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辰皱起的眉心依旧没有散开，他走到张芒面前蹲下，看着面前这张精致的面庞。
“你在隐瞒什么？”
连张芒自己都不知道事情，又要如何告知程辰。
只是她太紧张了，原以为抽烟会缓解自己的情绪，可并没有成功，反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当笑容再次出现在张芒脸上的时候，她凑到程辰面前，在盯着程辰双眼的下一秒，张开双臂环抱住面前的程辰。
不安的心跳，不均的呼吸，她太需要一个可以让自己冷静的方式。
“你放心，我没事。”
声音轻轻从程辰的耳边流入，只是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程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张芒于他而言没有男女之情，最多只有亲情，即便他们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也从未做出任何逾越之事，但像这样在清醒条件下发生肌肤之亲，是头一回。
为了不感到尴尬，他抬起双手，尽力表现出自然的一面，轻轻拍了拍张芒的背后，以示安慰。
最终，程辰依旧没有知道那日发生了何事，但看着张芒在之后的日子也并没有再度表现出异常，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
电话过后当个工作日的最后一天，张芒以家里有事忙为由，拒绝了云笙提出的聚餐邀请，还罕见的请了半日的假。
她孤身坐上了火车，去往了开向津川市邻省的江州市，那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埋葬她父母的地方。
她许久没有回去看望家人，大概是在害怕，害怕他们的担心。
想念的话纵有千言万语，在站在墓碑前的那刻，她还是一句话未曾说出口，只是静静的看着墓碑上照片中的那对男女。
“我过的很好。”
报喜不报忧已经是张芒这些年的习惯，她总在下意识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上学期间在叔叔婶婶家，亦或是和杨星也在一起后，她太习惯将自己的感受放在末尾，考虑的永远是别人。
程辰总在说她，若是心情不好，千万别一个人憋在心里，一定要说出来，可是这样的习惯又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改变。
她是想活的洒脱些，如今也在试着改变，可终归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工作日期间来陵园的人本就少，更何况是在下午四五点左右。张芒出现在陵园的时候，园区的工作人员在见到张芒的那刻，只觉得新鲜，没有多想，但在张芒进去后不久，又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陵园的门口。
不同于刚刚，从车上下来的是个男人，男人虽穿着一身黑色西服，但在这里的工作人员看来，并不像是前来扫墓的。
男人在说明自己是来找刚刚进去的女人后，工作人员才将信将疑同意让其进入。
陵园很大，男人并没有很快找到张芒，在一排排墓碑前寻了许久，直到听到张芒的声音，才闻声前去。
“世人常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看来我们如今也算是朋友了。”
这个时间段，能找到张芒，并且会说出这种话的人，想来也不会找出第二个。
张芒没有转头去看走到自己身边的萧明卿，依旧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她知道，萧明卿找她是迟早的事，但这样刻意的出现在陵园来见她，确实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这么巧，你也来看家人？”
萧明卿见张芒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感到有些意味，话没有任何问题，偏偏是语气和态度，完全是一副就等他出现的样子。
他先是看了眼墓碑上张芒父母的照片，又转过头同张芒侃侃道来。
“我是个孤儿，打我有记忆起就再也没见过我的父母，谁知道是他们不要我了还是死了。”
听上去倒显得有些可怜，若是一个普通人，张芒大概还会多说两句关心的话，可谁让这人打出现起就不怀好意。
大约是不想让父母看到这些，张芒没有回应。
两人在墓前站了许久，天色渐渐暗下，才离去。
走出陵园，萧明卿自然的打开车门做出邀请的姿势，张芒见状后先是看了眼空着座位，便直接上车。
张芒对于萧明卿的出现，既没有表现出第一次见时的排斥，更没有表现多少的意外。
车子行驶后张芒将头靠在窗上，闭上了眼。
萧明卿见状，将车上的音响关小，大概是怕影响到张芒的休息。
两人一路默不作声，唯有音响里传出的音乐，即使变小也能依稀听见。
“可以抽烟吗？”
“随意。”
在得到同意的张芒从衣兜里掏出烟盒，动作流畅点烟的像是经历过无数遍。
如今已到了初秋，萧明卿的车上还依旧开着空调，虽然车窗打开，但从窗外吹进的风并不像车内这般凉爽。
“一会儿吃什么？”
萧明卿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想明白张芒的脑子在想些什么。
从今天两人见面那刻起，看上去自己是站了主动权，实则自己一直在张芒的被动下说话做事。
他突然出现在墓地张芒不但没有感到惊讶，还表现的十分淡定。
他打开车门邀请张芒一同出发，张芒也没有多做犹豫便上了车。
上车后的状态更是像进了自家车一样，没有任何防备的靠在窗边闭目养神，唯独在想抽烟时开口问了一嘴身为车主的自己。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墓地？”
对张芒来说，萧明卿的问题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好笑，她更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个问题有那么重要吗？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
“你为什么出现在墓地？”
果然，他不说，张芒更不可能去问。
索性，他也不打算去骗张芒说些好听的话。
“为了见你。”
在女人面前，萧明卿从没有占据过下风。他可以说是阅女无数，但偏偏张芒，他既看不懂，又捉摸不透，他永远想不到张芒的下一句话会说出来什么。
他忽视了张芒在莘夏那些时日，只觉的身旁坐着的是个极度有思想有性格的女人。
直接的表达果然要比先前那些绕来绕去的弯子有更好的效果。
张芒将手中还未燃尽的烟掐灭，关上车窗，嘈杂的环境也终于恢复了原本的安静。
“那一会儿我们吃什么？”
“我定了一家私房菜，听说味道不错。”
大概是逐渐接受张芒态度变化之大，这一次，萧明卿顺着张芒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只是在萧明卿说完，张芒再没有多做回应。
张芒原定来江州看一眼父母便赶晚上的火车回去，现下想想没准还会多留两日，来时她没有告诉程辰，可如今回不去她不得不跟程辰打声招呼。
电话接通后，张芒很明显的可以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几声嘈乱。
“我有点事，这两日回留在江州。”
“江州？你跑那干嘛去了。”
“我父母的忌日快到了，好久没回来，所以就想着回来看看。”
两人对话的同时，张芒依旧可以听到电话里的争吵声，似乎还有些凶，张芒不放心的追问两句，程辰只说没事，自己在开会，张芒便没有多问。
虽然觉得不够放心，但程辰此时确实也走不开，所以没有多问，只是多嘱咐了两句，让张芒照顾好自己，有事给自己打电话。
电话挂断后，张芒看了眼正在开车的萧明卿，又很快将头转回，继续闭上双眼靠在后座上。
程辰那边在挂断电话后，看了眼坐在办公室的一群人，眉头再次不自觉皱紧。
“我爷爷还没死呢，各位也用不着在我这儿上蹿下跳，现在不光警察那边正在展开救援，我们自己人也在找。所以各位要是没事，都我出去！”
办公室的沙发上围坐的几人相互看了对方，见程辰态度坚定的下逐客令，也一个个不再开口。
等众人离开后，程辰才将戴在脖子上的领带调整松紧，脸色也有开始的愤怒变得柔和，眼眶更是逐渐湿润。
一小时前，他得到消息，陆山发生了山洪，而他的爷爷早在三个月前便上陆山拜佛。
陆山的信号一向不好，平日里他就很少能联系到山里的人。
如今出了事，他更是没办法联系上爷爷。
老话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他报了警，也派了人，但一小时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而这群整日里在家拿着钱不做事的股东，在下一秒出现在他的办公室里，他清楚，这群人的出现是只有一个目的，生怕他们的摇钱树倒了。
他接手程家的时日不短，他的能力自然也是那些人有目共睹的，但在意外发生面前，人的本性才真正的暴露。
这些人在他的办公室已经吵了快一个小时，就在他被折磨的头痛欲裂的时候，张芒的电话打来。
此时他也是自顾不暇，所以即便再多担心张芒，也还是同意张芒留在江州。
耳边的争吵声像永无休止的永动机，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甚至连张芒都不放心多问了两句，在安稳好张芒后，他将手机扔到桌子上，摔东西的声音很快吸引到沙发上的股东。
好声好气的话没人听，他自然没必要再多给这些人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