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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略。

在收到信柬的两日后下午,避过过分热情的城主府一行人,我又临时回了趟圣树壁垒,将终于完成善后工作的希卡莉和一众小家伙们接回。

正如之前同妖精们约定的那样,在结束了对这一次异常兽潮的抵御后,我会将她们接至我的箱庭内暂居,直至日后,她们选择再次踏上寻找新家园的旅途之时。

“听起来尽是对我们友好的消息,真没想到你意外是个友善的人类啊。”

花妖飞在耳边叽叽喳喳地絮叨着,被我的耳朵自行过略,充作烦人的蚊虫鸣叫。

“喂!太过分了吧!我要把刚才那句话收回!你是个坏家伙!超级无敌坏的坏蛋!”

倒是一向乐天的希卡莉看起来心事重重,几番尝试同她搭话,都只是得到呆滞简短的疑问作为回复,目光也一直盯着自己的脚下,也不知究竟是在思考什么。

“或许是一下子见了太多的伤患,所以思绪还停留在那吧?”被偶人女仆捧在怀里,耀微闭双眼,绕着少女前后转了一圈,这才前后轻轻摇晃起头领,“没事,她有我看着。最多歇两天就能好的。”

真是让人安心的保证。

……前提是某个管家婆不是仅以头颅的姿态出现的话。

无言地望着希卡莉被偶人女仆轻松牵走,一路行向刚开辟出的超大号温泉浴池的背影,我摇头,决定先暂时认同她的建议,让那笨蛋好好喘口气休息完了再说。

至于妖精族这边,去除还停留在世界树遗留下的空间残骸内,作最终收敛工作的几只,其余的大都被我直接拐来,又在箱庭偏西的角上寻了片地势还算平整的草地分划给她们,任由她们折腾去。

不得不认同的是,妖精一族在构建领地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天然优势。

在独有的与自然亲近的特性下,经由她们之手培养出来的植物种子同样别有门道。只需向埋入地里的种子灌注少量的魔力,沉寂中的力量便得以苏醒。

纠结的枝干快速生长至两三人高的青翠树植,盛开的树荫中,各式的果实如珠串点缀,宽大的掌形叶片微微上卷,轻托起诸多中空的小小囊袋,其形浅薄透明犹如蝉纱,仅染有少许的色彩在尾端,在微风吹拂下左右轻轻晃动,好似缀在树梢的繁花,亦或是有着不一样色彩的叶片那般。

而在其下,成片的花草也自土间萌发。杂生的灌木与单支的花卉并未互相挤占,构型错乱,反倒相得益彰,形成错落有致的几分层次。相同种类的草木彼此凑近,繁花又以姿态和大小依次分片,依着虹色的渐变扩散开去,仅留下少许可供通行的窄道隐匿于摇曳的叶下,却是在瞬间构筑出一大片缤纷的花海来。

“好了!目前就这样吧!”

作为规划总管的花妖转了几圈后飞回,在一众妖精们期待的目光中双手叉腰轻轻点头,又是得意地向我望来:“你怎么不说话?是被这一副美景看呆了吗?”

欢呼的妖精们冲回了自己的小窝,从中掏出搜集携带来的魔石碎屑吸吮了几口,又再次放回,塞进最底。

“……”

看没看呆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是在盘算,能不能让这些家伙顺便把别的地也都给建了,省得就这边的平地百花怒放,结果拉远一看,周围尽是光秃秃的。

但想来也不是很行。

不说妖精们手上还存余的植株种子不够,要是真让她们这样干了,那就变成森林包围书库了。要再加点什么破碎的泥板路,掩映在根枝之下的野兽尸骨,随处可见的蒙尘蛛网,再拉上黑幕,往书库门前挂一盏时亮时不亮的橙黄色油灯,妥妥地就一恐怖片取景地,觉都要睡不香了。

特别是如果敲门时恰巧是偶人女仆抱着耀的脑袋来开门的话……

我打了个哆嗦,没敢细想。

另一边,没指望得到想要回复的花妖,似乎同一直安居在树梢之上的妖精女王说了些什么,飘回来后托着下颚环视眼前之景,一副若有所思的状态。

我向她询问,得到的答复是:“总觉得好像还缺了些什么。”

这般答复可谓是模棱两可的极致,堪称答了还不如没答的典范,继续询问后又被回以“让我再好好想想,有需要再来向你申请”的回应,叫我一阵无语,只能将逐渐吵嚷起来的妖精们丢在原地,先行开溜。

总不能是世界树吧?真要那玩意叫我上哪找去。

按照妖精们的说法,与之前检查过世界树原址后得到的侧面验证,那棵叫人烦扰不已的神隐之树,早在百多年前就消失不见了,只是因为原址上一直有一道似真实假的[拟真幻像]在,所有才一直没叫外界的人们发现。

而被问及为何多年来一直没有同就住在周边的人们知会这件事,面面相视的妖精中,最终还是由花妖出面,表达了她的同族们向来胆小怕事,以及原本对圣树很快就会回归一事的深信不疑之情——然后因为那道幻像忽然被人隐匿而彻底炸窝了。

当然,更主要的是新生代的质量一直不高,再不找回世界树续命这一族也快废了。

说真的,花妖这脾性就很不妖精。

一路闲逛回矗立在玉白色树林中心的书库,夕虹色的霞光自天边泛起,给纤薄的云絮披上一层金红色的纱衣,稍近视野之下的地平线则是近紫的深蓝色,昭示着夜幕将临。

一键傻瓜式配置的日夜轮转虽然制作起来略显粗糙,但总体上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再加上眼前的大地暂时还没添置更多的事物,却也因此让低矮的草坪在夕光的映照下,向西的一面摇曳出暗金色的余影,令我不禁升起正步行在黄金色国度之中的错觉。

要再加点什么吗?树林和花海也有了,却还空了那么大片的地,远方的边界线虽然用水环绕,更深处却近似坠落深渊般只余黑暗……

要不造点奇观吧?

复刻历史记载中的金字塔、天上飘浮的永安岛算不得难事,仅有观赏价值的巨石阵看起来也不错,又或者试着引入沸腾的火元素,找个空地拉个山口,然后建一条可以近距离观光熔岩之景的观光步道,或者干脆垂直下挖建立天井,结果里面灌水后化身为地心的幽光海中房之类的……

说来也不知道三姐妹中的大姐头在哪做些什么……

正思索着,就听见远方响起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紧随其后则是略显熟悉的娇嫩骂娘声。想来又是大姐头的实验基地炸了膛,现在正望着一地的残骸发呆。

习惯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借了地究竟想要造些什么,但单就展开的超硬化防御系数拉满的实验基地来看,还算得上是比较靠谱。

就是实验者好像不太靠谱。

光这几天算下来就要三天炸五次了,甚至有逐渐逼近一天三炸的趋势,好在声音虽响但影响范围终究还是被局限在基地之中,没有扩散出来。我只求她别整个大的把我箱庭整个炸碎了就行。

至少把黑洞发生器和热能射线枪那两选项给我排除掉!

带着杂思推开书库大门,我正要摸回自己的房间继续玩乐,一抬头就瞧见[艾夏]小姐正一脸忧虑地同站在桌面上的屑兔子说着什么,听见开门声后均是循声望来。

“你回来了?”

“欢迎回来~主人。”

[艾夏]的双眸惊喜地亮起,同恭敬地行了一礼的屑兔子一并上前。

当然,跑来的最快的还要属从[艾夏]怀里一跃而下的[猫]。这小家伙扒拉着我的裤腿就要往上爬,最终顺着后背一路行到肩头,这才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趴下,同我亲昵地蹭过脸颊。

忐忑地打量着我的神情,见我似乎没有发怒的意思,面带倦色的画师残念小松一口气,继而先行道谢:“感谢您为我带回的画笔与颜料,有了这些的帮助,我终于可以再次进行我心心念念的绘画了。”

这倒是没什么,本就是答应了的事情,尽管颜料不算便宜,但也不必吝啬那几枚银币。

唯独可惜的是做的最好的几家因受波及恰好关门没开,真叫人残念。

“不,怎么说呢……我一开始也只是希望您能给我带回一支普通的画笔即可,却没想到您不但送了我一支全新的由世界树嫩枝为主干的画笔,还为我带回了那么多的颜料……我完全不值得您付出那么多,毕竟我不过是一介小小的画师残念……真叫我不知怎么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为好。”

她看起来一脸纠结,懊悔与欣喜在那种憔悴的面上几度变幻,又化作稍许的犹豫,仿佛在思量自己是否该接下这份颇为贵重的礼物。

我是不是该告诉她,那支在她眼中难以用金钱衡量的画笔,其实是救下安然之后,他答应给予的诸多报偿中,赠品的零头?

然而还没等我开口说明,我的话语又被打断了。

爱丽丝忽然插言进来,百无聊赖地顺着自己耳朵上的绒毛,一边斜眼瞥向[艾夏]:“你不是有所担忧吗?直接向当事人说明不就好了。一直独自纠结着,还真是不像样啊。”

它说着,又是快跳过来几步,拽着我的裤腿仰头向上望来,红宝石般的眼眸仿佛闪过纯真的色彩:“呐~主人啊,[艾夏]小姐有事情想要问你哦?她想知道,你是否有记得曾经在她梦境中见过的那几幅画呢。”

艾夏梦中的画作……是指[画廊]中的最后见到的那几幅吗?

“黑猫,乌鸦……还有什么?”

松开紧拽衣襟的右手,[艾夏]低下脑袋:“是向日葵和前身年轻时的画像。

“那都是前身刚学会绘画没多久时画下的,不算太好,但因为是第一次可以画得那么好,所以一直珍藏着,算是一种纪念。”

“是的,我记得。”我想起曾经在幻境中看到的内容,点头。

“那,您应该也知道,由于前身这一支血脉中的特殊天赋,再加上那只被我附身的画笔,自我笔下的画中之物都有会获得生命的可能一事吧?”

我思索,再次点头:“发生了什么吗?”

画师小姐的眼神再次游移起来:“就是……那个……现在我在这,[猫]也在这,[向日葵]被移栽去了书库后门处,然后……”

“哎呀你可真磨叽!”

屑兔子不满地再度插嘴:“[乌鸦]不见啦!——这位嘴笨的小姐想要表达的就是这个哦?

“明明一句话就能说完的事,怎么眼看着还要给折腾出一系列情节波折的大型连续剧出来。”

……虽然我也很认同这屑兔子的后半句话,但就这态度实在让人摆不出好脸色,[艾夏]小姐都快给你说哭了啊喂!你身为执事的素养就是来专门呛人的吗!

“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些画中生命其实都与你之间心存感应吧?”

将屑兔子赶去一旁,确认其蹦蹦跳跳的身影消失在感知范围内,我又转向[艾夏],再次提出疑惑:“之前[猫]也是这样找过来的……”话音还没落下,耳边便传来一阵毛茸茸的触感,却是被提及的小家伙支起脑袋,有些疑惑地左右张望,“[向日葵]也是这般出现在后门那。

“按说现在[乌鸦]应该也会出现在哪里吧?只是是故意躲藏起来,所以没被发现?”

“我原来也是这般认为的,所以耐心地等了许久。”

画师小姐抿起嘴角:“然而都已经大半个月过去,却还是没见到,免不了担心起来。

“我也试着拜托过前些日子在附近玩耍的那只小狗,也有试着让[猫]帮我寻找,但都一无所获。要是那副画在外不小心被损毁了,即便一开始是不怎么在意,却还是会感到遗憾,因为属于前身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遗迹又少了一些。”

让狗去寻找鸟雀多少有点狗拿耗子的嫌疑,但既然猎犬,却也可以从空间中嗅得所寻之物的气味,却是意外地合拍。而对于[猫]是否还有着寻物的技能我仍抱有相当的疑惑,可从其与[乌鸦]同为画中之物的角度来看,彼此之间存有关联也是可能。

“你可以试着去画些新的来弥补。”我这样宽慰她,又见她摇头,只得转换思路,“兴许它依旧停留在[画廊]附近呢?要再去之前的那个小山丘附近找找看吗?”

画师似乎想要点头,却像是想到什么,点头的动作微顿,换作低缓的叹息:“不,再等等吧。

“说不定哪天就想回巢了。”

她扭头,望向临近的窗口。

暮色低沉,自远方浮现的深蓝色已是漫上大半的天幕,仿佛自渊而起的水光正为箱庭内的一切覆上厚重的暗幕,将其与自身逐渐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