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偶尔也会记挂着那些他心里的某些人，但他知道，此刻不是去找他们的时机。
星星会彼此吸引。
所以，时间到了，他一定能和他们再次会合的。
是吧，师父？还有??琴姐！
巨门之锤，这柄刚刚横扫全场，尊爵不凡的十大神兵，如今终于安稳地被天马握在手心。
“姚，我懂了。”
“你懂了﹖”
“我懂，为何我重回阴界，只使腿功，而不动双手了。”天马双手握锤，掌心缓缓转动，这动作仿佛在与巨门之锤之老友细细耳语，诉说着这数十年来分离的思念。
“为何﹖”
“因为我的双手，只为握锤而生！”天马声音突然提高，宛如夜空霹雳，手臂肌肉纠结，用力挥了出去。
巨锤挥出，乍看之下挥向虚无，这片虚无中，却有什么结晶，正在劈里啪啦地诞生着。
“谁说空气是一片虚无﹖空气的任何物质，包括氧、氮甚至是其中的水气，都可以被巨门之锤锻炼成武器。”天马挥完了锤，露出淡淡笑容，“这才是，巨门之锤真正的威力！”
而这些结晶顺着巨锤挥动的轨迹，不断聚集，凝结，后来愈来愈大，大如一团长满尖刺的透明球体，朝着六王魂月柔方向而来。
“干么干么，”月柔轻笑，“刚拿回记忆，就想拿本女王开刀啊？也得看你够不够格啊。”
此话说完，只见月柔动也不动，而她身后的两大阴兽，却已经率先进行攻击。
饕啎晃动了两下身躯，巨大如小山的它看似慢实际却快得令人咋舌，一眨眼就挡在月柔面前。
而空气中那些被巨门之锤打出来的结晶，如何能伤得了十二阴兽之一的饕啎，顿时啵啵啵啵化成碎片，落在地上，短暂的现身之后又回到了空气之中。
而除了饕啎，另外有动作的是隐蝮，它往前一窜，身躯顿时隐匿，下次现出原形，已经是在天马的面前，张开大牙，就要朝天马的脸撕咬下去。
但天马却没有继续攻击，他往后退了一步，退出两大阴兽的攻击范围。
只是转头，看向月柔的身后，神情哀戚。“是的，此刻再打已经毫无意义。”
“什么??”月柔一愣，然后她突然感觉到背后涌现巨大无比的气流。
那是混合了淬炼了数百年的道行，千百种剧毒，来自命运的嘶吼，对生命的热力，足以宰制整个战场，还有对此时此刻斩断一切的决心的，气流！
月柔知道，这股气来自于哪？
她也知道，这股气流打算做什么？
因为知道，她感到肌肤上浮起了一颗又一颗细细的鸡皮疙瘩。
这是对强大力量爆发前，身体本能的绷紧。
然后，月柔慢慢回头，双眼凝视着这股巨大气流的根源，脸上，露出又温柔，又悲伤，又不舍的表情。
“天缺哥哥。”月柔双目闪烁晶莹的泪，“再见了，下次轮回，我们真的来当兄妹吧。”
月柔泪中倒映的影像，是柏拿着黑矛，正对着天缺老人的胸膛，而天缺老人手抓着矛锋，脸上露出了笑容，笑容如此狂，也如此轻松。
“送老夫一程吧，”天缺老人大笑，“破军之矛！”
“幸不辱命。”柏双手一握黑矛，然后顺着天缺老人的手，往下一落。
当矛森然插入天缺老人胸口之际，这股涌动的气流开始改变了方向，气流的核心开始内缩，缩到了极致之后，再一口气完全的，释放。
释放。
天缺惊人的道行，化成猛烈无比的气流大浪，在这个歌唱比赛会场，在上万阴魂之前，完全的释放。
“父亲。”天马放下了锤子，单膝跪地，“一路好走，放心，你放不下的，我会替你完成。”
然后，气流淹没了一切。
气流淹没了提着青龙偃月刀傲然而立的独饮，淹过手拿着一本书外貌精明的小听，淹过仍流着眼泪的凤阁，淹过亮丽却豪气的天姚，淹过双手下垂痛得满脸冷汗的松子，淹过脸色阴白的人权律师，淹过手上爬着独角仙的颓废帅哥基努，淹过千百个阴魂。
气流，最后淹到了以破君之矛插落天缺老人的柏，与手握巨门大锤的天马。
在汹涌的气流巨墙之前，两人互望。
这一眼，仿佛在预告，也在宣战，更像确认彼此的能耐。
因为他们知道，这场易主战役之中，终有一天，他们会正面交锋。
届时，他们将会各有立场，各自统领一方，然后以手上的神兵，再次分出胜负。
然后，气流之墙轰然坍塌，将他们完全吞噬。
在气流吞噬一切之时，这场阴界最大规模的暗杀，就在此刻，宣告结束。
............
在石桌之前，一杯茶的热烟，正慢慢消减，然后当最后一丝细细白烟消失在这放满古书的房间时，茶，已然凉了。
“茶，凉了。”一个声音如此说道，声音略微苍老，“还喝吗？”
“当然喝。”另一个声音声线稍高，语气带着淡淡惆怅，“乙酉之时，巨门星已然坠落。”
“天缺老友，离开了？”苍老声音如此说。
“是的。”另一个声音叹了口气，“百转血战之后，精采地离开了。”
“生时如此精采，死时同样精采，不愧是我们的老友。”苍老声音笑得爽朗，“不是吗？天机星吴用老友。”
天机星吴用？此人就是政府当权六王魂之一的天机星吴用？
“哈。敬这句生时如此精采，死时同样精采。”吴用举起了手上茶杯，“这茶，热气虽已淡去，茶香仍在，好茶。”
“当然，这是我三酿老人精心调制的茶，就算过了百日，茶香仍在。”苍老声音如此说，“敬巨门星天缺老友。”
敬老友。
两杯茶，两股隐隐茶香，两个老友，还有，坠落时照亮半边夜空的那枚柔红色星星。
巨门星，天缺老人，最高明的道帮帮主、最强悍的兵器铸匠，以及??最遗憾的父亲。
再会，天缺老人。
............
阳世。
歌唱比赛的最尾声。
主持人手拿着最后得奖名单，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句一句，字正腔圆地说：“本次歌唱比赛的第一名是??”
“我们拥有低沉且迷人嗓音的夜之女王，蓉蓉。”
蓉蓉！
所有的人同时举手，发出忘情地欢呼。
终于，蓉蓉的〈夜雪〉击败了小静的〈夜雪〉，给荒野旅人一个休憩的小店，轻轻击溃了那深沉无比的深渊。
这样的胜利，代表的是人们对未来仍尚未忘怀的一丝希望，就算已经悲伤到无以复加，但只要前方有盏灯火，再微弱，再遥远，都是希望。
希望在，人们就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于是，蓉蓉获胜，她重新诠释了〈夜雪〉，当成赠与小静的礼物。
而小静呢？此刻的她，双手紧握，她满心感谢，感谢蓉蓉在最后一刻为了自己而唱，让这一切不会成为毁灭的起点。
“谢谢。”小静低语，“谢谢你，蓉。”
“只是，另外有一个令人担心的消息。”主持人说到这，微微一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与说法，“各位刚刚也看到我们第一名蓉蓉，在演唱之后，可能因为太过紧绷的情绪释放，所以昏了过去。”
所有听众注视着主持人，倾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