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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傍晚,江渊脸色难看的厉害,云溪菀的将士都好奇自家的少爷怎么了,看见谁都像是欠了其二百万似的,霍言跟江渊处的时间最长,见到这个状态的江渊,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不是那么了解的卢墨却以为是今日陆子衿信件的缘故,他一拳一掌相击发出声响哎呀个不停,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先生啊,你说错了啊,小少爷他没有一点记住陆家姑娘的意思啊,唉!

本来就想不出词语安慰自家少爷的霍言被自己的师兄这么一哎呀,更加没有了思路,轻声开口抱怨让卢墨闭嘴,他说道:“师兄,少爷这是遇见大事了,跟今天早上的事情没关系,你一直念叨,搞得我都想不出来怎么安慰少爷了”

“嗯?不是因为这事儿?那还能有什么大事儿?”

“不知,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消息,可能是萧丞相那边,也可能是楚姑娘,还有可能.....”

“那你小子还在这呆着?”

卢墨踢了霍言一脚,后者捂屁股叫了一句,而后悻悻然的朝着江渊的方向跟去。

收到北境回信的江渊心情沉重,踱步前去孙思朴的房间,走至门口,他皱眉了半天才敲响房间门。

片刻,房门打开,孙思朴手中握着医术出现在他的面前,看见来人是江渊,他赶忙放下了右手,而后有些紧张的问道:“江大哥,你怎么来了,苏姐姐的伤势严重了?”

没有意识到江渊情绪低沉的他不知自己的大哥因何而来,开口就以为是苏佳的问题,毕竟云溪菀内目前只有一位在床伤员,其他人受伤的可能性也不大。

江渊瞧着自己懂事的弟弟眼神中闪过心疼,瞧着自己的江大哥不说话,孙思朴忽然意识到了有其他事情发生,侧身让自己的大哥走入屋内,他卸下了方才的表情,江渊顺势走进屋内,而后背对着其出声道:“小思,北境来信了”

紧张,凝重,欣喜的表情短短片刻便在其脸上变化开了,惊喜的问到:“师傅有消息了!”之后,他赶紧关上了房间门。

江渊转身点头,但表情却很是沉重,伸手拿出来冉之闵传回的信件,他低声道:“小思,你师父他...驾鹤西去了”。

孙思朴欣喜的表情凝滞在脸上,而后眼神中露出极为不信的目光,接着又转变为深深的哀痛,颤抖着小手接过信件,他缓慢的将其打开,江渊递出之后瞧着这番动作,抿唇不出一言。

少时。

看完信的孙思朴眼眶通红,无声哭泣,泪流不止,江渊看的满眼心疼,伸手揽过自己这个弟弟,而后道:“你师傅没能留下来尸体,唯剩衣冠,我已经写信安排了你魏大哥让扁昔师傅落叶归根”

江渊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对此没有经验,只能说一些宽心的话来,孙思朴听着江渊的话哭的更加厉害,挣脱江渊点头,他一时间还没有走出来。

莫不作声的江渊与自己的弟弟相对站立,这个结果早在他离开之时,他便猜到了,短时间的接触扁昔,他就知道其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之前有孙思朴在其身边这位医术通地府的人尚有些牵挂,不舍舍得前去送死,而让其跟了自己,就注定了这个结果的发生。biqμgètν.net

无语凝噎泪空流的孙思朴悲痛至极,忍着忍着便憋不住跟自己的江大哥道:“大哥,我不是一个好徒弟,师傅养我成人,我非但没能伴其左右,还将其抛下一个人面对血海深仇,师傅的最后一面也没能去见,大哥,我.我对不起师傅”

孙思朴压抑着哭腔,在江渊的对面抽噎,若是寻常男子哭成这样,江渊说不定会撇嘴,摊手,但知晓孙思朴和扁昔关系的他却一点不觉得自己弟弟矫情。伸手将其揽在肩头,他双臂用了不小的力气。

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大哥的意思,孙思朴当即再也不控制了,放肆的出了声音,云溪菀很大,但是隔音却一般的很,一时间孙思朴周围的厢房以及路过的下人将士都听见了这撕心裂肺的哭声。

盏茶之后,孙思朴逐渐止住了哭腔,缓缓离开自己大哥的肩膀,抹了抹脸,他抽噎两声后道:“大哥,鬼节的时候,我想去祭拜师傅”

“好”

没有一点犹豫,江渊出声答应了下来。

孙思朴红着眼眶,说了一句谢谢大哥,而后便强颜裂开了嘴,说了句大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江渊点头,而后摸了摸孙思朴的头道:

“走出来,别让你师傅失望,等下个鬼节,咱们提着胡人军师的头颅来祭奠师傅”

言罢,他把方才不曾拿出的银针放在了桌子之上,这是扁昔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嗯”孙思朴点头应答,而后江渊离开了房间,让孙思朴自己一个人呆着。

心中悲苦,他人难渡,万事缠结,终究还要自己开解。

他本可以帮扁昔报仇雪恨,但是却不能抚平其心中的烙印,当时和其聊天一宿没睡,他便提出过这件事让他来办,不过扁昔谢绝了,理由也简单至极,说是“人活着,便是为了几个念想,这深仇大恨和他唯一的徒弟,便是他活着的念想,他能苟且偷生到现在,就是因为心中的恨意,以及对孙思朴的不舍”

其实他早可以抛却一切,但是他却因为所谓的念想熬了一年又一年。

说句实话的,当时江渊并不能深刻理解这位受了酷刑,每日活着,吃饭,睡觉都是痛苦的人,若身份互换,他自认为不能像扁昔如此坚挺,都说古人意志坚定,他之前最多是管中窥豹见一斑,可如今他却真真实实感受到了这种恐怖的力量。

没有念想的人最容易攻占,没有牵挂的人最容易倒下,他也不曾想到,在这等时代还能生出这等感觉。

出了房间来到院子中,江渊坐在了树荫之下,从怀中拿出三个地图,江渊放在一起观看,说句实话,不带字,只有曲线和山川的图,他实在是看不懂,而韩清晏知道这些,却不太愿意和他解释,他不知道自己哪里让这位军师瞧不上眼,但他父亲的这位幕后就是有不想跟自己的心思。

心中偷偷念叨韩清晏的江渊不知道此时两人听见孙思朴的哭声也在交谈他,并且想的和他完全相反,他认为韩军师的心气太高,却不知道其是对他恨铁不成钢。

“先生,今天小少爷的心情似乎不怎么样,孙思朴又哭成这样,您真的不去看看小少爷?”

青铜面具的卢墨站在韩清晏的屋内,站在书桌旁开口,韩军师提笔写小楷,头不动,眼不离,嘴里接话道:“由他去,自己揽下的事情,自己解决,侯爷不在,我这当叔叔的不能越俎代庖,杜福已经为其提提供了不少便利,锦词不知利用,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韩某不能指点小少爷一辈子,我走了,又有谁来为小少爷保驾护航呐,现在管的越多,以后越难撒手”

一心二用,说着话的韩清晏笔走龙蛇,言落之时恰好收笔,起身吹墨抖纸,他将其晾挂在了纸托之上。

卢墨听完沉默,他还真没有想这么远,在他看来,即使萧何辰熬不了二十年,但韩清晏这个身体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考虑到了江渊到四十岁时身边无人的情形,但却没有考虑到,他们这些人到底能不能活到哪个时候,现在的江渊对于尔虞我诈,官场沉浮,理解并不深刻,若他们真的突然没了,他的小少爷日后如何,还真是不好说的紧。

起身的韩清晏目光惆怅的来到窗户外,看着已经开始西下的太阳开口道:“小少爷日后的路还很长,近日的大大杀杀不过是最简单直接的手段,那些个老狐狸心中所图甚大,小少爷越来越危险了”

“先生是在担心地图的事儿吗?”

“世人皆想永世长存,不朽世间,可笑他们却不知道,长生非常人可求,没有命数,又何谈不朽?彭祖活了大百岁消弭世间不见踪迹,谁又知道其结果到底如何?七张图,已知五,小少爷手里握的越多就越危险呐”

“……”

临安城,听雨楼附近。

一老一少两人站在关门的酒楼门口,街道上百姓熙攘,却丝毫不影响两人的出神。

少时

年轻之人率先结束观望,而后对着年纪大的人道:“师傅,看来大汗的消息来源还是很准确的,信件咱们已经确认,是不是找机会动手?”

“嗯”

“时候确实差不多了,飞鸽传书告诉乌洛兰和楼伽罗,明日我等便会求见南清天子,让他们在南边抓点紧”

年纪大的回了一句,而后深深瞧了一眼听雨楼二楼窗户离开此处。

青年见状跟上,在他们走了之后,开在听雨楼对面的一家馄饨铺子老板也好奇的站在了两人之前的位置,抬头望去,除了烈日之外,唯一剩下的就是那在窗户外边挂着的字画了,摇头不明所以,他拿着碗又回到了自己铺子里面继续招呼客人。

“老板,方才你是瞧什么去了?难不成你和那两个外地人还认识?”

坐在铺子里的客人看到老板不务正业,当即好奇的开口询问了一番,年过四十的老板是个不高的黝黑的汉子,听到客人的发问,他当即一笑道:“啥也没看,这不是对面嘞张小姐走了吗,俺跟他对门,不得操点心,万一刚才那两个是小偷类,之前俺都见过这两人,不过那是很多天前了,俺老朱在临安城都没出去过,哪儿能认识外地类?再说了,这地儿的外乡人都是后面有人嘞,俺要是认识这样的大人物,早都不干了”

操着一口中原腔的老板面色和蔼,一边说话,一边给人煮馄饨,熟稔的手法和亲切的语气,都让吃饭的客人裂开了笑脸,而老板说完这些话之后也是笑呵呵的给人端饭,方才的事情很快被抛之脑后。

恢复正常运转的临安城离不开这些小商小贩,但是却可以失去几个世家巨头,在落后的封建时代,资本的垄断尚未成型,除了官家的东西,任何事物都不会一成不变,风云更迭也罢,巨头下台也好,就算是朝代更迭,也不会对此有丝毫的影响,毕竟一直变的东西只有人,而非那一亩三分地,李清平深刻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在当上天子之后的第一件事儿便是找了个外边的巫师。

都说外来的和尚会念经,而外来的巫师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相较于姬承运这个术算神棍的高超预测手法,这位同样来了十五年的巫师却显得平平无奇,迎合帝王不一定能大富大贵,但是绝对不会突然惨死,这仿佛是外人进宫信奉的第一准则,为何江渊能在面圣之后给李清平不一样的感觉,还不是因为其觉得新鲜,手下都是听话的狗,没人和自己说话,那是何等滋味?

话说回来,虽然进宫的都怕死,但是有三个人是例外的,在江渊没有进宫之前,只要姬承运和巫师,现在术算的神棍走了自然就剩下了这一个,相较于其他人只会顺舔不会倒舔的方法,这个外来的巫师便显得聪明了许多,且不说人家话不多,就单单是每周都要说句带有反骨话,就足以甩开一众官员半条街,而今日的天子兴起又去见巫师,后者果不其然的怼了帝王。

“皇主,臣多言,瞧您的气色,应该是多天未曾服用我炼至的丹药,臣想告知皇主,若是如此下去,皇主的身子恐怕不易痊愈”

“放肆!竟敢咒当今天子!”

李清平还没表态,张忠祥那边已经一脚踹了上去,砰的一声!本就瘦弱的巫师被其一脚踹翻在地,眯眼看了这个没有命根子的太监一眼,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撩起袍子重新跪下,而李清平见到了巫师眼中的不悦,二话不说便刀了张忠祥一眼,后者见目光仓皇跪下,正准备开口解释,李清平便开口道:“这几日天气炎热,孤甚是烦躁,张老狗,冰鉴之中存储的冰块就要用完,你闲来无事,便出门给孤收集一些”

“皇主,老奴觉....”张忠祥想解释两句来这,却被李清平的一声闭口嗯打断,没有办法,他只能跪下接旨领命,而后同样斜楞了一眼旁边的巫师,他这才离去,至于他走后李清平让巫师起来并给其赐座的事情,他是一点不知情。

出了李清平所在的宫殿,张忠祥有些后悔方才自己的多嘴,若不是因为刚才他的嘴快了,也不至于被天子赶出门来,虽然这位帝王说的是让他出门找冰块,但实际上却是这几天不想让他在跟在其身边了,至于什么时候回去,那就要看天子何时召见,或者是他找到冰块。

“这该死的巫师!”

张忠祥暗暗咒骂,还未能理解李清平的意思,直到其出宫回了司礼监,自己手下的小太监来给他禀报舒服贴今天的在后宫的营收情况,他才恍然明白当今天子的意思,顾不得屋里的漂亮宫女按摩洗脚,他快速的穿上衣服,喊上一个小太监就匆匆出了司礼监。