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是你吗?”
长廊外,一位少女借着丫鬟举着的灯笼看向长廊内的那个身影,轻声问出关切的言语。
“王妃,你怎么出来了,你怀有身孕,快回去。”
“王爷,你还没用膳吧。我做好了饭菜,有你最爱喝的鳜鱼汤,我们回去一起吃点,吃过后你再忙其它的事情!”
“原来王妃是来请我回去吃饭的,辛苦王妃。我不饿,你回去先吃,你家长姐三日没吃饭了,我去劝劝她。”
“别理她,就是任性,今天白天差点挠花我的脸。”
“什么?”
刘若问着已经快步来到自己妻子的跟前,他细细查看妻子的脸庞,果然,有两条血痕,脖子处还有一条。
刘若心疼死了,噘着嘴吹气,希望帮助妻子止痛。
王妃嫣然一笑,说道:“王爷,丫鬟们都在呢!”
“在又如何?孤疼爱自家妻子,何必避讳。”
丫鬟们捂嘴而笑。
“王妃,你也不必记恨你家长姐,她心里难受,咱们让着她就是了。”
“好好好,你说的好像她才是你亲姐姐,我倒是外人似的。你啊,怎么不记她的仇,这些年,她欺负你还不够么?”
“你家长姐本性善良,你我都知道的。别跟她一般见识!”
刘守仁本是好意,谁知这句话出口,捅了马蜂窝了。
一个声音冷冰冰地传来。
“别跟谁一般见识?是说我吗?刘若,你皮子痒了,是不是?”
黑暗中,昭君小姐不知何时来到了长廊内。
“见过大小姐。”
“谁要你见,你可是王爷,我一个嫁不出去的吃闲饭的,可不敢惹你!”
“好了好了,我也不叫你什么大小姐了,你就是我姐。姐,你好歹吃点,随便吃点什么都好,我家王妃做了好吃的,去我们那边吃点?”
“怎么,你们二人卿卿我我,叫我看着暗自垂泪吗?刘若,你怎如此歹毒?”
“好好好,我错了。姐,你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肯吃饭?”
“简单,找到刘守仁,带来见我,我立马吃掉一只羊!”
“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剑圣是什么人,岳父大人尚且敬重三分,我哪有本事找到那位前辈!”
“废物,找不到还好意思说。早知道当年我就不救你了,救了也白救。”
“姐,你当年的恩情我记得,我那去世的母妃也肯定记得,你要保重自己啊!”
“清姨!你还有脸提清姨。算了,看在清姨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了。对了,清姨的忌日快到了吧?”
“是的,中秋前一日,就是母妃的忌日。”
“好了,我去吃点,怎么着也得去清姨的坟前敬杯酒。你这不肖子,滚远点!”
刘若大喜,王妃亦大喜,不曾想,提到刘若的母妃,长姐居然愿意吃饭了。
二人目送昭君小姐去往厨房方向,各自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喜悦。
“走,王妃,咱们也吃饭去!”
二人牵手而行,脚步轻快,语暖笑柔。
走了没几步,只见一个相府的家丁慌慌张张地飞奔而来,见到刘若立时跪倒,说道:“二姑爷,出大事了!”
刘若心中一紧,急忙问道:“怎么了?”
家丁大哭出声,哀嚎道:“拒北城传回消息,丞相遇刺,生死未卜!”
“什么!”
刘若腿一软,差点摔倒,他牵在手心的王妃已然惨呼一声昏厥过去。
刘若强行稳住心神,这个十六岁的少年竟然站直了,拼死装出沉稳的样子,平静地说道:“别慌,万事还有我,你且退下。对了,把消息传给那几位,把各位大人都请来。”
“是!”
那位家丁六神无主地离去。
刘若抹了一把将要呕出鲜血的嘴唇,整理一番衣着,对着丫鬟们说道:“青鸟,把王妃扶回房间,好生照料!”
“是!”
“记住了,准备一些岳父秘制的回魂丹,以备后用!同时,把我康郡王府的红马褂护卫全部调入相府,以备不测;再把父皇赐我的免死金牌取来,存放在丞相府,明白吗?”
丫鬟青鸟说道:“请王爷放心,奴婢必不负所托!”
“去吧!”
“是!”
刘若看着众人离去,仰起头,不让少年泪涌出,又狠狠打了胸口几拳,这才昂首阔步,向着丞相府的大堂走去。
来到大堂,刘若即使知道即将面临暴风骤雨,依旧平平淡淡地闭目养神。
他喝了一大口茶水,端坐在主位,大声说道:“好茶!”
最先到来的自是那相府詹事孔昇,他一言不发,站到刘若身后。
又过了片刻,无间府副职府司沈秘到来,他坐下后,甩出长剑,刺入大堂地面,之后双手抱胸,面露杀气。
再过一会儿,兵部尚书洪承祖到来,他大马金刀地坐下,大口地吸着鼻烟,如同饮酒。
接下来,吏部尚书钱战野牵着他的恶犬走进大堂,他笑眯眯地坐下,一边喂那恶犬吃肉,一边拿出一把小刀,仔仔细细地修胡子。
户部尚书耿执的代表宗厚大人连滚带爬而来,一进门就叫着:“我家尚书大人连夜进宫去了,我替我家大人前来。”
最后到来的是监察院和门下省的代表,那几人进门后,只是喝茶,一言不发。
刘若猛然睁开眼睛问道:“京兆尹何在?”
兵部尚书洪承祖大大咧咧地说道:“别惦记了,他被宰了,宁王府从北边请来的杀手杀光了秦大人全家。”
刘若面色一沉,说道:“诸位,你们怎么看!”
众人互相对视一番,又各自恢复原状,纷纷说着:
“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干他娘的!”
“人间虽不公,天地自有正气!”
“虽惧死,奈何不敢为瀚奸!”
“天下大势,顺者昌,逆者亡。”
刘若扫视一遍在场的诸位,说道:
“不敢奢望你们人人心系苍生,咱们各凭本心行事,大瀚朝立国一千二百年,何惧宵小!”
刘若走上前去,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丞相府詹事孔昇。
拔起无间府府司沈秘插入地面的长剑,抚摸一番。
递给兵部尚书一大把烟丝,说道:“这烟叶味道不错,有阴曹地府的滋味!”
对着吏部尚书的恶犬大吼一声,吓得那狗子缩成一团。
轻轻拍拍户部代表宗厚的手,满眼鼓励地说着:“宗氏家族,无愧列祖列宗!”
扔给监察院和门下省那些家伙一把碎银子吧,嘲讽着说道:“这是我的买坟钱,买块三尺见方的土地,我无所求,唯愿眼望京城,祈大瀚平安!望你等好自为之。”
刘若最后站在丞相府的大堂正中,沉声问道:
“丞相临别前的话,诸位可曾记得?”
无人出言回答,但所有人全部起身肃立。
刘若缓缓扫视全场,恰如之前丞相离别时坐于马车内,拉开车帘端详一遍那些送行者。
当时,丞相摇着鹅毛扇,说道:“本相此去事关重大,或要耽误些时日。”
丞相的最后一句话则是:“若有变,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