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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张榆槐不想说,范鸠沉默片刻,看向床上闭眼的男童。

“小时候,我爹在家里被官府抓走修补河堤,我娘抓着我爹,被衙役用鞭子抽死。

我爹也再没回来,听说是累死了。

我依靠偷鸡摸狗,算是勉强长大成人。

后来,不小心偷了内城区一人的钱袋,衙役抓到我,把我打得遍体鳞伤。

他们以为我死了,就把我卖给收柴人。

我被收柴人拉回尸院,挣扎翻身的时候,被他们发现我不是死人。

之后,我就成了一名收柴人,男女老少的尸体,天天在我手里转来转去。

虽说赚钱多,可却没个亲近的人。

直到我遇到她,我还依稀记得,我收的是她爹的尸。

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的心就从未跳得如此之快。”

范鸠喝了口茶:

“我们在一起以后,有了大宝。

那天,我照常去收尸,回来发现家中无人。

等到晚上,她和大宝也没回来。

最后,我在尸院找到了她和大宝。”

范鸠说到这里,烛台的烛火开始摇曳。

“我查了册子,她是被内城区的一户人家卖到这里。

大宝是在去内城区的路上,被马车撞死。

收柴人按照规矩,将此事报给官府。

官府那边却说,她是去内城区偷盗,被人发现打死。

尸院那边的意思,既然官府已下定论,此事就算了结。

我不信,蹲了三天,劫了那户人家的公子。

从他口中,我得知她带着大宝去内城区潮澜楼买酒菜,被他看中。

她从内城区出来,他便绑了她回府,将大宝扔到路上。

在屋里,她用簪子刺伤他,他一怒之下,用簪子将她捅死。

为掩盖簪子的伤势,又命仆人拿来刀、剑乱砍,伪造成偷盗被护卫打死的假象。”

范鸠摩挲着茶杯,张榆槐见状给他添了一杯茶。

“当我给那人剥皮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跟她提过,想尝尝潮澜楼的酒菜。

可是,我也只是随口一提。。。。”

范鸠将茶一饮而尽,好似喝酒一样。

“刮了那人,我连夜赶回尸院,偷出大宝和她的尸体,还有一些方子。

我带着她们逃出郡城,上山了。

上山后,我用一张方子,治好她们。

郡城回不去,于是我们一家就一直待在山上。”

“没了?”张榆槐小心问道。

范鸠摇摇头:

“怎么可能?官府始终不愿放过我们一家。

最终,聂弘深趁我不备,劫持大宝和她,逼我就范。

最近,我才被放出来。”

听完范鸠的说辞,张榆槐感觉有哪里不对。

治好她们?死人能被治好?

“那大宝她娘?”

“还在聂弘深手里,不愿给我,除非我杀了常安和或者灭了惊涛帮。

小声点,大宝听不得这些,一听她娘的名字就哭。”

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家伙把死人当成活人了。

范鸠似乎看出张榆槐心中所想,盯着他双眼:

“你和我是同类人,你的娘子不也是被你治好的?”

“我。。。”张榆槐张嘴,被范鸠打断。

“只不过你能跟你娘子对话,我的家小却因为方子,不能说话。

没关系,我相信假以时日,这个问题我也能解决。”

范鸠眼中坚定的光芒,让张榆槐不好再多说什么。

其实他说得对,自己和范鸠,某种程度算是同类人。

想到这里,张榆槐说出了自己和娘子的事。

他和娘子青梅竹马,顺理成章结为夫妻。

突然有一天,神采奕奕的娘子患病。

他请来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

由于双方长辈早已去世,除他外,无人照顾娘子。

因此他只能在家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照顾的娘子一日不如一日。

很快,娘子去世。

当晚,他悲痛欲绝,在家里翻找钱财和一些可以变卖的值钱东西,准备买两幅好棺材和娘子一同离去。

谁知,天无绝人之路,让他在一本书里找到一张记载着邪术的纸。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娘子临死前心中已产生极情,只不过当时郡城有仙人镇压,才变不成诡怪。

然后,张榆槐就按照邪术,将娘子的心挖出来,缝于腹中。

一来二去,他心爱的娘子终于死而复生。

随后,二人相聊甚欢。

当得知范鸠想找个地方稳固境界的时候,张榆槐犹豫再三决定带他回分舵。

“我去那里,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你口中那位虎哥愿意吗?”

张榆槐思索片刻,回想起秦知明曾经说过那些对仙人大不敬的话。

他点点头:

“虎哥这人跟世人不太一样,想法很。。。

总之你先跟我回去,到分舵地盘,我先进去跟虎哥聊聊。

实在不行,再想其他办法。”

范鸠看着为自己思考的张榆槐,他好久没遇到过,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他拍拍张榆槐肩膀:

“那我就先跟你回去,如果有让你为难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

。。。。。。。。。。。。。。。。。。。。。。。。。。。

外城区,长兴街。

四五个百姓不知所措看着堵在路上的数米石墙。

石墙左边有两扇一大一小的木门。

大的木门上面有一个浑身是伤得死人,那人双手双脚被钉在木板上。

胸前挂着一个牌子:施邪者谷丰杰

石墙右边有一个数米木台,上面站着四个手持强弩身穿铁甲的人。

一个百姓在旁人的怂恿下,刚踏出一步。

嗖!一根弩箭顿时钉在他的脚边。

“虎哥有令!翻海帮地盘!禁止外人入内!给我走!”

“我叔在里面,他叫。。。”

“我再说一遍!翻海帮地盘!禁止外人入内!”

木台上喊话那人话音未落,旁边三人立即举弩对准想要上前的百姓。

那人吓得马上大喊:“我走!我走!”

他领着背后四个人,想从其他地方进去。

不料,各个出入口全被石墙堵死。

有人踩着同伴的肩膀,想翻过去。

双手刚搭上石墙边沿。

嘭!一根木棍砸下。

那人疼得马上松手,掉下石墙。

只见石墙之上,站着一个背着包袱身穿黑衣劲装短打的壮汉。

手持木棍的他蹲下来,朝下方喊道:

“再翻墙,下次砸你手的就不是棍而是刀了。

你们回去告诉其他人,石墙上面,日夜都有武人巡逻。

想避难,去其他地方,别想着,翻进来。

就算是你爹在我们这里,也不行。”

这时,一人颤颤巍巍抬头说道:

“那我们去翻海帮其他地盘可以吗?”

武人摇摇头:

“我不管这些,反正我们这里不让外人进来。”

正当那些人准备乖乖离去,武人又喊住他们。

他从包袱里掏出一些黑布,抛给下方的百姓。

闻着黑布上散发的药味,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虎哥说了,用这药布捂住口鼻,可以提防瘟祸。

他身为本地分舵主,首先要考虑的是本地百姓的安危。

如今瘟祸横行,不让你们进来,实在是迫不得已,这药布就当赔罪了。”

“虎哥?凶虎秦知明吗?”戴上药布的一人问道。

没等武人回答,旁人同伴抢先开口。

“除了他,还有哪个虎哥如此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