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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明堂,朱瞻埈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作为右厢明堂一霸,这个位置可谓是得天独厚,实乃上课开小差,偷懒睡觉的不二之选。

陪着皇室宗亲子弟们一起过来的太监小厮们当然是不能进来的,都在右厢房门前一个小房间等候。平常他们就在这里彼此聊聊八卦,打发时间。

刚坐到座位上,朱瞻埈面前就围过来一群,汉王世子朱瞻壑开口道:“瞻埈啊,还是你厉害,听说胡夫子在国子监可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不通人情,以严厉着称。”

“昨日我只是激将你一下,你说上就上了。”

随后朝朱瞻埈拱了拱手说道:“堂兄对你实在佩服的紧啊。”

身边围着的一群皇室子弟也是连声说道

“对啊瞻埈,厉害啊。”

“皇孙好魄力!”

看着身边一群马屁精,朱瞻埈满脸风轻云淡:

“低调低调,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随即看着朱瞻壑说道:“对了堂兄,你可别忘了,昨个咱们可是说好了,我锯了夫子的桌腿,你就得去夫子的蒲团上面抹蜂蜜。你可不兴赖账。”

朱瞻壑拍着胸笑道:“放心吧,早准备好了,皇爷爷和父王都不在,我怕什么!”

“你就瞧好吧,我还给夫子准备了点不一样的。”

朱瞻埈听闻此言,开始期待起来,忙问道:“你又整什么幺蛾子?”

朱瞻壑一脸神秘,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正说着,只听钟声响起,围在四周的熊孩子们顿时一哄而散。

一个个乖巧的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胡俨一脸淡然的走了进来,面上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独特气质,从容不迫的盘腿坐在了案边,此时的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撇了一眼面前的为数不多的熊孩子们,随手拿起了桌边的《资治通鉴》。

开口说道:“现在开始上课。昨天我们说到了秦王炽磐立其子暮末为太子,仍领抚军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大赦,改元建弘...”

随着胡俨的声音响起,朱瞻埈的眼皮开始打架,听着这颇具催眠效果的声音,加上昨晚彻夜未眠,虽然自己昨晚刚保证过要改过自新,此时也是顶不住了。开始昏昏欲睡。

明堂之上,其实真正在认真听课的基本只有那么三两只。在座的都是大明朝最为尊贵的那一撮人的子弟。

即使碌碌无为,一事无成,成年之后也会有一份好的前景,或封王就藩,或子承父位。最次也会赐予一个不错的官职。

总的来说就是衣食无忧。

对于眼前的这种情况,胡俨其实早已习惯,当初在国子监的时候那些文臣武将子弟也是如此,只要不犯大错,这种事情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依旧自顾自的讲解着,毕竟还是有人愿意听的。

终于下课的钟声响起,朱瞻埈陡然惊醒。睡眼惺忪的模样。揉了揉眼睛。

随即看向堂上的胡俨。

此时胡俨合上书本刚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两条腿和屁股全都扎扎实实的固定在了蒲团之上。

就在这时,朱瞻壑大叫一声:

“快跑啊!”紧接着只见他拿着一只背篓,随即打开赶忙丢在了明堂里。

只见一群蜜蜂瞬间从中涌了出来,嗡嗡作响。

朱瞻埈吓的一激灵,撒腿就跑。

而胡俨就没这么好运了,先前还从容不迫的脸上此时写满了惊恐。

这位平日里好脾气的谦谦君子,此时也不禁的怒骂道:“朱瞻壑!你个王八羔子,真他娘缺了大德了。”

随即开始大声呼救:“来人啊,快来人救救老夫。啊,痛死我了。”

双手一边挥舞着驱赶蜜蜂一边大呼救命。

此时还毫不知情的几个学子,也是一脸慌张,急忙上前拿书本帮夫子驱赶蜜蜂,但是收效甚微,自己还被蛰的满头是包。

然后毫不客气的决定弃他而去,好在此时隔壁书房办公的大臣和正在小屋等候的小厮太监们,终于是闻声赶到。

急忙上前救人,泼水的泼水,驱赶蜜蜂的驱赶蜜蜂。众人费了老大劲才把胡俨和蒲团分开,忙活了好一会,这场闹剧才终于落下了帷幕。

此时场上的大臣们无一幸免,浑身狼狈。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被蛰了几下。

而作为当事人的胡俨那更是惨不忍睹,浑身已经湿透了,整张脸此时更是肿的老大,还好身体基本上都是在衣服的包裹之下,没有大碍,但是驱赶蜜蜂的双手也是满手是包。脸上已经看不清表情,甚至说话都是含含糊糊的。

赶来的杨士奇看着面前已经不成人样的胡俨,也是满脸怒容,虽然这些宗室子弟地位奇高,但是此时也是不免怒吼训斥到:“谁干的!此等行为简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尔等的家教的就是如此教育你们对待师长的吗?”

场上一众学子顿时吓得噤若寒蝉,动都不敢动一下。

朱瞻壑的几个同党更是面色惨白,他们知道,今天这事闹大了,看胡俨那模样,回去一顿毒打都是最轻的,要是再被那些风闻奏事的御史们捅到朱棣那去。到时候又是一顿竹笋炒肉...

场上众孩童都是宗室子弟,彼此沾亲带故,谁都不愿意互相出卖。

但是,此时的胡俨虽然脸肿的老大,痛苦的不停哀嚎,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人群中的朱瞻壑,手也哆哆嗦嗦的指向他。

杨士奇立刻会意看向朱瞻壑说道:“世子殿下,尔如此行径,到底意欲何为!汝还有同党呼?”

朱瞻壑此时也意识到自己躲不了了,随即有恃无恐的站了出来。

一脸得色,好似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仰着头说道:“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一人做事一人当,与他人无关,要杀要剐冲我来就是。”

杨士奇闻听此言,怒极反笑:“好啊!好得很,我是管不了了,既然汉王殿下和陛下都不在京中,那本官只好上报太子殿下为我等做主了。”

“来人!”随即一个小吏急忙走上前

“去将此事告知太子殿下,顺便去一趟汉王府,禀明汉王妃原委。”

随即又转身看向胡俨拱了拱手说道:“胡老放心,此事定当给您一个交代。胡老先下去休息吧。”

胡俨闻言艰难了点了点头,一旁站着的官员赶忙上前搀扶着。

杨士奇又吩咐一旁的下属

“赶紧去太医院一趟,让他们多派几个太医过来,给胡老问诊的同时给同僚们也包扎一下。”

最后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一众学子没好气的说道:“都散了,胡老夫子今日重伤在身,已无力在教导你们,今日之事,我等禀明太子殿下以后,自有计较,尔等此事是否参与其中,心中有数。还望好自为之!”

学子闻听此言,只好各自散去。朱瞻埈此时还是一脸懵圈,没有回过神来。昨晚朱瞻壑与他打赌“只要他敢锯了夫子的桌腿,朱瞻壑便敢在夫子的蒲团上抹蜂蜜。”当时他脑袋一热,加上平日里在右厢里无法无天惯了,周围人又在旁怂恿。觉得不算什么大事就上了。

虽然昨天被夫子罚抄到很晚,但看见今天众人对他的吹捧就觉得还是值得的。

今天听朱瞻壑提起赌约的时候一脸神秘,当时自己还挺期待,没想到他玩这么大。

朱瞻壑和朱瞻埈是右厢房夫子们心中出了名的混不吝,汉王府和太子府虽然不对头,但是这俩人在搞事这件事上,总能尿到一个壶里,从小没少被教育。

今日之后,朱瞻壑在大家心中的印象将直接取代朱瞻埈的霸主地位。成为右厢房第一纨绔。对于此,朱瞻埈是心服口服的...

想到此处,心情又好了许多,迈着轻快的步伐上了轿辇,一旁的富贵儿瞧见主子脸色笑意,不禁有些担忧起来,暗暗想到,今日闹出的事,主子是不是也有份。

回到东宫,李氏瞧见自己的儿子,诧异的问道:“今儿个怎么正午就回来了,这才上了一堂课的时间吧,你被夫子赶回来了?”

此时屋里的瞻垠也跑了出来,今天他起的太晚,就没去右厢房,看见自己兄长回来这么早也是很是疑惑。

朱瞻埈顺势走到李氏面前,挽起她的手说道:“娘啊,今天可不是我。”

随即将今天右厢房发生的事娓娓道出了,当然中间略过了他和朱瞻壑的赌约。

李氏听闻松了口气:“汉王世子竟然敢做出这种事...这下事情可闹大了。”

但随即又开始担忧,说道:“就算这事闹到你爹那去,你爹也不好处置。汉王府与咱们一向不和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难免会有官员借此机会向东宫示好,大做文章。”李氏虽然是一妇人,但嫁给朱胖胖之前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才女。一听闻此事就知道这事发酵后会产生的后果。

叹了口气:“你爹怕是又得犯难了。”

一旁的朱瞻垠倒是不以为意,反而一脸苦闷,他觉得自己今天没去学堂是一个大大的错误,白白错过了一场好戏。

李氏突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看着挽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我听灵儿说,你昨晚让富贵儿帮你搬了许多书回房间。房间里的烛火又燃了一夜。”

“怎么,这次真想通了?”

朱瞻埈立刻表示:“昨夜母妃一席话,使我醍醐灌顶,孩儿暗暗反思往日所作所为,确实辜负了母妃平日里对孩儿的敦敦教诲,所以决定好好读书,改过自新!”

朱瞻垠听见哥哥的这一番话,翻了个白眼,鄙夷的看着这个满嘴谎话的哥哥,自己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自己这个兄长的,平日里巧舌如簧,不仅把母妃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在明堂进学时,也是时常与他们吹牛打屁。偏偏那些宗室子弟竟然还对此深信不疑,满脸敬佩,这才奠定了朱瞻埈右厢一哥的恶名。

李氏听完也觉得很是感动,不管以前如何,至少现在自己这个长子已经开始行动起来决心改变了,顿时大感欣慰,当即表示今晚要亲自下厨做一顿好的给他补补。

“既然事情已经如此了,昨夜你又彻夜未眠,赶紧回房休息,晚上做好饭了娘再过来唤你。”

朱瞻埈此时也是确实顶不住了随即匆匆回房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