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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五章雨夜漫行(1)

第146章 一百四十五章雨夜漫行(1)

长街上一片默然,此处已经被清了场,只能够听到猛鬼众成员们悠长的呼吸声以及雨水落地的声音。

风间琉璃的黄金瞳中绽出一朵颤人心神的妖花,正是这朵花将路明非拽入了“梦貘”的幻境之中。

大雨落在两人的身上,风间琉璃身上那件名贵的和服已经被打湿。

据说在梦貘所构筑的噩梦中,时间的流逝感与外部并不相同,因为思绪是很快的东西,在外部可能仅仅一瞬间的时候,你的思绪就已经千回百转。

不知这个名为路明非的人,心中的噩梦又是什么样的情景?

王将的白面具很好的掩盖了他的表情,他隔着车窗看了一会儿对视中的两人,随后似是不耐的摆了摆手。

猛鬼众成员们收到了信号,他们摇头晃脑的活动着筋骨,缓缓向呆立不动的路明非逼近。

——管他做的什么噩梦,精神上会不会死,趁着这个机会先把他的肉体毁灭掉再说。

一个猛鬼众的成员亮出了他手中的刀子,他走到了路明非的面前,男孩正怔愣着双眼,不知道在噩梦中究竟见到了什么场景。

但这些和他都没有关系,他奋力把刀子插进路明非的心脏里。

插进心脏……?

手中并没有传来切入肉体的感觉,反而传来一声金石般交击的清脆之声,男人只觉得握刀的虎口一阵顿麻,就像是在捅一堵纹丝不动的铁墙。

由于黑夜和雨幕的关系,他刚才并不能看得很清楚,现在男人才发现这个叫路明非的专员已经变了,对方的肤色散发着金属般的光泽,同时也有着金属的坚硬。

某种防御类的言灵,很像是青铜御座。

男人扭头看了一眼王将,但是那戴着公卿面具的人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们放手去做。

猛鬼众的成员们围了上来,他们抽出了各自的武器,刀剑在雨幕中散发着森寒的光芒,随后他们开始以研究员解刨外星人般的热情在路明非的身上开刀。

脖颈,腹部,大腿,关节的部分,他们用手中的武器去砍这些人类身体上最为脆弱的部分。

但他们的刀剑砍上去之后却只能发出金石般的声音,过于用力的情况下甚至会被直接折断。

有人想要去戳刺路明非的眼睛但被拦住了,因为眼睛是“梦貘”施术的重要媒介,如果受伤的话路明非很有可能会直接摆脱风间琉璃的幻境。

不仅如此,这种外力的强行中止言灵会也对施术者本人造成精神上的反噬。

路明非站的很扎实,简直就像一尊又臭又硬的石雕,他们甚至连路明非紧握小太刀的双手都掰不开。

一个人朝着路明非踢了一脚想将他踹倒在地,但在一声闷响后路明非仍旧纹丝不动,反而踢人者龇牙咧嘴的捂着一只脚蹦蹦跳跳的走开。

有人用跳斩的方式朝着路明非的脖颈处狠命猛砍,这是他拿手的绝招,曾经用这种刀法一刀砍断坚实的树木。

但是他跳了三下之后就停止了这种做法,因为他心爱的长刀被路明非的脖子崩出了一个缺口。

他们像是一群试图咬动一块钢铁的蚂蚁,只能围着路明非团团打转却一筹莫展。

最后他们动用了五个人将路明非放倒在地,这样比较方便他们继续使出十八般武艺——也代表着他们好歹做了点实事,把这家伙给放倒了。

他们接着卖力的使出十八般武艺,但刀剑全然无用,正当有人在想子弹会不会有效的时候,一个性急的猛鬼众成员已经拔出了他的手枪,他对着路明非的额头射击,但最后却连弹痕都没有留下。

大家沉默了,他们都是穷凶极恶的暴徒凶兽,背负着猛鬼的恶名,但如今他们面对一块石雕一样纹丝不动的敌人却居然奈何不得,于是从心底生出了深深的挫败感。

“干脆把他沉进东京湾里吧?”有较为聪明的猛鬼众成员提议道,“直接把他溺死会不会比较简单一些?”

众鬼们默默点头表示支持,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暴躁的轰鸣声……那是电锯启动的声音。

那居然是王将,他从迈巴赫的后备箱里取出了这件凶器。

雨幕中,戴着白色公卿面具的男人手中持着轰鸣作响的电锯,像极了某些电影中的变态杀人魔。

“让开。”王将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中不带有一丝感情,“让我来试试。”

————

绘梨衣走在东京的街头上,就算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也没有影响她嘴角泛起的那丝笑意。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成功离家出走,而且还已经走出了这么远的路。

所以别说是下雨了,就算今晚天上下冰雹下刀子也是好天气。

街道上相当繁华,地上积了水的地方倒映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像是直接用彩笔画上去的,熙来攘往的人流发出人群所独有的热闹气息。

人们欢快的高声谈笑,一对情侣同撑一把伞,挽着手臂从绘梨衣的身边走过,女孩的笑声清脆得像银铃;几个小孩子拿着塑料玩具在雨幕中跑来跑去做打仗游戏,其中一个小孩子说他是趁着大雨前来突袭的织田信长,追着另一个扮演今川义元的孩子猛打,而那个小孩哈哈笑着跑开。

再远一点有一个喝得烂醉的男人,他就坐在雨幕之中握着酒杯,任由大雨将他淋得湿透,哭泣着唱起沙哑的情歌,不知喝的是酒还是雨水。

甚至有人趁着这样的夜雨大呼小叫地发着疯,大家也不去管他。

这座城市的欢乐和这座城市的悲伤同时在绘梨衣的面前铺展开来,但这个女孩走在其中却只能让人从她的身上感到淡漠,虽然她自己浑然不觉。

这么漂亮的穿着巫女服的女孩,居然就这样走在雨幕之中。一路上有很多人都对她产生了好奇,甚至有路人打着伞想要上来撑绘梨衣一程,但那人已经走到她的身边时却又突然丧失了所有的勇气,装作路过的样子而匆匆走开了。

女孩明明也走在街道上,她的身边就是热闹的人流,但好像总和人群之间隔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而并不简单是撑伞或者没有撑伞的区别。

一种别的东西将穿着巫女服的女孩与人流隔开了,同时拆散了热闹和寂寞,在女孩的身边生出了一个淡漠的世界。

好像所有的情绪都与她无关,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都被隔开,而留待女孩品尝的只有孤独。

——干枯苦涩的孤独,如鲠在喉的孤独。

那个想要为绘梨衣撑伞的路人在远处悄悄回头看了一眼,他被女孩身上浓重的孤独味道深深的打动了,偏偏女孩自己却浑然不觉,脸上居然带着笑意。可就算带着那样的从心底泛上来的笑意,这女孩也完全没有办法融入人群。

自从工作后这位路人就已经不是感性的人了,他的感性被埋葬在少年时代,漫长枯燥的工作生活已经将他的心打磨得粗糙如同砂石。

但看到这个女孩之后他觉得自己曾经泛滥的伤心又回来了,她是那么快乐的走在人群之中,却又是那么的孤独。深深的、深深的孤独,本人所浑然不觉的孤独,走在人群之中也无法缓解的孤独。

——他突然很想哭。

————

绘梨衣走得很慢,因为她在用心的想要记住面前的一切事物,这些富有生活气息的东西她平素只能够在动漫上看见,但是动漫和动漫之间也是不同的,譬如火影忍者中大家都会忍术但她就不会,海贼王里大家有能力果实而她也没有。

她隐隐约约能够感觉到动漫中的世界和真实的世界是有所不同的,但或许其他的地方真的有这些东西也说不准……但总之日本没有。

街道上很热闹很有趣,而且和动漫里讲的都不一样,这种不一样的地方绘梨衣也说不出来,总之就是不一样。

有的东西必须亲眼看过才能够确认存在,有的事情必须亲自体会才能够了解感受和成因。女孩固执的想要通过自己来了解这个世界,她要印证动漫中的世界和现实中的世界到底有什么样的不同。

现在她大概了解了……一点点?

绘梨衣在街上一直走啊走,身边的人流渐少她也没有发觉,转了个弯就走进一处无人的街区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只觉得街道真大。

街道真大东京真大世界也真大。

她觉得她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但街道居然还是一眼望不到边,明明已经拐过了那么多的拐角,可是在远处的地方还是有一个拐角像老朋友一样在等着她。

绘梨衣平时在自己的房间里很少活动也没有什么活动的必要,她只需要三四步就可以走到浴室里,再走三四步就能够走到里间去玩游戏,什么都不想做的时候就走三四步到客厅里发呆。

她的客厅里挂着三张画像,连最普通的插花都没有,虽然绘梨衣并不知道大家都在家里插花。实在闲得无聊又不想打游戏看动漫的时候她就去看那三幅画像,虽然绘梨衣并不清楚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但她觉得画得又威武又厉害。

可是她现在已经走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两三步,现在却还是走在东京的街道上。所以她觉得街道真大东京真大世界也真大。

她的整个世界就是三四步的距离而已,她不知道中国有句话说“行千里路,读万卷书。”更不知道中国有好多人讨论究竟是行千里路重要还是读万卷书重要,大家讨论来讨论去,一直讨论了好多年。

她既没有千里路能够走也没有万卷书可以读,她每天走两三步到浴室走两三步到内室走两三步到客厅,这就是她日常生活中的全部步程,而她的万卷书就是那些动漫,她看动漫的时候只能隐隐感到不对劲却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劲。

绘梨衣不知道这句谚语,她不知道这句谚语是讲人到底应该如何成长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成长。虽然大家都说成长是好事,但她并不想成长。

动漫里的主角们也会成长,但主角的成长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绘梨衣知道他们成长的时候就意味着到了要死人的时候,死的还都是主角最亲近的人。

她身边亲近的人只有哥哥源稚生,但如果按照动漫的逻辑,她想要成长那么源稚生就得死,于是绘梨衣害怕成长。

前天晚上她在醒神寺外的走廊上见到了一个陌生的男孩,明明两人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却不知为何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她和那个男孩用笔在纸上聊天,聊得很开心也很放松,就是从前和哥哥一起聊天的时候也没有那样的放松过。

那天晚上她原本是要跑出去的,可是事后回想时她又觉得没有真的跑出去真是太好了,如果真的跑到了外面而没有选择去醒神寺,恐怕就见不到那个奇怪的男孩了吧?

确实是个奇怪的男孩,又哭又笑又是抱上来又是道歉什么的。

但是她却并不讨厌。

绘梨衣不知道她和那个男孩之间可不可以算作亲近,但她好像不再害怕成长的时候哥哥源稚生会死掉了,她开始转而担心死掉的会是那个男孩。于是绘梨衣更加害怕成长。

那个男孩有两个名字,一个叫Sakura,另一个叫路明非。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两个名字的人,哥哥源稚生被人叫少主,但那是他的身份而不是名字,哥哥手下的家臣们有叫做乌鸦和夜叉的,但那是外号也并非名字。

但是那个男孩就有两个名字,一个叫Sakura,另一个叫路明非。

所以绘梨衣就觉得那个男孩真的好厉害。

绘梨衣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这个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些,而且她几乎忘记了要去看附近的街景。

Sakura……路明非……

Sakura……路明非……

绘梨衣并不了解那种莫名的熟悉感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想起他之后突然觉得身边的街景都好像索然无味了起来,明明自己好不容易跑了出来,但却觉得还是不够开心。

总觉得街上的景色缺了点什么。

绘梨衣默默转头,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了一处僻静无人的街区,这里居然没有一个行人。

但她突然瞪大了眼睛,因为她想到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了。

——想见他。

想明白这一点让她舒了一口气,而就在这时,绘梨衣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轰鸣的噪音。

感谢书友外道天魔卡拉斯的打赏,感谢书友初久浮云去兮君何归、书友吾好梦中发糖、书友的月票,非常感谢。

揣摩少女心事比写打戏要累人多了,希望能够符合绘梨衣的人设吧。

安排是明非在梦里英雄救美,绘梨衣在现实中美救英雄,作者个人感觉从未如此美妙的安排。

今晚没得了,我缓一缓码点存稿,少女心事真的比打戏难写,脑细胞要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