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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娘子,请息怒 > 四百四十一、小狗你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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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日,联军接收永乐城。

当日,辛弃疾所部虎团,却似有别的任务,过城不入,带金人向导东渡大凌河而去。

当晚,海北州一战中所获颇丰的斡勒温率三百金人马军在大凌河东岸巡弋时,首次与完颜亮部前锋交手。

各有损伤后,迅速退往大凌河南岸。

大凌河往南三十余里,便是大体上同为西北东南流向的小灵河,永乐城便座落于小灵河东岸。

两河之间形成了一个宽窄从十几里到四十多里不等的狭长平原地带。

联军没有沿河而守,便是打算将部分金军放进这块前后皆有河的预设战场。

二十四日,完颜亮大军抵达大凌河东岸,七万大军再加上数万民壮,扎起营寨绵延二三十里,蔚为壮观。

兵马尚未完全安置妥当,便有提前至此的游哨来报,“昨日午后,一支约莫三千人的汉人马军已过了大凌河,往东南的辽东半岛去了。”

眼下局面,完颜亮大军和多族联军隔大凌河对峙,已彻底封锁了进出关外的道路,这般情况下自不能任由一支汉军在关外肆虐。

完颜亮当即命副将完颜谋衍率四千精锐马军,朝辽东半岛上追击而去,一定要消灭这股窜入内部、目的不明的汉军。

完颜谋衍领命,一路上路过辽东湾东岸的辰州、宁州、复州.

沿途百姓甚至州城守军都言道:“确实见过一支汉人军队,他们却绕城而过,继续往南去了。”

辽东半岛多年来从无战事,城内只象征性驻有少许军队,自是不敢追击。

完颜谋衍一头雾水,猜不透这支汉军到底欲要何为。

直至追击到复州时,得知汉军一日前路过此地忽然掉头往东边的金州去了,完颜谋衍才暗道不妙!

金州,大金唯一一处负责督造海船的舶作司正在此地!

如今身在南京的完颜亶早在多年前,便受了通玄妖道蛊惑,聚集大量工匠船夫于此,建造大船,意欲东渡扶桑,请两位九天玄女至中土双修.

果不其然。

完颜谋衍二十七日追至金州城外的作舶司时,已建造好的大小海船十一艘早没了踪影。

余下那些半成品、以及阴干了数年的上好木材,已烧了个七七八八。

聚集于此的造船工匠、船夫,同样被一掳而空。

完颜谋衍大怒,只得杀了作舶司遇袭时紧闭城门不敢出援的金州知县泄愤。

小辛正是来抢船的!

二十六日得手后,当夜便登船让船工将十一艘海船开往了渤海西岸、紧邻山海关的卢龙县停泊。

说回大凌河对峙前线。

二十五日,完颜亮大军在大凌河上架起浮桥十余座,联军没做任何骚扰。

翌日,一支五千汉军队伍渡河,同样顺利的抵达了永乐城城下。

只不过,当他们排着密集队形准备攻城时,那种震耳欲聋、可糜碎人马的天雷又出现了。

仅仅一刻钟,完颜亮这支试探进攻的炮灰队伍便当场溃散。

伏于城外的合札军塞蒲力部、吴银石部趁势杀出,一路追杀至大凌河西岸。

仅有不足两千人逃回了东岸。

塞蒲力、吴银石隔河一番叫阵后,回归本阵。

去年河北一战,关于天雷炮的传闻早已在金国高层之间人尽皆知,完颜亮借此证实了永乐城内有这种齐国神器,竟就此消停下来。

连日在河东岸修筑寨堡,大有一副打持久战的架势。

此举正中陈初下怀。

天雷炮虽利,却笨重难运,不适野战。

完颜亮既然想耗,那就耗着呗。

待陈初彻底消化了金国南京、中京两路,有华北、淮北两地供给,再加上十几倍的人口优势,总有拖垮完颜亮的一天。

二十七日,得知小辛完美完成任务,陈初暂时将海北、永乐一线的防务交给了周良,于二十八日同中京留守高存福、国师通玄、南京行尚书省宰相韩企先等人去往了卢龙县。

四月初一,在卢龙县知县汪铭祖的陪同下,一行人在碣石港检阅了小辛刚刚抢来的海船。

其中最大那艘,以皇帝所用御船规格建造,称之为‘神舟’。

神舟长近三十丈、宽七丈余,可载重两千余石。

因是为皇帝准备的,舱房远超普通船只宽敞、奢华。

御舱不但有花厅、偏厅,卧舱内更有一张宽达一丈的龙床,床头雕龙、床位镌凤。

那太虚随陈初入内后便连连惊叹,像是不知道这神舟专门为皇帝打造的一般,提议道:“此船威武,可为楚王专用旗舰啊!”

这话明显僭越了,但在场几人却像是没发觉似得,韩企先似乎还因为此事是通玄所提,后悔自己没先说出来而懊恼了一番。

以东道主身份站在陈初身旁的卢龙知县汪铭祖,同样是本地汉人。

他二十多年前还是辽人,后来做了金民,如今,再做齐人他完全没问题。

眼下大势,齐国楚王如日中天,曾强悍无匹的金国先于去年吃了一回大败仗,此刻又因突然而至的内乱,显出几分颓势。

说不定,这幽燕之地,在不久的将来就又要改换门庭啦。

既如此,可要趁此机会和楚王亲近一番。

随后便躬身道:“王爷,咱卢龙县虽算不上富庶,但此地乃始皇帝遣徐福出海寻仙药的出发地;此港三里外,又是曾留有魏武遗篇的碣石山卢龙不显,却有帝王气,王爷若有兴,下官陪您去碣石山上看看吧?”

一个金国知县,竟也口口声声喊外臣为‘王爷’,委实肉麻。

还说什么‘帝王气’,这汪知县竟比我还要心急.太虚笑呵呵打量对方一眼,心中暗道。

又觉落后一步了的韩企先赶忙道:“下官早闻王爷乃当世诗词大家,请王爷登山留诗,不让那曹操独领此地风骚!”

四周登时一阵吹捧。

陈初哈哈一笑,领众人出舱,往北攀上了碣石山。

这碣石山乃伸向渤海的燕山余脉,虽不高,却称的上险峻。

登顶后,目力所及,尽是茫茫大海、漫漫波涛。

四月海风,扑面而来,青丝飞扬、衣袂飘荡。

如临仙境。

千里江山、万里海波,尽入眼来。

从桐山栖凤岭一路走到此处,陈初用了将近十年。

特别是阜昌十一年后,趁乱占了东京、蚕食齐国,转年又与金人在河北路打了一场,再到今日进驻了金国南中两京.

一时间,陈初由景至情,心头跃然而生一股豪情。

在众多官员和当地士绅的吹捧下,小陈向他老人家又借一首。

只听他中气十足的诵道:“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渔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往事越千年,魏武挥鞭,东临碣石有遗篇,融煦春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

春风拂面,跟随在陈初身边的十几人都怔了一下。

一来,是惊愕楚王随口吟出这首浪淘沙质量之高。

二来,却是最后那句‘融煦春风今又是,换了人间.’

楚王这改朝换代之意,已毫不掩饰了啊!

韩企先见大家呆愕,终于抓住了这次机会,大声道:“好!楚王此词雄浑奇峻!与魏武相比,也要略胜一筹!必成千古佳作!”

有他带头,众人迅速抛弃了异样想法,各类肉麻到让人牙酸的夸赞响成一片。

那卢龙知县汪铭祖则最是直接,“好啊!我县又添一传世之作,来人啊,将楚王这首浪淘沙铭于石壁之上,好使后人瞻仰!”

午后,陈初在众多官员的簇拥下,前往卢龙县赴宴。

四月初三。

一辆马车经过数日跋涉,终于抵达了卢龙县外近卫一团驻地。

茹儿跳下车子请营外值守军士通传后,既兴奋又有些担心的走回到马车旁,掀开车帘,里头正在闭眼假寐的蔡婳睁开了眼,疲惫道:“到了?”

“嗯,我已让人通知王爷了。”茹儿忙道。

此时蔡婳的脸色稍显苍白,神色也比平日憔悴许多。

茹儿不由更加担心了,低声埋怨道:“三娘子净自讨苦吃!不管是玉侬还是王妃,谁也不像你这般害喜害的这般厉害,吃一点东西都要吐出来!却偏偏颠簸几百里来找王爷.”

主仆相守多年,茹儿早已摸清三娘子的脾性,说话时怨气满满却也不怕。

可这回,蔡婳却一点恼怒的模样都没有,甚至还嘻嘻笑了一声,“你懂个屁!这般大事,我自然要亲口告诉他!”

(

想起这几日的心路历程,蔡婳不由一番感慨。

多少年了,吃了多少调理身体的汤药、求了多少神、拜了多少佛,全然没有任何作用。

自去年起,眼见稷儿渐渐长大了,蔡婳的心思便也淡了下来,已做好了一辈子无嗣的打算。

却不料,就在她不抱希望的时候,柳暗花明

二月中旬时,蔡婳在河间府和陈初有过短暂几日。

三月上旬,本该到来的月信迟迟不来。

本以为是这回不准时,可直等到了月末还不见它来蔡婳这才悄悄找了大夫把脉诊治。

诊治前,蔡婳为防又是一场空欢喜,刻意调低了心理预期,以免又一次失望。

是以,当大夫把脉后说出那句,“恭喜夫人,有喜了!”时,茹儿兴奋的如同猴子,在屋里上蹿下跳。

蔡婳当时却格外冷静,甚至让大夫重新把了一回脉。

‘喜脉’诊断,几乎是入门级的难度。

大夫自不会诊错,可见这妇人衣着华贵,还是依言又诊一回。

结果嘛,自然还和头一次一样。

这回,得到了确定,蔡婳呆呆在椅子上坐了半晌,才一把抱住茹儿哇哇大哭起来.

惹得茹儿也陪着三娘哭了一场。

当晚,茹儿便要求蔡婳明日即刻回淮北安胎。

蔡婳当时答应的好好的,却在度过了一个无眠的兴奋夜晚后,说啥也要来找陈初一趟,好将这个消息亲口告诉他。

茹儿起初不愿意,想着以书信告知便可。

但蔡婳一旦倔起来,茹儿岂能管得住?

三月二十六,蔡婳一行出发,一上路,害喜的症状陡然厉害了起来。

吃什么吐什么,只喝稀汤才好些。

可净喝些稀米粥,茹儿担心蔡婳身子撑不住,弄了些鸡汤、鱼汤,蔡婳却一滴不沾.

茹儿知晓原因,是因为当年王妃诞双生时,不太顺利,三娘子立下‘余生茹素’的宏愿。

气的茹儿骂道:“人人都说三娘子心眼子多,我看这王府后宅里,你才是那个傻的!”

营门外。

蔡婳主仆没等多久,却见长子匆匆走了出来。

茹儿见状,意外道:“姚旅帅,王爷不在营内么?”

长子却道:“初哥儿去城里赴宴了。”

“那王爷几时回来?”茹儿追问道。

长子稍一犹豫,实话实说道:“兴许.夜里就宿在城内了。”

茹儿尚未听出异常,可马车内的蔡婳却蹙起了眉头她可是知道初哥的,多少年来,初哥只要在外征战,一直和兄弟们同吃同住,从来不会离开军营。

随后,蔡婳从车窗内伸出了头,“长子,这几日王爷是不是一直住在城内?”

“呃三娘子.”

“你实话实说,王爷是一直住在城内么?”

“前日,初哥吃醉酒后回了军营。但昨日未归”

“他近来每日赴宴?”

“呃”淮北第一猛将兄,万人敌姚美丽竟被蔡婳那双狐媚眼瞪的有些紧张,“初哥儿也都是为了公事,周边府县金国官员络绎来访,初哥儿总不能不见吧”

这套替初哥儿遮掩的话术,在蔡婳面前完全不起作用,只见她稍一沉思,却道:“如今王爷在城中何处?”

“三娘子,你要干啥啊初哥儿真的都是为公事”

“你怕甚!我还能吃了他?”

黄昏酉时。

卢龙县城,知县汪铭祖的一栋别院内,宴会已开席了一阵子。

坐在正中上首的,自然是携大军坐镇中京路的齐国楚王,中京留守高存福和国师通玄一左一右坐在两侧。

下方,韩企先、汪铭祖以及周边府县官员分列两边。

酒过三巡,气氛逐渐热烈。

汪铭祖不知从哪搞来几坛淮北特产、鹭留圩农垦出产的蔡州春。

卢龙地处偏狭,并非什么名都大邑,能寻来楚王家乡美酒,极显诚意

韩企先饮下一口蔡州春,清冽酒水不由辣的他斯哈了一声。

这酒虽极得金人喜欢,但韩企先吃不惯这入口如刀的烈酒,却不妨他放下杯子便夸赞道:“啊呀!此酒美极,果然不愧是淮北产出!这淮北好物,样样精巧,便如淮北风流人物,独领天下风骚啊!”

借着淮北美酒,赞了淮北人物.此刻在场的淮北人就陈初一个。

既夸了家乡,又夸了自己,微熏的陈初不由呵呵一笑。

底下,自然又是一阵连绵不绝的马屁。

出征前,陈景彦认真劝进过一回,如今到了金国中京,不但战事顺利,且各地官员颇有几分望风归附的意思。

陈小哥,有一点飘了。

这苗头,在金国南京的皇城中,已有显现。

就在众人夸赞淮北时,却听高存福忽然一叹,道:“淮北美酒,到了此地,可润大家心田。但淮北人离乡久了,却止不住思乡之情啊!”

众人疑惑,不明白高存福想说甚,陈初也扭头看了过来,奇怪道:“高大人,何意?”

却见高存福又是一叹,“前些年,齐国不靖,百姓流离者甚众,一对双生女流落中京,被我家夫人所救,如今养育十年,年方十六出落的亭亭玉立。但两女终究不是北地人士,时常思念淮北老家我观之不忍,楚王若方便,待回程时能否携她姐妹一同回返?”

这话一出,底下官员还能不明白是怎回事?

若按高存福所言,十年前收留了一对来自淮北的六岁双胞胎.这两个女子莫非是神仙?

几千里路,能从淮北平安走到中京?

明摆着是给楚王塞女人嘛!

但高存福用‘请楚王带她们返乡’的理由,不可谓不高明啊!

不但说起来好听,回去后,两女完全可以用‘离家太久,记不得家在何处’的说辞,留在楚王身边。

既让楚王落了好名,又让他落了美色!

高!实在是高!

说话间,高存福拍了拍手,两名身穿素白纱衣,体态、步幅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女款款入内。

“奴诗情”

“奴画意,见过楚王.”

两人同时开口,声如莺啼。

高存福以余光瞄了楚王一眼,随即道:“诗情、画意,抬起头来”

两女怯怯抬头。

屋内好似突然明媚了几分,更有些没甚见识的官员没忍住到抽了一口气。

烛光羞玉颜。

明眸微怯,眉目含情。

确实是一对人间绝色,更难能可贵的是,还是一对双生.

这边,高存福呵呵一笑,又道:“诗情、画意因是双生,姐妹之间颇有些心意相通。譬如诗情被小猫抓了,画意会疼;画意若疲累了,诗情也会犯困.”

哎哟,这句话登时吸引走了所有男人的魂儿。

更有老色批马上联想到若夜里和姐妹中的某一位欢好,另一人会是甚模样?

高存福眼看目的已达到,又笑道:“诗情、画意,为楚王舞上一曲.”

屏风后,乐手马上奏起了颇具异域风情的胡旋舞曲。

酉时中。

蔡婳在汪铭祖的别院外下了车,守在外头的小乙见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蔡婳已带着茹儿走了进去。

刚过前宅,二进正堂内的丝竹之声已清晰可闻。

“三娘子慢些”

小跑着跟在身旁的茹儿瞄了一眼脸色冷清的蔡婳,低声道:“三娘子,不可动气呀,小心肚子里的娃娃。”

蔡婳闻言,这才放慢些脚步,随后转头朝茹儿一笑,“放心,我才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

茹儿这才放下心来。

正堂外,由白毛鼠值守,可老白见着蔡婳时,后者已走到了门口。

老白虽比小乙反应快,但也不敢强拦蔡婳啊。

“蔡娘娘。”老白站在蔡婳身前躬身抱拳。

蔡婳直接一个横移绕过老白,径直走进了堂中。

堂内,灯火通明。

两名曼妙女子正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坐在门口位置的金国官员已经留意到了突然入内的美貌妇人,以为这又是高存福安排给楚王的‘淮北老乡’。

不禁又酸又嫉妒。

屏风后的乐手们,自然看不见蔡婳,依旧在卖力的弹奏。

蔡婳在堂内站了两息,大概是觉着自己此时开口说话,会被众人的交谈和乐声压住,便转身走到了一名金国官员身前。

今晚宴会,为附庸风雅采用了魏晋风气的分餐制,每人单独一个矮桌。

那官员迷茫的看着突然走来的美妇,不明所以。

“吃饱了吧?”蔡婳却道。

“嗯。”该官员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便借你桌子一用!”

蔡婳非常有礼貌的非常有礼貌的俯身抓了矮桌一角,猛地一甩。

矮桌上连同酒具、菜肴、杯盘齐齐飞了出去。

‘叮叮当当、噼里啪啦.’

一时间,金属酒具的磕碰声、瓷器杯盘摔地的碎裂声,压过了所有交谈和音乐。

音乐停了下来。

所有人齐齐转头,愕然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此的红衣美妇。

“宴会结束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吧.”

蔡婳微微仰头,盯着坐于厅堂深处正中的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