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穿行在近代城市间，艾尔维亚见识到了很多新鲜事物。
这里有跟衡宇国家相似的社会体系制度，有衣着光鲜的富裕贵族，有浑身污渍的穷苦劳工。
也有和她世界类似的教堂建筑，神着白服的传教士在街边吟唱高歌，周围有许多修女在为孩童发放糖果。
人们脸上或是挂着对未来的憧憬，或是对生活的麻木，千姿百态，情真意切，真实可掬。
眼前浮现着从出发就有的英文字符，让她时刻都清楚自己在这里干嘛，心中也愈发相信了他们正在经历的事情。
世界，还有七十万年要毁灭了。
而她，和当初的自己一样，被圣光选中，再被高维文明选中。
前者是统一，后者是拯救。
老实说，艾尔维亚并不在乎七十万年后的世界如何，她只在意眼下，在意当前，在意还未被圣光开化的大地，在意还未被圣光庇护的人民，在意那些善良纯真而又艰苦挣扎的臣子。
这是她跟苏若曦的不同。
比起制约万物，她更倾向用实际行动为世界带去公平，让弱者感受到圣光的伟大，让世人追随圣光的指引，信仰圣光的教义，铲除所有与圣光背道而驰的存在。
直到大陆被统一后的今天，圣光都还未将某些角落照耀，有邪恶孜孜不倦地出现，而后在阳光下被烈焰焚烧殆尽。
艾尔维亚不会停下，哪怕穷极一生也无法将圣光传遍全世界，她也要一直走在这条路上。
眼下，更加宽广的道路摆在眼前，令她不得不认真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1635告诉她，直播间的观众全都来自各个不同的时空，相互之间触摸不到，不会有任何交集。
圣光的信仰之力却可以通过看不见的维度传递过来，凝聚在半神之躯上，使她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强大能量。
她相信，再播个几次就能把黑头发的女人按在地上捶，届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连眼前的贱民也一起收拾。
具体怎么收拾她还没想好，反正是要令他生不如死！
艾尔维亚大教皇三百年来处理过无数罪人，行事果决而残忍，令企图违反圣光律法的蝇营鼠辈望而却步。
今天这位，叫做衡宇的东方人，犯下了史无前例的滔天大罪。
绑架圣光大教皇，当着教皇的面宣扬歪理邪说，侵犯教皇的半神之躯，反驳圣光教义的观点，对其本人威逼利诱，粗鲁无礼。
艾尔维亚都不知道，这些惊天动地的罪责够他死几遍，现在都还在眼前猖獗无比。
“走快点，不要盯着那个邮桶发呆，有什么不懂的你问我就是了。”
“没有信仰，你是怎么生活到现在的？”
衡宇一边看着去中介的路，头也没回。
“没有宗教信仰，我们还有兴趣爱好，有哲学思想，有家人朋友，有运动娱乐。而我，破游戏能玩一辈子，还要啥自行车。小心身后的自行车。”
[叮铃叮铃~]
没有明白艾尔维亚话里的意思，衡宇用自己的想法成功把思路带偏。
“我看到这边修建了教堂，哪怕神明真的不存在，人们也依旧愿意相信它，而你们，你的国家，没有这样的信仰是怎么走到今天？”
衡宇闻言站住脚跟，转身一脸认真地看着这位来自魔法世界的白发女教皇，缓慢开口道，“很简单，我们只相信自己。”
“为什么？”艾尔维亚不解到。
“没有为什么，别想太复杂。古往今来，无数例子证明，危难当前只有靠自己才能化解危机，而不是拜天求神，奢求那不可能存在的回应。”
“若吾将圣光带到你的世界，人们会相信它吗？”
“谁知道呢，也许不会，也许会，我们几千年形成的意识形态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衡宇带头转身走入下一个街区，继续说到“如果信奉你所说的圣光，每个人都能健康百岁，心想事成，那我认为不会有人想当例外。”
“吾的圣光确实有这个能力。”
一句话把衡宇噎住，站在他个人的角度来看，他对宗教信仰一点兴趣都没有，不如给苏苏买的那本马老师哲学来的实在。
可与他持相反意见的人大有所在，他没有资格去点评什么。
若是对方真地要将圣光信仰带到他的世界，想必自己也拦不住，也没资格去拦，就如同苏若曦带来的灵气一样。
“你别把我的世界搞乱套了。”
“哼，本皇要做什么还没人能拦得住。”
“……1635不是人。”
撇下一句话，衡宇不再去管大白毛的反应，专心致志地在前方带路，中途偶尔回答些她对于周围事物的疑问，直到话题提及圣光权杖的下落。
“你那么着急想拿到它做什么？”
“那是本皇的东西！”白发女子傲慢到，“我要做的事与你这愚昧之徒怎能明白。”
衡宇严肃地看了看她的神情，注意着周围街景，“你统一大陆是为了什么？”
“统一。”
艾尔维亚用中文回答，吐字清晰有力。
“统一什么，你不会为了纯粹的统治欲才这样做吧。”
“那是其中的一部分，”身后女子吐气如兰，迈着庄严的步伐，一直跟在男子身后，“统一人们的行为、思想、律法，保护善良的弱者，诛杀有罪的强者。”
衡宇听到又是和苏若曦类似的话，不禁暗自摇头，“你们统治者可总是这么一厢情愿。”
女子闻言，忽然止住脚步。
等到黑发男子回头张望，蓝色的眼瞳中满是激动，用低沉的嗓音质问到“你有切身实地地体验过绝望吗？”
衡宇斟酌半晌，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回答到，“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那就收回刚才的话。”
“好吧。”
衡宇摆摆手，他也确实没这个资格谈论此事。
自觉无趣，继续沉默地走着，直到来到一条繁华的街道，看见了中介托管所的烫金招牌。
“呼，终于到了，把这儿搅个天翻地覆吧。”
“把权杖先还给本皇。”
“我是说，让你和刚才一样。”
“切。”
拍拍身上沾染的灰尘，整理好仪容，衡宇迈步走进了托管中心的大门。
“请问，你们管事的在吗？”
“你有什么事？”
看见一位陌生男人靠近，衡宇上前询问到，“你在这儿说话管用不？”
衣着华贵的男子看了看两人，好奇道，“当然。”
“我们时间紧迫，难得走流程了，直接来吧，艾尔维亚冕下。”
哼，求她办事的时候倒是叫得尊敬。
“让这里所有人都过来，服从我们的问询。”
包含魔力的声音从白发女子嘴中传出，让商业托管中心的老板无法抗拒，立即下令让所有职工放下手中事情，全部到大厅正门集合。
看着人群乌泱泱地靠拢，衡宇总算知道了艾尔维亚平时是怎么传教的，“这不就洗脑嘛，还是硬洗，一个个都跟丢了魂似的。”
翻开手中用中文书写的笔记本，按着已经梳理好的疑点，对在场众人提问到，“是否有人知道雷克顿家族关于诅咒的事情。”
大白毛把他的话用英文重述一遍，中间还夹杂了很多拗口的语句。这娘们要是在现代，妥妥的传消头子。
见在场没人回应，衡宇不放心地让艾尔维亚又问了一遍，对方投来一个鄙夷的眼神，好像在说，质疑圣光罪加一则。
“神圣的光辉在此提出质问，有谁知道关于深海诅咒的故事。”
“好吧，这条过，下一个，”衡宇用笔干脆地在纸上划去一行，又问到，“是否有人，贿赂了治安局。”
一语过后，只见一名女性有些抗拒地迈出一步，脸上是不可置信的扭曲表情，“我，我，是我贿赂了治安局。”
“是谁让你干的？”
“是，是威廉霍姆先生。”
“他有对你说什么吗？”
“威廉先生说警方若是一直调查下去，对庄园名声不好，会影响收益。”
衡宇捏捏眉心，确认了仅是如此后，有些无语地划去第二条，“下个问题。”
现场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一群人身体无法动弹，只能被动的听从二人一声声带有魔音的询问。
生怕将商业秘密暴露出去，给中介给自己带来无可挽回的损失。
“有没有人让你们针对雷克顿家族。”
“皮尔提斯先生让我将西城农场的经营权交为他打理，为此他给了我不少好处。”
“没了？”
望着仅仅站出的一人，衡宇本以为有艾尔维亚的真心话能力加持，这件事能很快地水落石出，可没想到情况却更加扑朔迷离。
一连问了好多问题，包括庄园的合同细节、雷克顿病逝前有无商业嘱托、有无敌对家族势力等诸多问题，现场的回答都令衡宇听得云里雾里，其中包含大量商业用词，他要频频向艾尔维亚询问，对方都连连摇头。
一连划去了本子上好几个问题，写下了相应的结果，最后，看着众人疲惫恐惧又警惕的视线，衡宇试探性地开口问出了那个他早该询问的问题。
“谁，害了雷克顿？”
嗒，嗒，嗒。
一声声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大厅，知道真相的那人似乎在竭力抗拒不听使唤的身躯。
衡宇满怀期待地张望四周，却迟迟没有看到凶手出现，直到那沉重的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
回眼望去，一位老汉正扛着个大木箱子，从大门口踱步进来。
略显幽怨地给其让出道路，衡宇两手叉腰，知道这一趟白来了。
招呼艾尔维亚转身要走，却忽地发现眼前第 2行任务节点冒出蓝色亮光。
调查前任庄园主死因完成了？
“1635怎么回事？”
无视了身后已经能够自由活动的众人，衡宇拿出手机对电子病毒问到。
“与计划路线相关的关键行为已经触发，当前任务节点即可判定完成。”
“说人话。”
“我让你查，但没叫你查明白。”
“艹。”
这电子病毒难不成还有 bug可以卡。
“啊！”
身后忽然传来一位男子的惨叫，衡宇意外地转头看去。
只见一名壮硕男子手上被一根由金光组成的长枪牢牢定在墙面，地上还掉落着一根粗长棍棒。
身旁艾尔维亚一脸肃杀地凝视在场众人，令某些跃跃欲试地职工忍不住后退两步。
还是自己太年轻了，这么大张旗鼓地问了别人的商业机密就想走，可能吗？
“心生恶念，即为罪恶，吾之圣光将给予你们制裁。”
见大白毛要当众开大，衡宇赶紧，收回记事本，伸手搂起艾尔维亚的腰肢，夺门就逃。
你问他怕吗？怎么可能，他是怕别人命要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