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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照常的过,不久之后,摘星殿里的梅花就初开了苞。

北雪的使臣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拖到了年后再回去,五果手撑着下巴,自然也就没理会。

她躺在长伯的床上,双手捧着一本绘画册子高举看着,只是视线会若有似无的投射到旁边那人身上。

终是太过无聊,她扔开绘本猛地走了过,就那样拿过他手里的古书,眉眼带着不满。

“长伯,我这好久才来一次,你怎么能这般不管不顾。”

闻言,长伯抬起头,清淡的视线从她撒娇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到她的腰际:“既然如此,公主不若把我的香囊还我。”

“你这人!”

五果咬着下唇,看对方清淡的视线,终于忍不住咬了上去。

朱唇轻启,覆在某人唇上,嘤咛着。

只是面前人没有动静,只是任由着她亲吻也不见有何反应,五果终是懊恼的松开他。

身子后撤两步强行把视线放到周围的摆设上,似乎都能盯出个花。

长伯上前,从她手中接过书籍,指尖相撞,五果感受到的,是他骨子透出的微寒。

重新端坐好身子,他才开口:“说吧,到底发生了何事?”

五果没有收回视线,闷声两句,才说:“古楼生被下狱了。”

“因为什么?”

“欺压百姓,强抢民女,最终导致那女子失足坠河身死。”五果咬着下唇,声音带着颤抖。

说白了,他虽然是她政敌的儿子,但是付县一行,早就让两人深交。可关键是,这是并非子虚乌有,而是确有其事。

她想辩解,想帮忙,都不可能。

她缓缓呼了口气,继续说:“祁家捏着这件事不放,在朝堂上比压古庭……”

听到这里,长伯抬头望了一眼长伯,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你不是平若里最不喜古丞相的么,怎么又肯帮他了?”

“……”

“其实宋怜跟你说祁家谋反也是因为这事吧。”他执起一旁的朱笔,在纸上摘抄着,声音带着若有似无:“我听说前阵子古祁两家对垒,宋家因为此事牵连,官降一品,宋怜的幼弟也因此失去科举的机会。”

“其实你也可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拔出祁家,当然古家也可以。”他唇角带笑,似乎在等着她的抉择。

五果握着拳头:“你明明知道,女子状告夫家,必要要先受鞭笞之刑!她现在怀着身孕,又怎能如此?”

长伯轻笑了一声:“原来你也会有所控制。”

许是看到五果隐隐颤抖的身子,他轻叹了口气,放下身子:“其实这件事不需要你做出决断。”

毕竟,事情的选择权在宋怜。

两家政敌联姻,她作为周旋人,必然是最先牺牲的那个。

五果轻笑了一声:“成玉前天晚上来的时候,千叮万嘱要我好好照顾三嫂嫂,你现在就让我这般明知她要拿着命去赌却不说话?”

党派相争,从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祁家不惜布下高明杀招陷害古楼生,而宋家也同样不惜利用“莫须有”罪名将人下狱。

其实很多时候,他们谁又干净多少。

“你不会说的,因为宋怜已经去了太极殿。”

五果猛地抬头望向长伯,然后转身就望着太极殿方向奔去。

长伯坐在那里,好半天才将字画写好,拍了拍袖子起身,对着宫外的太监说:“备马,我要出城。”

……

太极殿上,众人望着那个跪在大殿上的女子,眉眼满是不可置信。

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朝堂一惊,她说:“陛下,儿臣无意间在母妃寝宫外林闻祁贵妃密谋与祁家合作谋反,一次无意间,儿臣更是在祁家后山,发现私养亲兵。”

众人哗然,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祁家武将,其实养些私兵在正常不过,只是都得放在暗地里。

更何况这三皇子妃,更是口口声声说亲耳听见祁棠与祁家人商议谋反,这一下子,什么都变得奇妙了。

上一秒,两派还在为了古楼生是否定罪争吵不休,而现在却又因为一个女子,不禁叹惋祁家百年家族。

万俟烊坐在高坐上,知晓前几日自家女儿收留过她,话也没说的太重。

“宋怜,你可知按照本朝律法,状告夫家是要先受鞭挞之刑的。”

宋怜攥了攥手心,许久才说:“儿臣愿意接受,以证明儿臣所言,句句属实。”

一瞬间,她清亮的眸子就那样对上高台上之人,黑亮的眸子里写满了坚毅。

他偷偷望了眼古庭,似乎是对对方这般行径表示不满,谁知古庭却敛眉而皱,视线却难得愤怒的瞪向后排的宋家身上。

万俟烊挥了挥手,门口的侍卫便听此带着刑棍上前,比手腕还粗的红棍上缠着麻布绳子,方便握在行刑官手上。

宋怜低头未望一眼,就那样被架了出去。

当听说祁家要对付古楼生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告诉了父亲,父亲说,古家为宋家家主,宋家之人的忠骨除了陛下外,就只献给古家。

他要她嫁,她嫁,要她陷害,她也去。

不过是承了古家先祖的提携之恩,宋家将以死为报。

鞭笞之刑完后,五果走到她面前,蹲下,她身后鲜血泞泥,孩子自然是保不住了。

她覆上她染红的眼角,轻声问:“疼吗?”

她不会答。

她又问:“你后悔吗?”

宋怜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她说:“我不后悔。”

赤血染就太极殿前青砖,有血渗着下落,她感觉到面前人身上的颤抖,心中不觉悲凉。

她说她不后悔,可是她怎么感觉她已经后悔了。

宋怜的眼前一片漆黑,她不知道是因为五果阻挡的缘故,还是自己真的昏了过去。

对于她来说,从小的教导里,刻在骨子里的是为了古家谋划一切,她承认,这么些日子来,她被那个明明还没加冠,却急急想要保护她的人住进了心底。

她轻颤着指尖,终于像个小女孩似的哭了起来。

她不想承担这么多的,她明明,她明明就是个小女孩,明明,明明就是尚在南墙之上摇头晃脑偷窥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