都有可能走到尽头，可能是今天，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是……下一秒。
‘啧，真是……肮脏啊。’
燕临渊的脸上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心底却暗自皱起了眉头。
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为了苏凛，他是绝对不会踏足这种地方的。
哪怕是为了变强。
倒不是他心慈手软，不愿意大肆杀戮，而是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就和粪坑差不多，肮脏到哪怕他什么都不做，也有一种精神被污染的错觉。
这种感觉，比那些明里暗里的，不怀好意的窥伺更让他难以接受。
…看来，得稍微加快一点速度，早点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直接去地狱杀戮场吧。”燕临渊转头看向黑裙女人。
“您确定吗？”黑裙少女愣了一下。
“确定。”
“既然如此，那就跟我来吧。”
见燕临渊心意已决，黑裙少女也没多劝，带着他径直朝着位于杀戮之都中央的圆锥形建筑走去。
地狱杀戮场的规则十分简单粗暴，用自己的通行令，也就是身份牌报名之后，每凑齐十个人就能开始一轮比赛。
至于规则……地狱杀戮场上最大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既不限制手段和方法，也没有所谓的输赢，有的只有生死。
唯一活着走出杀戮场的那个人，就是本轮比赛的唯一赢家。
当然，在杀戮之都，真正的危险往往来自杀戮场之外——一只受伤的孤狼就算再强，也会被成群结队的鬣狗所吞噬。
……
杀戮之都内城南侧。
一间毫不起眼，但清理得极为干净的房间里，燕临渊轻轻拂过腰间的百草囊，光芒一闪，昏睡的苏凛就出现在了床榻之上。
随着扎在身上的银针被一根根拔除，苏凛也悠悠转醒。
“…小燕？”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苏凛眼中掠过一丝迷茫，但在看到燕临渊之后，刚升起的警惕又悄然散去，“我这是……怎么了？”
“在进入杀戮之都的过程里，你幻视幻听的症状突然加重，神志不清，我只好暂时用银针封住你的意识，把你装进了百草囊里。”燕临渊说，“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非常好。”
苏凛闻言，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些一直在他耳边吵吵嚷嚷的声音全部消失不见了，身体也如释重负般轻松。
“魂火呢，有没有受到影响？”
“…前所未有的活跃。”
苏凛抬手召出一团魂火，森白冰冷的火焰飘在他的掌心之中，犹如皓月一般明亮，“哪怕我什么都不做，魂火也在不断壮大。”
说到这里，苏凛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们已经到杀戮之都了吗？”
“嗯，我们现在在杀戮之都的内城里。”
燕临渊点点头，一边从百草囊里取出一只装着清水的水囊递给苏凛，一边说，“这里的规则我已经核实过了，大体和小三告诉我们的差不多。”
说着，燕临渊把今天的所见所闻，以及搜集到的所有信息全部描述了一遍。
“这种地方……”苏凛眉头一皱，疑惑道，“一向自诩正义的武魂殿为什么会允许这种地方的存在？”
“虽然我个人很不喜欢这个地方，但不得不承认，它的确有存在的必要。”
燕临渊说，“许进不许出的杀戮之都就像一座天然的监狱，关在监狱里的邪恶魂师数量越多，活跃在外界的邪恶魂师就会越少。
这对生活在外界的人，对武魂殿而言都是一件好事，所以，武魂殿不仅不会毁掉这个地方，反而还会尽可能地维持这个地方的存在。
比如，给杀戮之都提供充足的物质基础，吸引更多的亡命之徒前来……享乐。”
进入杀戮之都的人虽然可以通过地狱杀戮场，以及地狱路离开杀戮之都，但千年以来，获得杀神称号，成功离开杀戮之都的魂师却只有寥寥数个。
就算他们在外界大开杀戒，外界的魂师也能将他们再次镇压，不会造成更恶劣的影响。
“…这倒也是。”苏凛思索片刻，赞同地点了点头。
“先不说这些。”燕临渊走到桌边，拉开椅子坐下，“地狱杀戮场整日开启，不管白天还是晚上都能参加，你要不要去尝试一下？”
“别卖关子了。”苏凛看了燕临渊一眼，“赶紧说，到底有什么发现？”
“我发现地狱杀戮场的地下，是空的。”
燕临渊轻笑一声，正色道，“据我观察，地狱杀戮场上应该有着某种特殊的禁制，可以把那些死在地狱杀戮场上的人分成几个部分。
死者的一部分魂力会被剥离出来，成为幸存者的奖赏，血液和灵魂则流入地下，供养整个杀戮之都。
——据我猜测，这些流入地下的血液，极有可能就是制作黄泉露的原料。”
“血液和灵魂……”苏凛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不知道死在我手里的人，究竟会变成杀戮之都的一部分，还是变成我的一部分。”
“这个问题我也很好奇。”
“既然如此，”苏凛把水囊丢给燕临渊，翻身从床上跳下来，笑道，“那就去试试看吧。”
……
杀戮之都里唯一的自然光源，就是天上的那轮血月，所以并没有白天和晚上的区别，不管什么时候，内城里都非常热闹。
燕临渊区分白天和黑夜，完全依赖于随身携带的时钟，以及一天一撕的日历——杀戮之都里的时间流逝和外界是一样的，所以计时工具可以正常使用。
但在那些在杀戮之都里生活了很长时间的堕落者眼中，是没有“时间”这种概念的。
睡醒了，就是白天，睡着了，就是晚上。
所以，作为杀戮之都核心的地狱杀戮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热闹的。
“啊——”
“杀了他！”
“……”
地狱杀戮场上，手握度厄剑的苏凛脚踏游龙探云步，剑气纵横间，如入无人之境，转眼就把围攻他的另外九个人斩于剑下。
九颗大好头颅咕噜噜地滚落在地，被血染红的脸上满是惊恐。
站在血泊里的苏凛神情淡漠，好似一柄为了杀戮而生的绝世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