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续有完整的世界，涉及了海外其余四个大陆，给你们的大纲上也能看到，用上了虽然还是仙侠体系，但是风俗民情各有不同，还提出了新的种族以及物种的多样性，结合在我们的仙侠里，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同文化的交互……初期的剧情，可以让人往学院理解，我们可以这么设计……”
楚清峭这一扯就足足扯了十几分钟，越说越多，口沫横飞，连气都没喘一口。
云暮雪就在旁边微笑地看着他的侧脸，其实这厮很能扯的，尤其是说到他专长的时候。那种自信飞扬，很吸引人。
严文元也在微笑。
他要和作者面谈，可没面上说的这么好听的，本质上是不信任。
不信任一个网文作者对这些事有什么全盘的、长远的思考，担心他执拗地“不许乱改我的剧情”，导致大家不愉快。
问这些根本不是什么考验，反而是一种“知难而退”的意思，你不行就别耽搁大家的计划，挂名做个吉祥物吧，最多尊重你的意见让你把个关别改得妈都不认就行。
结果还有意外收获，这作者考虑得很多很细，对自己的作品倾入的感情极深，对整个世界的通盘了解简直就像是在那个世界里遨游过一样，他本人就可以用任何的角度和文化方式去把那个世界重新展现一遍，都不需要别人改编。
至于作者“自负”地觉得自己能像外国的那些知名小说……这是好事。
想往海外打，连这个自我定位都没有，还打个屁？
捡到宝了这是……
话说这小俩口都很有内涵啊，不是光长个帅气和漂亮的脸做个网红而已，这夫妻作坊今后很可能会大放异彩的，真和自己原先想象的不太一样。
怪不得老余会主动往里砸钱，怪不得那星空集团直接让自己报个价，这不是面子投资，是真有期待的。
严文元陷入了思考。
足足扯了十几分钟，楚清峭终于说完一段落，有些口渴地喝茶。满座没人插话，他还有点小尴尬。
见他闷头喝茶的小模样，严文元终于回过神，微笑着伸出手：“欢迎楚先生加入我们的项目组，作为项目特邀顾问和编剧组顾问。”
楚清峭愣了愣，神色又古怪起来：“不要告诉我，这也要给我钱。”
严文元抚掌大笑：“没错，也要给你钱。”
见一副宾主尽欢的样子，老余适时道：“这些玩意不是坐在茶室里喝茶能全部谈完的，这只是简单交换意见，后面会有些会议，我也有投资会议，不是来陪谈的。今天先到这吧，我们远道而来应该先去酒店安顿。”
严文元道：“早给你们订好了，先去安置下来，下午开会，草拟一些协议，傍晚请你们吃饭。”
酒店是订好了的。
意思就是免了云暮雪选择标准间还是大床房的步骤，只需要去登记就可以了。
作为人尽皆知的“男女朋友”，那当然人家给你订的直接就是大床房……
云暮雪拎着小箱箱，面无表情地站在房间里，气鼓鼓地瞪着楚清峭看。
“那箱子都拎了五分钟了，放放，乖啊，放放……”楚清峭小心翼翼地帮她拿开箱子，丢到一边。
“哼！”云暮雪也顺势被拿走箱子，大踏步走到里面。
五星级的酒店，房间漂亮还是很漂亮的，外面还有阳台，阳台上还有桌子和躺椅，凭栏远眺，有种一览城市风光的畅快和旷达。午后的阳光晒进来，躺在上面懒懒的，再来一杯饮料，戴个墨镜，躺在躺椅上悠闲地晃着饮料杯，小资味儿浓得满溢。
云暮雪躺下去就舍不得起来了，寻思也要在自己山崖边这么弄一个……
哎呀回去是回去的事儿，今晚怎么办嘛？
又要和他睡一起了……
这厮就是温水煮青蛙，从一个屋子两间房，到一个房间两张床，然后被妈坑了睡了一张床，那天借口太累了抱着直接睡着，本座也同情他没挣脱。结果到现在公然出入一个房间一张床了！
就算什么都没做清清白白，在外人看来你俩也什么都做了啊……
呜呜呜……
本座的名誉……
云暮雪抱着杯鲜榨饮料，面无表情地滋溜滋溜，心思都不知道飘哪去了。
楚清峭把箱子里的笔记本掏出来，开机测试了一下网络，确定没问题，转头去看云暮雪那小模样，忍不住笑。
他也踱了过去，却没有靠上另一张躺椅，而是低头吻了吻秋无际的额头。
云暮雪连个闪避的意识都没有，被吻完了才想起瞪他。
楚清峭笑嘻嘻地捏捏她的鼻子，一摇一晃地走开了。
云暮雪气结。
你想说老夫老妻了是吧！
楚清峭凭栏远眺，叹气道：“怪不得古代那么多凭栏诗词，这远眺的感觉真的很开阔啊，万千诗意都涌出来了。”
云暮雪语气凉凉：“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楚清峭：“？”
秋无际滋溜滋溜。
“能不败兴么？咱这是独自凭栏嘛？”楚清峭瞪眼道：“不看看远处黄浦江，江水连天……”
“落日楚天无际，凭栏目送飞鸿。”云暮雪接词。
“嘶……自带检索吗？”楚清峭惊道：“你背完了唐诗宋词？”
“没有。”云暮雪滋溜滋溜：“就是故意给你败败兴的，怎么啦？”
“这词儿对我们这么不祥，以后可不许瞎说。”
“事实上古人凭栏都是犯文青的，可没几个开阔的。”
“待燃犀下看，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这才是我们该有的气魄嘛！”
“咦？”云暮雪笑道：“山魈大大也还是挺有文化的嘛？”
楚清峭叉腰：“那是当然！没文化还能写出你这种死文青来？”
其实单论这方面水平，楚清峭妥妥比不上云暮雪，当然云暮雪不会拆穿他，对于现代人，能有楚清峭的诗词存量已经不错了，和她这种古人没法比的。
不过话说回来，正如她的神念想要背这边的唐诗宋词很容易，楚清峭如果想要多背点诗词名句一样很容易，也就是说楚清峭的码字还有成长的空间。
只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下一本了。
果然楚清峭也说起了这个话题：“下午我们兵分两路，你和老余开这边的投资会,我去网站那边一趟和他们聊聊。”
“不许去泡女编辑！”
“我连人家长啥样的都不知道，泡什么泡啊？”
“也就是说你如果知道长得好看就会泡了是吗！”
“哪来的陈醋坛子。”楚清峭忽然伸手，一把将云暮雪整个人横抱起来。
云暮雪挣扎着说道：“诶诶诶,你干嘛？我饮料还没喝完要洒了！”
楚清峭凑过脑袋，滋溜一下就把剩下的饮料喝干了。
云暮雪无奈地丢了瓶子，很准确地进了纸篓。
下一刻整个人就被扑倒在了大床上，唇上残留的饮料都被楚清峭舔完了……
“你干嘛啦！”云暮雪挣扎着偏头不让他啃：“说到女编辑你就兴奋了是不？”
楚清峭附耳道：“正确做法难道不是先把我榨干吗？”
云暮雪怔了怔，有些犹豫地停止了挣扎。
好像有道理诶。
当时菲菲说……
“诶诶诶你别脱啊……你解这个就这么熟练！哈……唔……”
楚清峭埋首暮雪峰之间，含糊不清地咕哝：“所以说嘛，还纠结什么大床房……”
云暮雪很没面子。
更没面子的是自己还真想把他榨完了再放他去网站总部。
所以说，老陈醋也是一个巨大的破绽嘛……
…………
云暮雪绝对想不到自己这大中午榨的一次是多么无意义。
楚清峭神清气爽地去了网站，走到写字楼编辑部那一层，密密麻麻全是编辑在大厅隔着工位在工作，看到有人进来，一个两个抬起头看，简直就像围观猴子。
“那是谁？”
“听说是山魈。”
“哦，是他啊……嘶，很帅啊。”
“呸，有我帅吗？”
“麻烦照照镜子。”
楚清峭只想捂脸，这和想象中的文人氛围差异很大啊！
而且人这么多，连独立办公室的都没几个，全堆在大厅里，高大上的想象碎了一地。
还不如之前路过的一层，摆着各色书架，上面都是集团自己出版的作品，本本耳熟能详，游览其中还颇有跻身网文走廊的意味。
迎接楚清峭的是本组编辑，主编和其他编辑全在，自己那个小姐姐编辑只是其中之一，等到进了办公室，老总坐在里面，一群人一起聊天。
虽然女编辑倒确实是个清清秀秀的小美女，然而与云暮雪脑补中的和美女编辑私会的场景，足足差了十万八千里。
所以说到底榨他干什么啊，平白让他连进屋聊天都腿软。
老总倒是很和蔼，甚至称呼还愿意用“山大”：“山大这本书，严总那边非常重视啊……”
楚清峭知道对方敬的是严文元，不是他楚清峭，心中波澜不惊地回应：“严总是个很有理想的人。”
曾经心中那种见到大人物的紧张感，真是一丝一毫都没有。
无论是见自家老总，还是见严文元……楚清峭总觉得和看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对于一个世界的创世神而言……他们真是普通人。
见楚清峭态度，老总眼里倒是闪过惊奇之色，继而微笑：“听编辑组说，山大不愿意续长约？”
楚清峭还是那套说辞：“可能没有下一本了，没意义的。”
老总心知肚明真实原因，只是微笑：“如果只是合作呢？”
“嗯？”这回轮到楚清峭愣了一下：“什么合作？”
“如果还有下一本，优先发我们这里就可以了，不做绑定。”
楚清峭沉默。
虽然没说细节，但作为一个老油条他还是一听就清楚，这是部分白金的合作模式……
这不是卖一部版权就能得到的，而是严文元的威力恐怖如斯。
关键处显然是那句“严总非常重视”，而他楚清峭居然是先见了严文元喝茶聊天了一小时，在严文元的安排下休息了一中午，下午才优哉游哉地来网站的。
那能是一个普通作者卖版权的事么？似乎是盛唐光影文化公司的战略核心之一了……
资本只在乎你能创造的价值。
无论这本书如何、下本书怎样，严文元对项目的重视就是价值。
而且看上去楚清峭也有点背景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严文元的亲戚……否则老总很难想象严文元会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网红写手亲自见面泡茶，聊了一个多小时，再重视作品也不至于。
其实楚清峭自己也不知道，老余的面子在这里占了几分，那一个亿又占了几分，亦或者是星空集团那边的面子占了几分，严文元自己的重视度又占了几分？
唉？话说星空集团那边一直都是这么豪横的吗？为啥直接来砸钱？连问都不问。
但无论如何，他从现在开始，不是否会被视为一块招牌来对待，至少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和他翻脸，笼络是常规。
“这个项目，我们和严总会有更深入的合作，后续会有我们的投资和团队参与，作为联合出品。”老总正在：“还是老严慧眼，我们之前居然错失了宝藏，自己旗下的好Ip居然要等别人来发掘……”
楚清峭暗道你们漏下的好Ip多了去了，你们版权部到底看过几本书啊？……算了，懒得跟你扯这个。
他只是笑笑：“严总和我说了，动漫会和我们合作搞，在我们自己的动漫站发布……”
或许“我们自己”这个法比较好听，老总绽开了笑容，颔首道：“没错。所以现在这也算是我们集团自己的事情，有我们自己参与合作，会更加精益求精。有事多和编辑组沟通，一家人嘛。”
楚清峭便笑：“编辑一直对我很好的。”
楚清峭倒是相信集团会认真对待这事，因为集团的战略就是这个方向的，但有一说一，他反倒还更信任严文元。当然这话就没必要了，版权已经是人家严文元买去的，方向把控肯定在人家那边，集团这里最多就是合资参与，多也没太大意思。
老总笑道：“山大也是我们站的多年老作者了，不知道对我们的发展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和建议？”
楚清峭沉默良久，憋了再憋，最终吞回了万语千言，只是简单了一句：“希望多关注底层作者的生态……他们不容易。”
来此之前看见的讣告。
没有雪雪之前的自己。
黯然离去的好多作家。
还有群里那些每天为了“屠神证道”的那些坚强的大水逼们。
每一个人在群里都有万千思绪，但是你们听不见。
能听见的只是严文元，和多少个亿。
或者听见了只做不知……因为在很多层面，双方的诉求是冲突的。
多何益？
…………
和老总的会面没有几分钟，楚清峭跟着编辑们坐到了楼下的书架边，这时候才有了“自己人”闲聊的意味。
编辑小姐姐开口就吁了口长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跟老板真提一二三四五。”
楚清峭无所谓的笑笑：“其实真提也没啥好吓的，只不过平白不愉快，却又什么都改变不了，毫无意义，浪费时间。”
主编奇道：“你稳重了啊楚清峭。”
楚清峭更奇：“我以前有什么很不稳重的事情嘛？”
“那倒是没有，只是访谈那会儿你不是了嘛，你今年校招的时候，都已经签好合同了，结果电话里和连面都没见过的上司吵架，被人家单方面解约了。”
“哦，这事是有的。”楚清峭摸着下巴想了想：“这么来我还真是变了不少……咦真奇怪，啥时候开始变了的……”
主编笑道：“找了女朋友要成家了，正常正常。”
楚清峭抬头看着书橱里的各类曾经心目中的神作，低声自语：“又何尝不是一种退化呢……反不如当初少年。”
编辑小姐姐眨巴眨巴眼睛：“害，何必这么想，为什么不想成是因为修身养性气度好了呢？”
楚清峭笑了起来：“小姐姐会话。”
“因为我是一路看着你成长变化的呀。”编辑小姐姐笑眯眯的说道：“包括文风上的变化，文字的沉淀，感觉就像看着一个男人越来越成熟有味道似的。”
楚清峭忙道：“喂喂喂，你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啊。你看主编大大看我的目光开始不善了……”
“呸！”主编做了个打人的手势，笑道：“谁看你不善，看都懒得看你。你和你小女友的微博，我那天一看都几十万粉了，就你这样的想掉头都掉不回来了，以后被家暴也老实吞着吧，就别指望其他花花草草了。”
楚清峭抽了抽鼻子，心有戚戚。
来之前还被特意榨了一回呢，都成榨菜了。
老余有云，年纪轻轻就被吊死了……这在其他男人眼里怕是最安全的同性了，一点竞争意义都没有。
“说起来，小姐姐算是对我有知遇之恩的……”
“你也知道啊！”编辑小姐姐拍案道：“你拒绝签约让我多没面子你知道吗？”
楚清峭赔笑道：“现在这不是还是签了嘛，虽然签的东西不太一样，老实说，要不是看小姐姐的面子，就这我都不签！”
编辑小姐姐啐了一口：“难道你还真不想写下一本？这本赚够了去收租吗？”
楚清峭抚掌道：“那就是梦想啊！”
“得了吧。”主编悠悠地叹了口气：“你这样的我们见多了，说了不写不写，最后手痒得，没人催都自己开写了，真当你闲得住收租啊……没点对这行的热爱，谁爱天天坐在那里熬呢？”
楚清峭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