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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阳世。

小风起身,她甩甩长发,小心翼翼地跨过满地狂欢后昏睡的人们,往门外走去。

但当她走到门口,却听到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小风学姐,你要走了吗?”

“咦?”小风讶然回头,她见到倒卧的众人之中,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你没睡,小静?”

“刚刚睡了一下,但因为作了梦,很快就醒来了。”小静淡淡地笑,“我梦到了琴学姐。”

“喔?”小风神情瞬间温柔起来,“你梦到她了,那是什么样的梦呢?”

“既不算好梦,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是恶梦。”小静叹气,“那是一个大混乱战斗的梦。”

“战斗?”

“我梦见,琴学姐死后去了一个充满古怪武术的地方。梦见她和好多厉害到难以形容的人打架。”

“最后呢?她赢了吗?”

“没有,她没有赢,琴学姐想保护的人死掉了。”

“啊。”

“琴学姐一定很伤心。”小静闭上了眼,而小风则从门口又走回了小静身旁,坐在她旁边。

“我也作了一个梦。”

“也有琴学姐吗?”

“没有。”小风摇头,“我梦见了一条巨大透明的龙,而那条龙和他的朋友,会去把琴救回来。”

“真的?好像很有趣。”小静安静地微笑。

“说有趣吗?我也不知道。”小风抬起头,“但这个梦和前几天的梦感觉很像。”

“很像?”

“那时我梦见你需要帮忙,然后我发了很多简讯找很多朋友一起祈福集气,”小风说,“最后我们的思念化成??”

“化成一条一条的思念,把我和蓉蓉带回来了。”小静突然接口。

“咦?你知道?”

“是的。”小静看着小风,“那个梦,与我的梦,完全相同。”

“喔。”

“我就是靠着那个梦,把蓉蓉从昏迷中带回来的。”

“所以,那也许是真的存在的世界?”小风脸上没有惊慌,充满自信的她仿佛早就知道了一切。“而琴,如今就在那里?”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小静微笑,“琴学姐一定在那里大放异彩!”

“是啊。”小风微笑,“不管什么世界,琴都可倚靠着她的??单纯与勇敢,活得非常精采。”

“单纯与勇敢,你是在说学姐笨笨的吗?”

“我可没这么说,嘻嘻。”小风微笑。

“小风学姐,我有点爱困了。”小静打了一个呵欠,把头靠在小风的肩膀上。“小风学姐,谢谢你,是你把我和蓉蓉带回来。”

“不客气。”小风没有抗拒小静将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默默地挪动了一下姿势,让小静睡得更舒服。

而有了温暖依靠的小静,带着浓浓睡意,有如梦的呓语:“小风学姐,你相信人与人之间是互相吸引的吗?”

“相信。”小风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当然相信,当年,我就是这样和琴说的喔。”

“有小风学姐真好,好有安全感,就好像??琴学姐一样。”

“嗯。”小风没有回答,而她随即听到身边已经传来细微的鼾声。

“睡着了吗?”小风轻语,用手轻轻扶了扶小静的头,然后身体后仰,也替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一阵困意,随着身旁小静的细微鼾声,有如温暖的海水般包围住了小风。

“和小静一起睡一下,好像也不错呢。”小风不知不觉闭上了眼,温暖的海水完全包覆了小风,包括了她的意识。

她也沉睡了。

与小静一起,在这个华丽喧闹之后的凌晨五点,小风也闭上了眼,睡着了。

安静且温暖地,睡着了。

而在睡着的同时,梦境里,一个诡异的步伐,悄悄靠近了。

............

阴界,不夜灯坠下,发出铿然的声音。

然后,一片黑色的灯影中,那巨大收纳袋的龙在空中盘桓现身,一声长吟之后,龙体消失,而身处于收纳袋的人们,因此落了下来。

优雅神秘的孟婆、擅长煮面的小耗、十二音叉的天喜、长发任性的琴、陀螺鬼盗的横财、化录星化九九,全部都落了下来。

而当所有人的双脚一落地,化九九立刻伸出手,抓住不夜灯,然后口中念了一个诀。

“爆。”

只见一个亮红色的符咒如蜈蚣,瞬间缠住不夜灯,然后轰然一声,不夜灯整个炸裂,炸成了一大片黑色烟尘,再也无法使用任何法术了。

“不夜灯一毁,天相和廉贞邪命便无法追来。”化九九看着不夜灯的残骸,“我们算是暂时安全了。”

只是,听到化九九如此说,现场却是一片沉默,沉默中更带着淡淡哀伤的沉默。

所有人虽然没有开口,但却同时想着一件事。

阴界的未来,到底会如何?

这场政府与僧帮的大战终于落幕,被称作阴界最强的地藏,受到政府数十万大军围攻,再加上天府星白金老人、太阴星月柔、贪狼星黑白无常,以及天相星岳老连番激战之后,终于败北。

败北的代价,更是直接赔上了一条命。

而当地藏一死,当年能与政府抗衡的三大帮会时代,终于宣告结束。

第一个是十字帮,随着多年前琴的离开而消失了。

第二个是道帮,在天缺老人最后一战后,由背叛者天策接管,更受控于政府。

最后一个是僧帮,地藏一死,也许它遍布各个角落的便利商店网络仍会存在,但终将失去与政府抗衡的能力,更可能被政府接管,僧帮将变得名存实亡。

不只如此,近年来崛起的红楼,由廉贞邪命掌管,表面上隶属帮会,事实上却与政府气息相通。

若廉贞邪命在天相的支持下,成为帮会的新共主,等于帮会终将成为政府的附属之物。

帮会时代,从此结束。

这阴界,将完全掌握于政府之手。

政府与帮会,象征着阴界的白与黑,一旦黑完全消失了,白完全统治了世界,将会彻底的失衡,白的权力无限上纲,人民的日子在暴政统治之下会变得更苦。

但,帮会幸存者,又能做什么呢?

地藏已死。

天缺已亡。

就算有这些幸存者,又能做什么呢?

............

“回去了。”这时,孟婆开口了。

“回去?”喜神看着孟婆,“政府吗?”

“当然,我们还有工作要做,掌管阴阳两界的鬼卒,是我孟婆的工作。”孟婆说,“我本来就是六王魂之一。”

“但如果回去,天相岳老他??”

“他不会怎么样的,又或者说,他已经不需要做什么了。”孟婆的声音优雅,带着压抑不住的哀伤。“地藏已死,帮会已殁,他要不要对我动手,都已经不重要了。”

“原来如此??”

“掌管记忆是我孟婆的天职,所以我得回去了,不然阴阳两界会大乱的。”孟婆挥手,“也许会被政府处罚,会被冷落或排挤,但终究会让我做我该做的事,这就是天相,一切以利益为优先的天相。”

“嗯。”天喜点头。

看着孟婆缓慢离去的背影,天喜跟上去走了几步之后,却回过了头,看着小耗。

“小耗,你??一起来吗?”天喜问。

“我??”小耗有些迟疑了,他看了看天喜,又看了看琴。

多年前,琴刚入阴界,就是小耗和大耗带着她一起在阴界闯荡,那段岁月既莽撞却亦充满乐趣。

改变那一切的,是那场台风之战。

小杰与小才叛变,大耗阵亡,冷山馔师父失踪,小耗带着琴逃入租界,而小耗自己则试图引走敌人。

在一连串的跟踪、截杀、假动作引诱的逃亡过程中,小耗身受重伤,直到被孟婆出手所救。

接下来,就是跟着孟婆的这段养伤岁月,既平静又充实,小耗每天煮面给婆婆与天喜姐姐吃,她们两人的恩情,是小耗一辈子也还不完的。

想到这里,小耗发现自己无法迈开步伐朝着琴而去,只能愣愣地看着琴。

然后,琴露出温柔的笑容,她朝着小耗走去,并轻轻拍了小耗肩膀一下。

“嘿,去找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吧,小耗。”

“可是??”

“没啥可是喔。”琴微笑,“你的面,她们很爱吃,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