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眼盲心不盲”
神话传说里，高天原是神只们的居所，是一个位于天空之上、与人间相隔的世界。
莱恩如今身处的这片土地上，高天原褪去了神秘的面纱。
以阴阳道与神道教为重要组成部分的“日本本土驱魔势力”，其名正为高天原。
高天原即是“炼金圣堂”、“天启教会”这样的驱魔机构，也是该机构本部的名称。
...
阳光洒在宽阔的门廊上，泛起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宁静优雅的花园里，坐落着一座的日式会议厅。
会议厅的墙面由木质结构和现代玻璃相互交织。极富匠心的灯饰点缀其中，投射出温暖柔和的光线。
会议厅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实木长桌，由精心雕刻的木质雕花取代了传统的金属框架。
桌面上覆盖着一层精致的纹理，仿佛一池清澈的泉水。
清雅的茶香飘散开来。沉淀着岁月的茶盒、茶碗、茶匙。
一位身着传统和服的女子热情地为人沏茶，手势娴熟，如同一场精致的舞蹈。
透过风琴式的窗户，可以望见远处山峦的轮廓。
庭院被高耸的围墙环绕着。一扇木质的门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着，敞开着通往内院的道路。
石板铺就的小径，清风吹过，带来淡淡的植物香气。
庭院正中央矗立着一座青铜色的鹤喷泉，水柱从它的嘴中喷涌而出，水滴在阳光下闪烁着，如同镶嵌着星星的流光溢彩。
鹤喷泉四周是一排排整齐的小石桥，横跨在一条小水道上。
水道清脆的流水轻轻拍打在桥下，余音回荡在空中。
很难想象，这片隔绝尘嚣的角落，竟然是“高天原”的核心区域。
神秘的结界与无数道拱卫着庭院的气息几乎把天空都遮蔽，这是足以令所有人都头皮发麻的防御措施。
包括见惯了大场面的莱恩。
和炼金圣堂的“精英主义”不同。
高天原奉行“人多力量大”，只要踏足神秘界，不论强弱，都会在高天原记录在案。
待到行动开始时，他们会奉上一切。
...
...
裹着玄色和服的女人庄严肃穆。
“以上，这就是我们的作战计划。”
“诸位，可否有异议？”
辉夜姬的目光向着下方一扫。
和室中的人并不多，主要是极为最能打的“打手”。
莱恩实在不习惯拘谨的和室，他本就提前了解了辉夜姬的计划，所以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于是，他的目光向前飘去。
会议桌的对侧。
清秀的青袍道人缓缓伸出手，手背在桌上轻扫，最后触碰到温热的茶盏，举杯，抿了一口茶。
张枫眠今年十九岁，长剑、盲眼、酒葫芦。
与其说是“龙虎山”张天师的关门弟子，反倒像是仙侠故事中的少年剑客。
“晚辈无异议。”
张枫眠收敛了跳脱的性子，缓缓开口道。
开口颇有剑侠风骨。
因为这小子说的是中文，他知道在场的人都听的懂。
“无异议。”
一道女声响起。
蕾蒂希雅的金色长发编织成发辫，长发及臀，绕过肩头垂落。
一身简便的轻甲，将重要部位以及可以用作“武器”的肩、肘、膝等包裹。
甲胄亮银。
她的骑枪静静地躺在身后。
为了躲开长矛，张枫眠特地挪了挪窝。
耀眼的金发，刺目的银甲。
她就是和室里最闪亮的人儿，也是最格格不入的那个。
蕾贝卡的脸色恢复红润，她同样平静地开口，操着一口清脆的嗓音，说道：“布置任务吧，辉夜姬小姐。”
“常世，黄泉需要同时进行清扫。”
“既然如此，我们势必要分开行动。”
蕾贝卡开门见山。
“高天原的十二天将将会负责常世的清扫工作。”
“为求黄泉与常世的同步推进，诸位将结伴进入黄泉空间——我们的人将会在外界接应。”
“以及，我方的自由驱魔师，樱庭七叶，在她的强烈要求下，也会与各位一同进入黄泉。”
辉夜姬淡然道。
强烈要求？
莱恩眨了眨眼。
还没等蕾贝卡和张枫眠开口，蕾蒂希雅就翘起眉毛，直白地表现出不满，疑惑地问道：“辉夜姬小姐，既然樱庭七叶小姐与我们一同进入黄泉，那她为何不出席作战会议？”
“哦。”
辉夜姬终于笑了。
笑容里藏着一些戏谑。
“樱庭七叶小姐还是高中生。”
“我们的一切行动，她会自行斟酌优先级，若在优先级在学业之后...”
辉夜姬没把话说死。
“...”学生生涯中道崩殂，连高中学业都不曾结束的笨蛋圣女，蕾蒂希雅小姐很难理解樱庭七叶对学习的执着。
“日本，这么卷吗？”
“驱魔人都要卷高中？”
蕾蒂希雅樱色的嘴唇动了动，嘀嘀咕咕道。
“反向游泳，为动物园抱回两只北极熊。”
莱恩瞥了眼蕾蒂希雅。
圣女小姐，您可比樱庭七叶要极品的多。
莱恩深吸一口气。
“对黄泉国的情形，我有些问题。”
在场的几人中，只有他见识过何谓“东京的阴暗面”，因此，此话一出，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莱恩身上。
张枫眠侧头，作认真倾听状。
“温斯特干员，请讲。”
辉夜姬眸光微闪，笑道。
“在黄泉中，存在有【自然】的妖魔。地震、火山喷发、海啸。”
莱恩偏过头，蓝眸深邃。
“请问，辉夜姬小姐，对黄泉作战势要排空其中的妖魔，再取得玉藻前的尾巴。”
“试问，你们如何保证【自然】的灾难不在这段时间内产生？”
辉夜姬垂眸，似在措辞。
“当然，我们做足了一切准备，在非外力的作用下，自然灾难不会在东京落下。”
她看着莱恩。
“当然，我知道你的意思，温斯特干员。”
辉夜姬意味深长。
假若有“外力”影响下，引起了自然灾害，那又如何？
莱恩的意思很简单。
事关“玉藻前”，她已从封印中解脱，可难以保证这只大妖是否会兴风作浪。
既然她的尾巴是黄泉的核心。
站在她的视角，绝不会放弃尝试这次机会。
“引动火山喷发，对她而言是一件难事么？”
莱恩问道。
“轻而易举。”
辉夜姬轻拂衣袖，微笑道。
“不过，诸位不必为此担忧。”
“为了迎接日本最强的妖魔，自然要由日本最强驱魔人严阵以待。”
她面向众人微笑。
几丝鬓发在白皙动人的脸颊上拂动。
“辉夜姬坐镇？”
莱恩点了点头。
也对，总不能什么事都让下面的人来做，对一名指挥官而言，或许指定计划、统筹兼顾是最主要的任务。
但辉夜姬不仅是最高指挥官，还是驱魔人的魁首。
“深夜，当人们沉眠，黄泉的妖魔最为活跃。”
“当然...”
“今夜可能会更疯狂。”
辉夜姬不着痕迹地瞥了莱恩一眼，然后微妙地笑笑。
现实世界里发生的灾难会在人们的潜意识里体现。
猜猜，今天的东京都，又是哪个标志性建筑被人捅穿了？
“希望妖魔化不会产生连锁反应。”
莱恩说道。
蕾贝卡看着他的脸，平静地说道：“我查过资料了，答案不是很令人欢喜。”
“需要我打开推特，为您提供一下今日热点吗？”
“以及下方的评论区，有多少人呢联想到了特大地震等事故。”
蕾贝卡捅破最后的窗户纸。
“象征地震的妖魔，今夜的它脾气应该不是很好。”
莱恩摸了摸下巴。
想了想后说道：“有人联想到911吗？”
“有的。”蕾贝卡淡淡吐槽道：“幸好纽约没有黄泉国。”
“别在意，蕾贝卡，虽然我们没有黄泉，但有地狱啊。”
莱恩开了个玩笑。
“有两位身经百战的干员在，还有圣女小姐，张道长的帮助。”
“黄泉危难定能迎刃而解。”
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这场简单的作战会议就结束了。
...
...
“莱恩·温斯特先生。”
高天原看起来像是一座皇家园林。
在众人即将上车时，有人叫住了莱恩。
莱恩回首。
青衣道人站在他身后，面带微笑。
“张道长。”
莱恩回以相当标准的中文。
张枫眠眉头一挑，脸上神情有些讶异。
“温斯特先生也会中文么？”
“会。”
莱恩感叹一声。
“不止呢。”
“其实我一直想回家看看。”
“家？”
张枫眠麻了爪子。
怎么回事？
看过资料，这位兄台不是土生土长的外国人吗？
而且明显不是正常人类，怎么说也和国人扯不上关系吧？
何来的“家”一说。
“哦。”
“我的国籍不能代表我的心灵。”
见到张枫眠这幅模样，莱恩解释道。
他的表情真挚而诚恳。
可惜张枫眠看不见。
“幸会，温斯特先生。”少年道人摸了摸脑袋，脸上挂着一抹干涩的笑容，朝莱恩的方向缓缓伸出手。
其实张枫眠见过不少“认祖归宗”的歪果仁。
哪怕已经隔了祖宗十八代，依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要获得国籍。
可惜，签证官哪里不懂得他们假借“认祖归宗”的名头，实则来避难的真正目的。
现如今世界态势混乱。
唯有古国那一片净土。
当然，所有人挤破脑袋都想踏上那片国土，获得最稳定、安全的生活。
这些人，多半是与神秘不沾边的普通人。
“莱恩·温斯特，猎魔人。”
“炼金圣堂的怪物天才。”
他的资料，已经被天师府乃至世界各地所有的机构列为重中之重。
张枫眠只知道，自家师父和阿莱克西亚·海森伯格教授是老朋友，天师府与炼金圣堂是关系极佳的盟友。
尤其在炼金领域，双方常常进行一些学术交流。
圣堂学术部的学生，来天师府进行交流学习的数目，更是在所有交流生中，占据最多的席位。
“...老头子还经常给海森伯格深夜热聊。”
足以见得圣堂和天师府关系多么亲密。
这次，张枫眠也是带着任务来的。
“不耻下问，学习。”
可惜，莱恩·温斯特和张枫眠想象中的性格差距不小。
“传闻他年少经历许多苦难。”
“怎么如此乐观？”
莱恩眯着眼睛笑。
男人的友谊来的很快。
莱恩·温斯特不仅拥有自适应国籍，而且对一些只有少年人才懂得东西信手拈来。
“...”
“最喜欢的一集，我的朋友。”
莱恩和青衣道人勾肩搭背。
张枫眠咧嘴直笑，什么雄姿英发的少年剑侠，什么龙虎山弟子，通通被丢进了垃圾堆里！
小张本性大暴露！
诸如玄关大战等字眼从他们的嘴里蹦出来。
听得蕾贝卡一愣一愣的。
“还得是万华镜。”
张枫眠摸摸鼻子，清秀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比了个大拇指。
“莲华。”
“雾枝yyds。”
莱恩愣了愣。
话题是怎么从番剧聊到黄油的？
龙虎山也有能推gal的pc吗？
还有，他不是盲人吗？
“我能感受到你的疑惑。”
张枫眠竖起一根手指。
漆黑如墨的眸子微闪，完全看不出他是盲眼。
“眼盲心不盲。”
他说道。
“能看的出，你是在用心推galgame。”莱恩讪笑两声。
“没这么玄乎。”
少年剑侠豪放一笑。笑声清朗，直冲云霄。
不知道的以为他放出了什么豪言壮语。
“盲眼不是阻挡我的理由。”
“神念离体，尽管疲惫异常，可却能为我带来更清明的世界。”
“我的师父曾说道，神识离体的功夫，我已臻化境。”
“我这个年纪能达到如此境界...”
“...功不可没。”
莱恩笑了笑。
比出一根大拇指。
最后被糊弄过去的那两个音节，一定是黄油吧！一定吧！
见鬼了。
神识离体这玩意，顾名思义，莱恩大概猜得出是什么意思。
用这种方式锻炼？
很好，很强大，不得不服。
这下“眼盲心不盲”可有些深层含义在了。
莱恩完全没在意身旁蕾贝卡越来越淡漠的眼神，完全是看垃圾的眼神啊——
“道长，真的没关系吗？”
“龙虎山...”
莱恩笑容有些微妙。
“我都是和交换生狼狈为奸的。”
张枫眠嬉笑道。
“就算被发现了，不过是挨老头子一顿揍罢了，小事。”
给交换生道歉。
道歉！
...
莱恩挥挥手，向同样微笑挥手的张枫眠告别。
“蕾贝卡女士，如果你能收回目光，我会感到很安心的。”
莱恩脸上挤出笑容，依旧在和张枫眠挥手告别。
蕾贝卡甩了甩灰墨色小马尾。
冷淡道：“你喜欢哪一款？嗯？”
“那只是外交辞令罢了，实际上我不喜欢。”
莱恩扭头，肃容道。
“...”
“...”
“其实我喜欢双马尾猫娘，最好还要高冷一些...”
“身材好，但身高不要高，一只手能提起...”
“轰！”
莱恩接住子弹。
“我开玩笑的。”
他认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