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北镇府司锦衣卫点卯的时候，柳斌把陆文昭带到了一边。“陆千户，昨夜信王殿下可有出府？”...
陆文昭点了点头，“回大人，信王殿下昨夜确实出去了，是属下师妹护送。师妹回来后和我说去了居贤坊，后来见了一群东林党人，待了能有一炷香左右就离开了，回府没多久就又去了一趟华严寺。”华严寺位于德胜门外大街，明万历年健。寺坐西向东，有前殿、中殿、配殿、后殿和北跨院，有南向外恒山门，内有影壁墙。听到陆文昭此话，柳斌才点了点头，这才对。若是东林这个时间不见信王朱由检，自己都不信。那么，现在自己就能确定信王已经和东林党达成共识了。接下来应该就是东林党策划的霍维华献上仙药为天启帝治病了吧。
“对了，你完成信王交代的事后，他是何态度？”柳斌突然想起案牍库和北斋的案子。
陆文昭回想起了烧案牍库当晚，见信王殿下的场景。朱由检那虚伪的态度，他对自己做出了很多自己以前想要的承诺。但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以前拉拢郭真公公和边军旧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态度，然后发现人有威胁自己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抛弃。“信王殿下很满意，只是是否起疑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从他的态度来看，估计是忍耐不了我们这些人多久了。必经我们掌握的都是他的黑历史，他是不会让我们这些人继续活着了。”陆文昭依旧还是有些悲愤的说道。
随着点卯结束，天光亮逐渐了起来。
皇宫里，王体乾问天启帝旁边服侍的小宦官天启帝的情况，内侍告诉他，天启帝刚醒并喝下药膳。王体乾轻步走进大殿，四位小内官侍立在天启帝旁边。王体乾挥了挥手，四名小宦官看了一眼天启帝后，天启帝示意退下。王体乾上前，低声说道：“圣上，外边暗探传来消息说那些人已经准备要动手了，霍维华今天就会入宫献仙药。还有东林党赵南星已经来到了京师，叶向高已经从福州府那边赶过来了。开来这些东林党的元老创始人相继出山了”
天启朱由校有些沮丧的看着王体乾，“王卿，你说若是当初朕不是皇帝，朕的孩儿们会不会现在都围在朕的身边？皇后也不会那么担惊受怕郁郁寡欢？”
王体乾跪倒，“还请圣上振作，臣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愿为圣上万死，求圣上想想大明！难道圣上不想为皇子殿下报一报仇吗？”
天启朱由校无奈的站起身，王体乾立马起身扶着走到门口。
“这大明江山朕也很眷恋，朕还想一同辽东为大明重开永乐盛况。放心吧朕还能挺住，准备一下吧，迎接我们的兵部尚书大人的表演”。
太阳逐渐升起，照亮了紫禁城。
魏忠贤面无表情的带着霍维华进入皇宫，一路上路过的小宦官们纷纷向他行礼，口呼九千岁或是老祖宗。霍维华早已见怪不了，只是低下头时眼里不时闪过一抹嘲讽之色。很快来到了文华殿，魏忠贤径直朝着殿门口里面走去。
霍维华则是对着门口迎接的王体乾拱手问候，一点看不出尚书大人的架子。王体乾也面露和善的笑着回应，一行人进入文华殿，天启朱由校穿着厚厚的衣服坐在大殿里，还披着一个斗篷。
魏忠贤朝着霍维华说道：“霍尚书，把你准备进献的仙药说说吧。”
霍维华上前一步对着天启帝，“启禀圣上，臣为了圣上的病甚是着急，幸得一良方，此法需要糯米，粳米…………”
此时柳斌躲在暗处，听着这霍维华一通胡说八道有些傻眼。霍维华说的这不就是煮米取蒸馏水吗？这是仙药？糊弄鬼呢吧，就是糊弄鬼也不能这么随意吧。为此自己还躲在暗处，真是白瞎了自己的重视还以为是多高级的操作呢。
等霍维华介绍完之后，让人从文华殿外端上来一个玉罐，“启禀圣上，这就是臣进献的仙药，愿圣上万寿无疆。”说完亲自端着碗倒了半碗，双手捧过头顶送到了天启帝面前。
就在这时，柳斌朗声说道：“既然是霍尚书献上的药，那么请霍尚书以后每天为圣上试仙药如何？”说着从暗处走了出来。“臣锦衣卫都指挥佥事柳斌参见圣上，臣冒言请圣上恕罪。”
旁边跪在地上，捧着玉碗的霍维华一阵愤恨，眼看都快功成了，为什么会冒出个搅屎棍子！心里之犯恶心，用悲愤而狠厉的看着柳斌，“敢问柳大人是否怀疑本官？本官一腔热血，日月可鉴。你这是在污蔑，小心圣上责罚于你！”
说完朝着魏忠贤看去，等着魏忠贤的发怒，但是令他奇怪的是魏忠贤只是淡淡的询问柳斌原因。柳斌表示，：“既然是献上仙药，霍尚书又是亲自炼制，亲自为圣上试药岂不是更加体现君臣之情。别人还没有这个福分，霍尚书应当感谢自己为他取得这个机会！”
霍维华闻言气得差点吐血，若是过了今天，怎么试药都可以，但是偏偏今天这药有猫腻啊！眼看魏忠贤也同意了，霍维华面色苍白，但是还是强装镇定的辩解着。拖延到圣上都有些不耐了，霍维华心一狠，“回圣上，臣捧着的这一碗已经凉了，可否由臣换一碗。”
“可”
霍维华镇定的端着玉碗走到被端着的玉罐旁，端起玉罐重新倒药。突然，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霍维华立马不顾药水和碎片跪下。“微臣罪该万死，臣昨夜太过于忧心，导致臣头晕眼花，失手打泼仙药，请圣上恕罪！”霍维华头埋在地上，药水沾染到了他的额头和衣袍上，他依旧跪伏在地上。
这时，柳斌把他扶了起来，“没事的，霍大人，不过一个玉罐和玉碗而已，从大人的俸禄里扣除就成。相信看在你劳累多年的份上圣上和魏公公都不会介怀的。”
霍维华搞不明白柳斌的意思，“可是臣失手打撒了仙药，请圣上恕罪，臣再重新准备。”
柳斌神秘莫测的笑了笑，“没事，霍大人，刚才你这药在端进来之前，内侍官送了一份准备给太医院调配的，正好，你喝了吧！”
霍维华闻言震惊的看着，不由怒从心中起。从刚才柳斌跳出来，在到天启帝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暴露了，但是他想不明白柳斌为何阻止自己。从他对柳斌的了解，柳斌可不是什么阉党，不然早在进宫之前他就告诉魏忠贤了，但是他又不是东林党人！突然，霍维华眼睛里闪过一丝惊骇，他想起了今天天启帝的泰然自若。这不对劲，往常天启帝都是不耐烦，现在却像看戏一样，没错，就是看戏！不着痕迹的用余光扫过了天启帝的方向，霍维华心里一沉，果然，这事与天启帝有关。想通此处的他，瞬间做出决断，自己现在只有一条路。只见霍维华迅速跑到魏忠贤身边跪下，“魏公公，还请救本官一命啊，这个柳斌诬陷于我，他肯定偷换了仙药！魏公公，我可是受您的意思满天下为圣上寻求仙药的啊，你可要帮我向圣上证明呐！”
面对霍维华的拉自己挡箭牌，转移罪名，魏忠贤没有意外。魏忠贤只是跪下，说了句请圣上恕罪，便再无声息。
柳斌蹲下，对着地上的霍维华说道：“霍大人请吧，诏狱给你备好了纸笔和客房。有什么想说的想写的可以慢慢写，我们不着急。”说罢门口有两位锦衣卫进来，一人一边拖着霍维华出去。
马上，东林党知道了宫内变故，几位大臣顾不得其他，找到了赵南星。“老大人，要不我们让学院书生去闹事抗议？”
剩下几人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怕不记得现在霍大人明面上的身份是什么了，那可是阉党，我们闹事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直接点明霍大人的身份让他现在去死么？”
赵南星面色悲苦，等其他人都静下来后，赵南星挤出两滴老泪，“霍大人进入诏狱或许很难营救，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今天那个柳斌为什么要针对霍维华。是霍维华自己露出了马脚，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万一霍维华受刑不过，真真招出点什么就不好了........................
诸位，我现在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或许我们只剩下最后一条路能走了。做好准备吧，通知五军营可以执行宫变计划了。让还留在五城兵马司的人想办法到时候打开城门。京师里凡事能用的人都用上，诸位，我知道这是下下之策，所以请诸君拼尽全力，不要藏着掖着。老朽知道你们都有后手，不管是城中的还是城外庄子里的，你们要知道，事成之后东林都是你们的！”
在场的几人同意了，度过这次难关后，东林大员也所剩无几了，就算霍维华等人出来也最多官复原职。赵南星见众人答应，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回去主持大局，我也该去见见信王殿下了，总该要有人来做这个恶人。
让人暗中联系辽东孙承宗，他既然也是我东林人，一直不出力在一边看热闹怎么成。我们需要边军的支持。”
锦衣卫衙门，柳斌从宫里出来就召集了所有正七品以上锦衣卫官员。
众人都聚集到锦衣卫议事大殿内，众人都屏息肃然的看着柳斌。
“诸位，我等锦衣卫也该动动身了，知道你们压抑了很久。这一次，谁能升官，谁能拿钱就看你们自己。所有的功劳都是你们自己的！我也不想看到锦衣卫内讧，谁敢搞事情，我让他掉脑袋！我可以告诉你们，这只是开始，以后还有很多大功劳等着你们！”
扫视着在场所有人，除了个别人比较淡定外，所有人都深受鼓舞。许显纯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到时候他听从命令就可以，这段时间很明显柳斌不待见自己。自己只用保持距离，不得罪，然后讨好魏公公就行。就连田尔耕也没有出现在大殿，现在他已经逐渐脱离对锦衣卫的控制了。
“现在京师的锦衣卫有多少？”柳斌问道。见到在场的许显纯没有回话，其余锦衣卫各自报上麾下的锦衣卫数目。总共五个卫所，有的才有两千锦衣卫，名义上全部加起来大概有两万。但是柳斌考虑到了吃空响的问题，就算在京师的锦衣卫估摸着也有一半的空响。所以京师锦衣卫估计有一万左右。
“传令，让京师所有锦衣卫停止一切休沐。把河间府，保定府，太原府，济南府，东昌府，大名府，青州府这些离京师近的州府的锦衣卫征调一半过来。传令，辽东地区建州卫，沈阳中卫，广宁卫严密监视辽东和建奴一切动向。还有应天府也通知他们！”
这个时候一些握有实权的千户，才真正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很快，锦衣卫里缇骑四出，不少人都看到了。于是议论纷纷，不知道那些人又倒霉了。信王收到消息后，前往皇宫面见天启帝。结果被拦在宫门口，说圣上身体抱恙，还不能见他。回到信王府，他摔着能看到的一切东西，他不知道天启帝为什么会突然间不见他。但是他知道现他已经被朱由校怀疑了，现在自己只有先下手为强，趁朱由校还在举棋不定，查找证据之前控制朝堂内外。
随即他召来一人，带着信王府的腰牌前往了京营。同时，一封书信也快马加鞭的送往了辽东。京师里现在就连五岁小孩都知道不能上街，因为都被家里人警告过了。都不用禁止，天还没黑，街道上就没有人闲逛停留。
时不时有锦衣卫缇骑进出京师，等天黑之后，城门紧闭。就连巡逻的五城兵马司士卒都不愿意多走动，街道里时不时闪过锦衣卫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