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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迎来这一刻的。

说真的,虽然听说过一些有关于预言法师的玩笑,但那在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局限于玩笑的范畴之内。

比如说,预见一个人将会在三天后遭受血光之灾,但到了时候却还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于是就自己亲自登门将对方打了一顿……什么的。

而眼前的情况让在场的几人完全笑不出来。

是的,之前我和目盲圣女分别在灾难视界中看见的灾难之景,现在已经开始了。

我的心中无比明晰地浮现出了这道直觉。

完全是超脱现实感的现状。

就连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都不得而知。

只是接触了从地下室取出,然后放置在仪式阵中心的金杯,接着就被刺了……妈的。

明明在收纳前,就由爱丽丝和我分别确认过不存在有任何机关和暗扣,杯身之上也不存在有隐藏的、容易划伤手指的尖锐突起,结果,现在居然在被忽然出现的尖刺刺到了?

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吧!

我恶狠狠地瞪着刚才接触到的位置,金色的尖锐突起在吸收了血红的色彩后缓缓回缩,就像隐藏在肉垫中的猫爪一般,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突然发难,让人心底隐隐发寒。

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开,我最终靠在临近的墙边勉强维持站立,但现状却并不乐观。

金红色的旋风已经从逸散出强大魔力波动的杯口中溢出,散落在地面上的较轻的杂物被裹挟着旋转飞起,逐渐混合成一道暗沉而又危险的风柱。毫无疑问,这是混合了我的魔力和血液的所带来的影响。

不是,明明都把仪式阵破坏了,现在这一出又是在闹哪样?

咬紧牙关,我强压下怒火,努力让头脑恢复冷静的应对。

虽然不知道之后即将发生什么,但当务之急是尽可能地将问题的波及范围降到最低,还有,还有……

不行,脑袋就像僵住了一样,完全想不出来解决的方法。

透过红色的旋风向对面看去,抱在一起的三人面上也是显露出各不相同的表情,但目盲圣女无疑是反应对大的一个,此时正呆呆地跪在地上,甚至完全没注意到一直以来闭合的双眼此时正好端端地睁开。

有些诡异的、深色的眼白显露出来,以像是在注视着眼前出现的景象一般,双目茫然无神地注视向身前。哪怕身边的两人试图将她拖拽离开,也仍是维持在半跪坐的姿态,双手交握搁置在胸前,一副失神落魄的状态。

然后,是浅黑色的液体从那双眼睛中滚落,就像是流下了泪水,又或许那是血泪,滴滴答答地落在她浅色的衣袍上,同方才摩擦地面时沾染上的尘埃一起,将其染上污浊之色。

“现在是发生了什么?”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处于脱险状态的斯坦利仍旧僵硬在前方,目瞪口呆地仰头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虽然知道他派不了多大的用场,但看到这种没用的样子,多少还是有些……生气。

不,往好处想,至少等一切结束之后,需要收拾残局的时候,这家伙很能派上作用。

问题就是现在该怎么收拾这个残局。

要是现在身边有其他人就好了……不,即使叫上箱庭内的那些家伙们,显然也是无法顺利地解决眼下的这个事态。

因为属性不合。

与此相对的,我也无法插手顺利地解决眼下发生的问题,但其原因是另一方面。

是的,就像是之前几番测试时发现的状况一样,金杯中酝酿盘旋的,是远比我供给的魔力更加纯净的魔力,就好像纯净魔石比其他的普通魔石的质量要更加好一样,我对于远在我之上的同属能力无法顺利完成反抗与压制,反而会受到压制,在接触的一瞬间被吞噬殆尽。

如果随意插手的话,那局面反而会变得更加糟糕。

不,所以说,现在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

快速运转的脑海变得和浆糊一样混沌不清,但有种想法还是在一片混乱中坚固地冒出头来。

以防万一,我制止了深雪和爱丽丝冒进攻击的机会,一边让斯坦利想办法维持着为了隔绝内外波动影响而变得摇摇欲坠的屏障,一边向身后发出询问:“导师,你在吗?”

虽然是早已知道的事情,但是还需要验证一下。

没有任何回应传来,不过从肩上略微增加的分量来看,这应该是做出了回答。

我再次进行了确认:“您真的确信,这是我能够解决的问题吗?”

意思就是别在隔岸观火了,快来救救你的学生。

虽然嘴上一直在口花花,但我毕竟是导师唯一的学生,真要遇到什么意外,会选择第一时间冲过来的也是这家伙。

眼前的这个,哪怕只是从感知观测到的角度来说,也是十分危险的存在。

万一没能顺利控制好,直接将整个天启城从地图上毁去也是轻轻松松。

可以说几乎相当于从遥远的星幕中拉下一枚巨大陨石砸落在地的程度。

爆炸和燃烧都是小事,坍塌和落石同样问题不大,但更加危险的反而是一直悬挂在半空之中的那枚不断旋转的水晶多面体。

虽然不知道其具体的运转原理,但那显然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可以轻易触碰的事物。

之前在那名身穿白金袍司祭手舞足蹈时,那道投射到水晶体上的光线只是一些寻常的小型戏法,将其视作从表面掠过的蚊蝇,姑且还能轻巧放过,但依照眼前杯口凝聚的火旋风的远比其强出百倍的出力,就好比势大力沉地给了一巴掌,更别说还将是持续一段时间的轰击,直接将其击破都不是难事。

之后会发生什么?连锁爆炸吗?又或是引发强大的魔力乱流,在一瞬间将附近的所有事物连带卷进去,撕扯得粉碎?

对于本就持有不错魔力量的我们几人来说,魔力乱流虽然会导致一些身体上的不适,但也算不上太过难受,属于在简单适应后,就可以轻松调节的范围内。然而,这座城中的其他居民却少有这般资质,哪怕是持有少量魔力,也极易导致魔力过敏或反噬,继而直接暴毙而亡。

就在山壳之城范围的目盲圣女和莱蒂西娅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哪怕想要就此逃跑,也完全来不及了。

这不过是简单的推倒,毕竟……斯坦利已经无法坚持阻隔的屏障了。

该死的,我需要援助,或者时间。

但是导师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就像是故意装聋一般,肩上的负担感都抽离了,唯独胸口有被轻轻触碰的感受。

不是,难道这是相信我的内心的意思吗?

现在这个情况说是要相信我的内心……都快疯了一般狂奔的状况还说什么屁话。

“尤米,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做决定吧。”

从临近房檐上曲折绕过来的深雪,面上显露出深沉的情绪,显然已经明晰了眼前发生的情况不容乐观:“圣女小姐一直在念叨着是自己犯下的错,即使几度向她询问,也已经完全得不出解决的方法。

“以防万一,我们需要尽快转移,否则会被这道火柱波及进去。”

她侧过身,以忌惮的眼神瞥了眼正在不断膨胀的橘红色火柱,伸手就要向我抓来。

我避开了,但没有做出回答,而是更加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在视野的一角,浅红色的小身子正不断围绕着盘旋,几次想要接近火柱本身,但却一次又一次被其弹开。我原本还以为是菲菲在好奇眼前忽然出现的事物的正体,想要与其亲近,正想要皱眉唤回,却忽然注意到有细小的火焰痕迹在菲菲的喙前一晃即逝,显然是被它吞去当了零嘴。

我不禁目瞪口呆。

疯了,先是不知名的危机突发,然后是刚收到不久的小家伙正在将那个危机本身当作口粮?

虽然也知道小家伙喜欢吃我用魔力为它凝聚出来的火焰,但那种东西,居然也可以吗?

不,显然也是可以的,除却之后混入的少许尘埃与杂物,经过提炼后的魔力尽管不知为何会呈现出火焰的色彩,但明显是比我给予的质量更高的口粮,而小家伙只需要将其用火焰本身清除干净,就完全不会有担心吃坏肚子的风险。

疯狂的可行之计。

唯一的缺点是,进度太慢了。

虽然不清楚被吸走的魔力总量具体有多少,但显然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出许多。

自杯口源源不断涌出的火焰像是有某种无穷无尽的意味,膨胀的速度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增加,眼下已是将我们每个人可以活动的空间挤压至临近墙边的位置,少许近前的建筑非但没有因为受到灼烤而引发燃烧,反倒更像是被置入熔岩之中,呈现出流水融化的迹象。

所以说,到底是多疯狂的家伙,才会制造出那样的器物?难道真的是从那些高高在上,注视到世人受苦也只会冷眼旁观的神明存在手中赐下的吗?

我拒绝承认这一点,但心中却忍不住想要动摇。

是的,我知道。在困境下,将恶感强制按在他人身上可以极大地减轻自身的负罪感。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我不能期待每次都有人来插手做出拯救之举……尽管这次的灾难并非是我们主观上想要制造的。

头顶上传来开裂的声音,抬眼望去,一直维持着,几乎撑到极限的家伙再也无法支撑地吐出鲜血,跌跌撞撞地向后倒下。

魔力耗竭了。

我应该继续接受他的工作,虽然已经无法阻止人们对于这里发生的事态的好奇,但多少也能够减轻受到的影响……

虽然脑海中是这样想的,但手指却像是僵住了一样,完全动弹不得。

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混蛋状况了,怎么现在反倒像是第一次站在战斗前线上一样,畏缩地僵在原地。几个月的悠闲时光难道真就把人过废了吗?

想要嘲笑自己,但是没有心力,被深雪直接拦腰抱走的姿态估计也和对面一样狼狈不堪吧?耳边还能听到人们嘈杂议论的声音,甚至远处还传来了教会敲响警钟的声响。

所有人都发现了这里的情况。

我注视着直冲向天的火柱最上端,正如预料的那样,不断向上攀升着,向着悬浮于半空中的水晶多面体靠近。

很快,就在最多不超过十五秒之后的一瞬间,受到外来强烈刺激的多面体就将被直接推离原位,并引发一连串的巨大爆炸,最终摧毁整个城市。

那必然是蒂尔预见的,即将发生在这个城市之中的灾难之景。

真是没想到会这样实现。

想要牺牲自己阻止灾难发生的人,居然会在一系列峰回路转之中,成为最终引发灾难的诱因。

但无法用过于严厉的言语去斥责她,毕竟她最开始的出发点仍是自善出发,反倒是我应该反思一切事件还未结束前就因麻痹大意而导致的疏忽,以至于完全没有察觉即将到来的危险。

要是能够将眼前的火柱转移走就好了。

无论是虚空还是深渊中的那些家伙们,想必它们都很热意接收到这么纯粹的一顿“大餐”。

但那是不可能的。

无论是我拉开虚空之门,亦或是选定其他我尚未习得的术法,不稳定的魔力流都是无法顺利完成转移的存在,反而会直接作用在展开的术法本身之上,造成冲突,引发轰击。

那到时候会导致的问题就不止是现在这一点了。

……等等,转移?

脑海中的灵光一闪而逝。

还不等我想通,我迅速喊住扛着我的深雪,快速发出提问:“能把我丢到那个上面去吗?”

“什么?”

“那个多面体,不用比它更高,只要将我丢到尽可能近的位置,剩下的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那很危险……”

深雪似乎是想要抗议,瞳孔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但很快就同意了:“好。”

很快,我们的救援计划就这么紧急展开了。

既然移不走波动不安的魔力流,那我们只需要将可以引发问题的爆炸源头从目标路径上取走就可以了。

尽管不能直接通过拉开门完成这一点,但我还有着其他方法一直都没能尝试。

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更靠近目标一些,这样才能让计划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